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十道,百靈衆神。()除卻那不知多廣的天界,撇開域外鴻蒙中聖人道場不談。仙界最有名、甚至爲下界凡人所傳、膾炙人口的,永遠是三十三天。
三十三天,分屬三十三個遠古大族。莫要懷疑,那裡並不是絕對意義上的仙界,非止元神真仙,能夠生存。
天界有天庭,五帝鎮十方,又有巡狩逡於三界。
但堂堂第八高等位面,豈止三界之數?
一些不服教化的大界暫且不提,單單那仙界之中、居於其上的三十三重天,就不歸天帝掌控。說句聽調不聽宣,還是客氣的。
八部天,三十三天之一。佛家亦有八部天龍的說法,然所謂天龍,卻只是八部之一。但在八部天,龍族就是最強之巨擘,是魁首。
八部天的尊者,一層天主,便是下界龍族傳說中,早已經隕落的祖龍!
元龍初劫,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太久遠、太久遠了。尚在鴻蒙浩劫之前,天地未分之時!
莫說人族對於太古的傳說,僅僅源於臆想、猜測。那壽元生而萬載的龍族,卻也失了史料的記載。
自祖龍飛天,應龍滅度之後,龍族再無驚世奇才。凡界龍族,已經沒落之苟存一海的地步,比之昔日分制十海,霸絕海域,不可同日語。
其實,莫說幾萬年未有族人飛昇的龍族,即便是居於仙界的龍仙、龍神,對於三十三天中的八部天,亦知之甚少。
三十三天,爲人所知。但就連仙人,都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可見傳承之隱晦。
今日,就在天界衆仙,吞雲吐霞,凝結元力、幻想仙府只是。
茫茫欲外,忽然降下一道法旨,祖龍的誥令!
卻見無數元神龍靈,茫然朝着那金燦燦的真言誥令飄去。或從巍峨仙山,或在浩瀚仙池,除卻西天的天龍部衆,所有登仙之龍神,統統不由自主,渾渾噩噩飛上的命書榜位!
這一幕,讓整個仙界爲之寂靜,雖然仙界向來安靜。
許多龍神羅織一半的仙府,由於缺了元神守護,統統崩塌成元氣!
“八部天尊,你越界了。”
威嚴的聲音,忽然自那天界中央,一座神光燦燦,即便在仙界邊緣都能看清輪廓的,輝煌宮殿中傳出!
那宮殿,天生蘊含着無窮威能,彷彿並不是仙人元氣構造,稱不得幻想之地!
與那宮殿相比,彷彿再完美的永恆之幻想鄉,都成了土雞瓦礫!
呼!
一隻金色的元氣大手,忽然自輝煌的宮殿中伸出,延展遮天。
那巨手,也不知有多大,每一根手指都長達億萬裡,蘊藏着無窮無盡的妙處、無與倫比之威勢,彷彿縱然凡界一方大陸,都經不起那一掌輕拍!
巨掌無聲無息,撈到了那篇流轉着洪荒龍氣的誥文!
嗡!
劇烈的波動,震得不少距離較近的仙府,全都破碎、成了元氣。
只見一道道強橫可怖的元神氣息,不帶絲毫情緒波動,也不猶豫,就那麼自然而然朝着遠處四散!
這種情況,就彷彿導彈忽然落下,許多難民開始奔逃。只是他們,詭異的不曾抱怨、甚至不曾出現任何感情變化,讓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理所當然的荒誕!
沒有仙人爲這忽然發生的異變,發出哪怕半聲驚呼。他們許多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開始仔細觀察兩大巨頭摩擦,竭力推演。
這仙人處變,果真反應和凡夫不同...
“昊天,自重!”
淡漠、無比的淡漠。那漠然中,卻夾雜着無窮、彷彿源自本能的遠古真龍氣息。
這氣勢,讓原本無比淡漠的話,平添了許多威嚴。好似說話的,是一位怒目肅聲、鬚眉皆赤的霸主!
嘩啦!
第一聲霹靂,不知從何處落下,劈開了金濛濛的神秘巨手!
只見誥文竭力一卷,整個天界都籠罩在了無盡怒嚎的狂風之下!
下一秒,當落下的霹靂,忽然調轉方向,同那座宏偉宮殿中,升起的一道煌煌劍芒硬碰一記,兩兩湮滅。
誥文篇章,已經載滿了龍元龍魂,朝着虛空飛去!
那些龍神強者當然不會這樣容易、毫無反抗、就被人收走。但那誥文上溫暖的、源於祖龍的磅礴氣息,卻讓他們不願反抗!
他們甚至甘願放棄在仙界的一切——家業、資源、勢力,只因爲這是祖龍的召喚!在許多傳說中,都已經隕落、龍族至強者的號召!
仙的決斷,要比凡人果斷多。他們,幾乎不會產生任何猶豫的念頭。
“咻!”
又是一道青濛濛燦燦劍光,憑白自中央神宮射出。
那劍光,恰好對準了即將挪至域外的黃金誥文!
天哪,好狠的神、好毒的心。這一劍,若斬實了,怕不是誥文裡各歸命位的龍仙龍神,都要隕落在此,灰飛煙滅?!
咚!
一陣鐘聲不知從哪裡傳來,清澈的波紋彷彿盪漾的湖水,讓聞者心凝。就連許多因爲強行推演聖人手段、陷入進退兩難、幾乎要燃燒念頭、掉落境界地步的仙人,都剎那被醍醐之音驚醒,升起滿腔難言的頓悟!
不少仙人齊齊朝着聲音來處施禮,仙人無情,不代表他們不懂得因果回報。
那似是福澤衆生的鐘鼎之音,卻於碰撞上青色劍光後,剎那一變!
宛若寺廟裡清晨的鐘鳴,遽然轉爲戰場吹響號角的亢奮高音!
叮!
水一樣柔弱的音波,鎖住目測便無堅不摧的劍光。金鐵共鳴之後,又是齊齊消散,不浪費一點餘力!
“昊天,汝果真小人。吾輩上古之約,莫非已忘。”
威嚴、卻不失風儀的女聲,攜着普渡衆生的力量,令諸仙不由自主細細體悟。
那每一個獨特的音節、上古先天神語,似乎都藏着動人心魄的魅力。
“羲和聖母,不愧爲上古天帝后妃。吾嘗爲帝君威儀所折,只恨昔年被小人絆住,未能及時相助。陽神之落,爲天下之憾事,吾輩嘆惋。否則,這天庭,哪能落入小人手中。”
祖龍的聲音,充滿了霸道威嚴,又一次帶着漠然來襲。
不同於羲和的溫柔似光,普照大地。那種威壓,幾乎讓諸仙,元神都開始動搖。
這兩句話的功夫,誥文已經消失不見。仙界中央輝煌的宮殿裡,也沒有再一次發起攻勢。
無人爲那天庭聖者言語辯駁,彷彿羲和龍祖的話,本是實情。又或者,諸仙半點都不在乎這些身外之論。至少肉眼可見,這美奐美崙、幻想鄉無數的仙界中,衆仙又開始平靜的做起了各自的事情...
“混沌...響哩...”
青銘有些擔憂的看着本尊,後者正愣愣盯着天空,連擡起的腳步,都忘了落下。
“是啊...響了。”
鐘響了,本尊繼續踏上前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心中是否和表面一樣平靜。
青銘看着本尊僵硬的背影,縱然對方動作一直保持着恆定的頻率,慣常僵硬。她還是,沒來由一陣擔心。
她教會了本尊感情,卻教不會對方怎樣去控制情緒。至少,她覺得,若換成她,這時一定極想去那尚不能去的地方。
“混沌...不要去,好嗎?”
青銘咬了咬牙,她知道自己不能說,可還是說了。
就好似她無法將控制情緒的方法教給本尊一樣,因爲她,自也不會!
她是先天靈寶器靈,能夠初步學會、不只侷限於模擬感情,已經是無數元會的苦功。
還要了解怎樣控制,太過強人所難。也許,最好的抑制情緒辦法,就是讓本能凌駕於自我意志。但她,並不願意,就像她知道,本尊也不會願意,一樣。
本尊停下了腳步,他的氣息有些波動,還好並不浮躁。
“感性告訴我,現在就要去。理性同樣告訴我,必須立刻出發。”
忽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來,就像是兩旁變得枯黃的樹葉,讓人隱隱絕望。
青銘張口,卻不知如何勸解。她本就,不擅長此道。
卻見這時,本尊回頭、朝着她淡淡一笑。
“但是,我不會去。”
說完,他的身影彷彿都輕鬆了許多。
違背了感性,又否定了理性,那麼,作出決定的,究竟是什麼呢?
其實,這種時候,當面對一條本就不可能走完的道路,所做決斷對錯與否,已經不再重要。
青銘張口,方纔還是想要勸說,剎那變得訝然。
她眨了眨眼,分外可愛。卻是轉憂爲喜,雀躍了起來。
“耶!真的嗎?”
一下躍起,自身後抱住楚翔,她也不懂,爲何會對那白衣男子有這種依戀。
愛情、仰慕?不,應該都不是。
只是,一種對於同伴的,珍惜。
他們本都是不可能擁有夥伴的人,縱然是試圖去了解感情,也僅僅青銘用來打發無聊時間的把戲。但命運卻讓他們相遇,見到了彼此。註定孤單的軌跡,從此平行。
這已經超越了慾望、超越了感情、甚至超越了一切語言可以表述的、感覺。
轉身,一把將青銘抱住。女孩不曾臉紅,男子亦未生出旖念。
這畫面,似乎充滿了,溫馨。無情大道、冰冷輪迴容不下的溫馨。
“我相信,會有奇蹟。”
本尊如是說着,他已經不是本尊,只是本尊的一具分身。
青銘也不知有沒有懂,她的目光澄明、清澈,很難和現在曖昧的動作聯繫在一起。
“因爲,我們、和他的出現,都是奇蹟...”
本尊目光冷漠,彷彿萬物衆生,包括他自己都是螻蟻。但這種超然,卻未在蒼茫之中,迷失...
青銘想到了那個男人,倚着樹幹,似在假寐。
她感覺,那彷彿是一隻沉睡的猛獸,即將醒來——
“也許,並不浪費。”
心中升起了莫名的念頭,青銘笑着,點了點頭。
她一笑,讓那綻放的百花都失色。她的目光,卻叫最好色的登徒子,訕訕無慾。
“尊主,我們爲什麼,要來這裡。”
多少年了,一旦由於時間帶來的隔閡消失,清風還是那個清風。他對於楚翔的印象、稱呼,始終停留在分別前的那一刻。雖然,他自己也明白,許多事情、故人,隨着光陰流逝,都已經默默改變。甚至,眼前的楚翔,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楚翔嗎?理智和情緒,都告訴他不是。但他的心,卻告訴他是的。
所以他相信楚翔就是楚翔,沒有理由,因爲心不會欺騙自己。他不是神,他還有心。
楚翔瞥了瞥清風,看懂了他心中的複雜。並沒有糾正對方予己錯誤稱呼的念頭,反正同樣的稱謂,也可以有不同的定義。
“我來,還債...”
他說這話的時候,似笑非笑。他的右手一翻,掌心託着一顆威能無窮的明珠。那珠子微光濛濛,怕不是還沒有上品珠玉閃亮。但正是這種朦朧,似乎藏着什麼天大的道理、秘密!
道可道,非常道。玄牝、卻能完美諭之。
清風眉頭一挑,他感覺在珠子出現的一瞬,前方山丘深處,傳出了一股憤怒、憤恨、埋怨、委屈的複雜情緒。比他方纔腦海裡閃過的複雜念頭、龐雜了一百倍...
是女人...
清風如是想到,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少年。他明白,在凡人世界,最煩人的人,就是女人...這是一種通常都不可理喻的神奇生物,你卻又在很多時候,不得不莫名其妙考慮她們莫名其妙的想法。否則,一件原本必定能成功的事情,往往會發生連鎖的不可測變化。這變化,多半對個人而言,恰是最糟糕的方向...
“很棘手啊...”
清風擡起手來,摩挲着下顎。他的面上光潔,半根鬍鬚都沒有。這動作,讓他更顯稚嫩、好笑。
楚翔眨了眨眼,一步踏破了虛空。
“不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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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不懂女人的人,女人永遠是麻煩。對懂得女人的人來說,她們卻又非常簡單。
楚翔不懂女人,說這話,只是因爲,他甚至不懂、也不在乎麻煩...
西極岐洲東南,墨海之濱。
卻是當日,分別的地方——
選這地方,並非某人多有情調,懷念舊事。或者有所圖謀,想要試着俘獲女皇春心。
僅僅因爲,這比在人家主場,更安全...
青丘深處、那喚作青丘的宮殿,可不是普通法器,應該是一件珍稀的洞天靈寶。當然,多半隻是後天極品靈寶,入不得先天之列。
曉是如此,那靈寶畢竟傳承悠遠,又被九尾一族完美祭煉掌控,能夠發揮出最強戰力、輔助效果。除非他動用了身體中某一股根本無法理解的、力量,又或者幾件壓箱底、但見不得光的寶貝。否則,基本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這還是考慮到多了清風相助。
獵獵風聲,冷冽清新,把那白衣吹得作響。
這海風,今夜似乎特別的狂暴,暗藏着大海的憤怒。
“爲什麼,選在這裡。”
旎姒有些傷感,當然這傷感若背景着千萬道憤怒、似欲殺人的目光,就讓人難以生出憐惜之情。怕是張飛站在這裡,都要被嚇的毛骨悚然!
無數或大或小的狐狸,已經顯出了本相。或千丈六尾,或三尺昏睡。有老有小、有高有矮,環肥燕瘦,莫非舉族傾巢出動?
至少清風就在旁看的暗暗咋舌,尤其是一些蜷在母親腹下吸奶的小狐狸,天知道她們對於戰鬥能起到什麼作用。這卻也從側面反映了,這族狐妖對於楚翔的恨意達到了怎樣的地步,罄竹難書都是輕的。這已經,達到一種視死如歸,戰至一兵一卒也要消滅敵寇的慘烈程度...
暗自揣摩着,楚翔究竟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至少,他並不覺得,那樣一顆珠子,會讓這般強橫的一個族羣瘋狂。
別的不說,單單那十來頭八條尾巴沖天而起的巨狐,就讓他感受到了些微的壓力,若非仗着神劍之利、不能輕勝。遑論那“含情脈脈”看着楚翔的女人,怕不是比他都要強出幾個檔次。
“呃咳...”
清風看楚翔還在那自顧擺着poos,將這一羣妖人視若無物,不得不出聲,緩和下緊張的氣氛。畢竟,楚翔說了,他是來還債的,並非挑釁除妖。
他倒不懷疑對方有這樣的能力,畢竟其最初醒來時,那一股下意識流露出的恐怖氣息,太強橫,幾乎連他都不由自主、生出掉頭逃跑的絕望念頭。
他相信,倘若楚翔爆發出、如此本能,這天上地下,扛得住這股力量的,都不足百人!百人中,當然不包括清風、又或者楚翔。所以,他同樣清楚,那股力量,根本不可能被某男掌控。那就像是綁在身上的自爆炸彈,屬於最後的手段、同歸於盡...
清風不想和這些妖人共赴黃泉,所以他挺身而出...
別說,那瘦弱的身子一挺,真有一股男子漢氣概。雖然不如王霸之氣,好歹頗具將相之風。
但當那些狐妖,閃電般將目光轉向他,在千萬道憤怒意志的壓迫下,猝不及防,清風竟然,直接失態的倒退了一小步!
這才曉得楚翔不是在裝逼,心中對於對方的手段更是驚訝!在這般沉重的壓力下,他竟然還能表現的如此愜意,委實強了自己不止一籌!
要知道,楚翔半點都沒有動用,那完全不受掌控的力量!
空間之靈,強韌的空間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