了癡有些茫然的看着樓乙,眼神之有着一絲掙扎,他想要爲自己的修行尋找一套說辭,可是卻又不知該如何去爲自己辯護,這時他想起了當初師兄的話。!
“了癡師弟,世間百味人生,嚐盡酸甜苦辣,不懂得人生八苦,又何談度己出苦海,師傅賜你這個癡字,你何時才能悟出來啊……”這是了煩對他說過的話。
樓乙的話道理雖然淺顯卻直指要害所在,了癡的神情顯得有些痛苦,他似乎在理智與理想之無法做出抉擇,堂顯宗嘆了口氣對樓乙說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樓乙開口道,“你難道不覺得大師有些鑽牛角尖了嗎?”
“佛說人生是苦,這是他們自己做出的選擇,如果是你,你會如何去解釋這句話?”堂顯宗問道。
“我?我認爲人生雖苦,但它卻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種狀態,只有體會了人生百味,方知活着是多麼的精彩紛呈……”樓乙回答道。
他的話讓堂顯宗以及了癡同時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堂顯宗嘆了口氣道,“我活了一輩子,卻不如你看得通透,陸小老弟啊你真是個人!”
了癡也看向樓乙,在他的眼,樓乙被佛光所籠罩,看去神聖莊嚴,他雙手合十道,“小施主佛性異於常人,天生與佛有緣,不如佛途,甚是可惜了!”
樓乙聞聽此言連忙擺手道,“別了!我只想成仙,不想成佛!”
“仙佛殊途同歸,仙要拋棄七情六慾,可我觀小施主你身紅塵囂囂,只怕難以割捨掉這些吧?”了癡嘆道。
樓乙微微一愣,而後擡頭看天道,“成仙只爲自由自在,若是成仙還要承受這種規矩,那成了仙又有何樂趣可言?”
他的話音剛落,天空突然開始變得有些陰沉,彷彿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即將要發生,了癡面色微微一變道,“小施主此種話還是少說爲妙,人在天道之下,想要超脫物外,又談何容易,執念太深,恐墜入無盡深淵吶……”
樓乙低下頭來望向了癡,雙手合十道,“多謝大師解惑,希望有朝一日能真正脫離這些,無憂無慮一生,逍遙快活一世。”
了癡聽他的語氣,知道他並未真正接受他的話語,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指了指銅爍峰的後山道,“兩位隨我來吧……”
了癡頭前帶路,他們兩人隨行,這明心寺環境清幽,實在是個避世清修之地,只可惜他放不下那喧囂塵世,更有一班兄弟姐妹讓他牽掛。
走了不多時,他們走到了一株大樹前,此樹看起來十分的蒼老,而且樹身之,留有雷擊後殘留下來的痕跡,以及歲月侵蝕後的痕跡。
這讓他想到了枯木逢春,想到了生命的頑強,活着本不易,只有拼命去努力,才能留住這一世的精彩,即便再苦再難至少自己仍然活着,這對於自己而言,只要還活着有希望。
此時了癡停下腳步,回頭望向樓乙,見他呆呆地望着那株活了數千年的銅桑樹,這令他不由得想起了當初,還記得他的師傅曾經這麼跟他說過。
“衆生皆苦,唯一不同的是,如何去看待這份痛苦,一世爲人當體味各種疾苦,苦只不過是生的一種歷練,它只是一個過程,而我們修的卻是結果……”
這是他師父對他說過的話,而當初說這話的時候,恰是他入寺修行整整兩百年的時候,那時候也是這株銅桑第一次遭遇雷擊之時,當時他感到莫名苦楚,內心一片晦暗,彷彿看不到前路一般。
再之後他便一門心思的修煉,哪怕再苦再累他也咬牙堅持,他相信勤能補拙,吃得苦之苦,放能更快抵達極樂淨土……
一晃千年匆匆而過,其師最終圓寂西去,諾大一個明心寺便只剩下了他跟師兄兩個人,期間陸陸續續有想要修行之人前來投奔,最終能夠留下來的卻寥寥無幾。
這裡沒有功法,沒有香火,甚至沒有可供修煉的資源,清冷難熬,不得血佛寺的恢弘大氣,不得它們的香火供奉,清規戒條更是令這些初來乍到的弟子們叫苦不迭,最終明心寺越發的沒落了。
然而對於這一切,他似乎都心如止水,對他而言周遭一切不過過眼雲煙,既然選擇了修身度己,那麼其他人與他又何干,期間他師兄了煩曾多次予以開導,但他都選擇了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所以了煩帶師給他取了個癡字,不是說他癡傻,而是說他愚鈍不開竅,但這一切他都無所謂,直到了煩忽然陷入了沉睡,明心寺的重擔系與他身之時,他才發現不知不覺自己已經達到了金剛之境,而明心寺也擁有了數百與他一樣的苦戒之人。
如今他看着樓乙,回想起了自己剛入寺的那個時候,同樣的場景,面前的這位年輕人,眼神之看到的卻是生命的頑強與不屈,而他當時看到的卻是毀滅後的死寂。
“釋迦摩尼,師尊,弟子着想而不知,愚鈍不開竅,庸庸碌碌半生,以爲自己的路是對的,卻不成想連眼前的這位小施主都不如,慚愧啊……”了癡雙手合十喃喃自語道。
這時他看到樓乙的手輕輕的觸碰在了那經歷了無數災厄卻仍屹立不倒的銅桑樹,聽他說道,“辛苦了……”
樓乙話音剛落,便聽到這大樹突然發出一聲脆響,隨後從樹身半截處攔腰而斷,了癡這才發現,銅桑樹的樹心已然全部黑掉了,它能夠屹立不倒,全靠那僅存的樹皮以及一些破爛腐朽的樹幹在支撐着它。
然而面對這一幕,了癡錯愕的發現,自己的心竟然如此平靜,沒有任何的波瀾起伏,因爲他看到樓乙的手慢慢的沿着斷裂的樹幹想下移動,他的全身涌動着驚人的木靈氣。
這一刻的樓乙,彷彿與這顆斷裂的銅桑樹融爲了一體,了癡跟堂顯宗都看着這一幕,臉帶着震驚的神情。
不多時跡的一幕發生了,只見那斷裂的半截銅桑樹身突然被翡翠之光所包裹,樹身的那些殘留的痕跡開始不斷消散,樹身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縮小。
但是其散發出來的生機之氣卻變得越來越旺盛,沒過多久一棵新生的銅桑樹便出現在了衆人眼,生機盎然,欣欣向榮。
它的身看不到了痛苦的痕跡,看不到了扭曲的形貌,了癡看到它像是看到了幾千年前自己第一次見到它的樣子,他的眼睛第一次泛起了光芒,雙手合十道,“我佛慈悲,善哉!善哉啊……”
翡翠之光悄然散去,銅桑樹如獲新生,它發出沙沙沙的聲響,像是在感謝樓乙的幫助,後者慢慢收回手掌,而後輕輕的拍了拍它新生的樹幹,說道,“都是我應該做的!”
像是想到了什麼,樓乙轉過頭來看着了癡,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大師對不住啊,我又自作主張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了癡搖了搖頭道,“小施主心善好施,老衲慚愧啊……”
“大師言重了,您不怪我多管閒事好,咱們走吧?”樓乙如釋重負的說道。
“好!”了癡點頭道,他向着那重獲新生的古桑樹望去,此刻它朝氣蓬勃,與地面那倒下的樹幹形成了鮮明的對,這一幕深深的刺激到了了癡,他似乎有所悟,邊走邊在思考着之前所發生的事情。
樓乙的到來,似乎真的是命運的安排,讓他有種命運使然之感,一直以來困擾着他的許多問題,也因爲這年輕人的出現而令他茅塞頓開。
“師兄,真的是您將他召來此地的嗎?您是通過他在敲打我這食古不化的癡人嗎……”了癡在心裡這般想着。
他們三人很快便來到了銅爍峰的最高處,可是一來到此地,樓乙明顯的感受到了異樣的狀況,這裡似乎被層層結界給束縛住了,一股十分可怕的氣息,正從前方的山峰之傳來。
“小施主,我師兄自封與此山峰之,這裡的結界異常強大,如果你真的是師兄所希望見到之人,那麼我想你應該可以走進這裡面去,只是我要提醒小施主,此地大凶!”了癡神色凝重的說道。
樓乙點了點頭,正要邁步前行,堂顯宗突然開口道,“我跟你一起!”
樓乙搖了搖頭道,“不了,我有預感,此地是專爲我所準備的,讓我親自體會一下吧,既然了煩大師曾說與我有緣,想來便不會錯吧……”
他自嘲的搖了搖頭,而後在了癡與堂顯宗的注視下,邁步走向了那座山峰,了癡緊張的看着樓乙,甚至已經做好了救援的準備,而堂顯宗此刻也是屏住呼吸嚴陣以待。
然而預想發生的變故並未發生,樓乙這麼沒事人一樣的走進了重重結界之,並沒有受到這些可怕結界的排斥,然而當他走進結界內部的一瞬間,整座山峰突然在一瞬間完全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