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之鏈,比傳說中的寶具更高一籌的道具,如果說諸如誓約之劍之類的寶具是以它顯赫的威名而被人傳頌且讓人畏懼的話,那麼這根完全分不清所鑄就它的物質的鎖鏈,那麼就是天上地下都無人知曉的極端的神秘。
法則的具現化之物,某種意義上和那隻空之龍的存在有着極爲相似的意義,對於任何位於這個世界之內的物事,它們的力量幾乎可以看做是絕對的無解!
然而,明明是這般在本質上相似的存在,此時卻成爲了籠中的鳥和囚籠上的鎖鏈那樣的關係——以否認着一切幻想的固有結界作爲囚籠,再以這能讓任何事物停頓在被束縛的一刻的神器,使得這隻傳說中的兇獸某種程度上來說的是真正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當然了,在程序上來說更貼近於“封印”。
作爲時間法則的一部分,這件道具在生效上也根本就是連“瞬間”都不要——無論是開始還是結束,那被鎖鏈纏繞的大地的場景開始瓦解着,重新顯露出了之前羅羅娜他們所位於的,那大概是倉庫大小的密室的環境。
固有結界的消除,意味着的也就是世界的還原……
但或許的,這已經是這個固有結界的最後一次使用了也說不定。
“……”羅羅娜沉默着,看不清任何表情——連續被“封印”了兩件對她來說極爲重要的“武器”根本讓她無法開心起來。
正如對方所說的,這根本就是損人損己的事情……不過這倒不是讓她無法忍受的事情,畢竟只要不是損己利人就很不錯!
再說,在目前的情況之下,覺得最爲不爽的恐怕並非是自己吧?羅羅娜這麼想着,緩緩擡起了頭,看向了位於她眼前的紫發男人——現在對方依舊受到着位於他心臟之處的那微小儀器的影響,可以說如果真的想的話,應該可以打敗這傢伙。
最理想的狀況是逼退,而並非殺死。
不過僅僅是理想狀態而已,前提是不出什麼意外的話,畢竟狗急跳牆的典故人人都知道,而且這傢伙的情緒……似乎也不太穩定。
“你這傢伙……你這傢伙!!”暴怒的說了出來,那本還算得上不錯的儀表此時已經由於憤怒而扭曲着變得猙獰。
的確,如果換是自己,籌備了這麼多年眼看就要完成,或者說自己看來已經完成的情況下,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一個不起眼的傢伙搗了局,也一樣會這樣的……羅羅娜理解的點了點頭,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那憎恨的目標正是自己。
但她料想中的對方會不顧形式的和自己拼了的情況並沒有出現,而是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黑劍,往身後的位置揮下——詛咒的聖劍將他的力量轉化爲“暗”,僅僅是一瞬間,一道巨大的黑色能量柱就已經將這艘巨大的戰艦底部轟開了一道巨大的破口。
這樣的破壞力……甚至於和誓約之劍所代表的貫穿力不相伯仲?看着這樣的破壞力,羅羅娜心有餘悸的退後了一步,不禁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這麼給力?
莫非那件東西真要說的話持續時間很短?現在已經開始失效了?否則這傢伙怎麼可能可以做出這種程度的攻擊?
這麼向着微微移動着目光,看向了一旁做下了這一切的TK,不過很顯然的,對方也是那麼一臉的愕然的表情,彷彿對於對方力量的恢復而有些驚訝和難以置信。
而同時的,彷彿也由於這麼一下沉重的攻擊,這艘多災多難的主艦終於發生了一聲巨大的爆炸,然後開始緩緩的減緩動力的向地面墜落?
“咳……”一口血液無法抑制的從紫發男人的口中咳出,染紅了他的整個手掌——看來即使之前他做出了驚人的攻擊,但也因爲着這樣,出於那還遺留在心臟內部沒來得及取出的儀器的效果,讓他也受到了傷害。
隨手抓過位於他最近的那三顆已經完全失去了原有作用的封印石,吃力的走到了那剛剛被他破開的巨大破口邊上,恨恨的看了一眼前方的羅羅娜,說了出來:“這次就到這裡吧,這遠遠不是結束……只不過是開始而已!”
在說完了這句話的時候,腳下一輕,整個人都已經後仰的透過下方的破口,向着無盡的大地中墜落。
……
那本是由光束步槍的射擊和光束劍的碰撞爲主旋律的天際此時已經開始慢慢的沉寂下來——或許是由於雙方的彈藥都不再充足,已經需要暫時休戰的補充彈藥,又或許是因爲戰至現在,大家都察覺到了自心底裡的疲憊。
又或許的,僅僅是已經分出了應有的勝負而已。
不過不管怎麼說,此時的這片天際依舊是正如日常般的寧靜的沒錯,而也就在這寧靜的天際的一角中……
“……”有着一頭黑色長直髮的機娘沉默着,保持着她原有的突刺的姿態。
“……”而位於她前方的赤紅色機體也同樣維持着揮落光束劍的姿勢,陷入着同樣的沉默。
在這一瞬間,在這寧靜的天空之中,彷彿時間都開始了定格一般——沙啞的電火花的聲音發出,是來自於黑長直機體背後的那至關重要的能量爐的……這毫無疑問是足以分出勝負的漂亮的一擊!
當然的,是在對方的創傷遠遠比之低的前提下。
而此時,位於她對面的那架紅色機體,則明顯受到了比她更爲嚴重的破壞——整個主軀體已經被貫穿了,甚至就連保護在厚重裝甲裡面的駕駛員都同樣被這柄漆黑而巨大的斬艦刀所一併洞穿。
不留餘力的一擊,暗紅色的血液透過着這斬艦刀漆黑的劍刃流淌着,最終匯聚在了劍尖之處,往下彷彿無邊際的下方地面滴落……
而在此時的,對面的黑長直由於受傷而流淌而下的機油滴也滴落在了霍海的臉上,彷彿這就是對方的血液一般。
這流淌着血液的樣子,和自己是一樣的……
“你這傢伙,爲什麼……”黑長直保持着那貫穿了霍海身體的姿態,不解的問了出來:“爲什麼沒有將目標落在我的身上,而僅僅是我背後的能量爐?”
是的,可以說這個傢伙……從一開始就並非以殺死自己爲目標所做出的攻擊——如果真的是將目標鎖定在她的要害,那麼剛纔的一擊應該是雙方同歸於盡纔對!而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然而爲什麼,爲什麼眼前的這個傢伙,纔剛剛爲自己解答了一個問題,就再次讓自己升起疑惑?
這傢伙太討厭了,彷彿是沒完沒了的樣子!而也就在黑長直這麼想着的時候,就在她近在咫尺的面前的,被貫穿了的男人卻突然笑出聲來。
“呵……咳。”或者說他一開始是打算笑出來的,但大概是由於被巨劍貫穿了身軀的原因,笑聲到了後面就變成了咳嗽,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繼續說出來的,斷斷續續的話語:“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說過……你是我的敵人吧?”
“?”對面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我的敵人,僅僅是那個會對世界造成影響的不應該存在於世界上的‘月光蝶’系統而已……而至於你的話。”霍海繼續咳出了一口血液,搖了搖頭的說道。
“並不是那所謂的不應該存在的東西呢。”一臉苦笑的補充了出來。
“什麼?!”這樣的回答讓黑長直露出了愕然的表情——這傢伙所說的,和那個傢伙一開始所說的完全不同,明明按照那個傢伙說的,自己是不應該出現的東西,而正因此的,自己至今也是因爲着這個論點而尋求着答案的。
但是這傢伙……承認了自己的存在?!爲什麼,爲什麼這個就連自己本人都未曾承認的問題,這傢伙會說得這般理所當然?
“讓你說出這樣的話的原因……告訴我!”緊接着,完全不顧眼前的傢伙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死去的樣子,粗暴而焦急的伸出手抓住了對方的機體,湊到了自己的面前一臉緊張的問了出來。
到底是出於怎樣的原因,使得她做出了本因不會做出的激烈的舉動,就連她也說不清楚。
“因爲啊……你已經存在在了這裡了不是嗎?現在才說什麼沒有存在意義什麼的……那可是會讓人很困擾的。”彷彿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必要在意對方無禮的舉動,霍海平靜的說了出來。
“?!”
“你看。”霍海緩緩的這麼說着,突然伸出了右手,食指一下子抹在了近在咫尺的黑長直機孃的臉上,這般親暱的舉動一下次讓對方一下子把他推開。
但他卻彷彿已經達到了目的一般,將那之前輕觸到了對方臉頰上的食指湊到了對方的面前——那是一團黑黑的,微微有些粘稠的液體,如果拋出掉顏色不同這一點的話,可以說在質地上和生物的血液是極爲類似。
那是……供應着眼前的機娘行動的能源。
“這就是……你的血液啊。”霍海將目光落在了沾染在他指尖的那一小抹液體之上,緩緩的說了出來。
我的……血液?這樣一個未知的說法讓黑長直當機了下,不過馬上的就緊接着出現了另一個念頭——這傢伙的意思是說,我和你們一樣流淌着血液嗎?
血液從某種程度上,是代表着生命的意義,而生命則是任何生物最爲寶貴的東西,同時也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之物,同時的,也是眼前這個黑長直機娘渴望卻無法擁有之物——正因爲不擁有,所以就連自己也將自己歸類爲了另外的範疇。
所以纔出現了彷徨。
“此時同是流淌着血液的你和我是如此的相近。”霍海沉沉的說道:“你已經是人類了,不,或者說,現在的你……其實和我們一樣,都是有着獨立想法的個體……因此的,到底是人類還是機械,真的有必要分辨清楚嗎?”
“我……和你們一樣嗎?”喃喃的說道。
“是的,你和我們一樣,會憂傷,會歡笑,會苦惱……雖然或許這樣的事情新生的你都未曾體驗過,但那的確是你確切的擁有着的東西,而此時你不斷質疑着自己的存在意義,就已經是很好的一種獨立個體的證明。”此時的霍海雖然由於重傷而使得他的話語有些斷斷續續,但他的語氣卻是極爲確認般的說了出來。
“我擁有着的東西……嗎?”對方說完之後,就陷入了短暫沉默。
“同時也因爲着這一點,所以你與那些所謂的人工智能是有着本質區別的,你的歡樂和哀傷的表現並非是處於系統程序判定所得出的行爲,而僅僅是處於你這個人內心的感官,才表現而出的結論。”霍海繼續說了出來。
“……不一樣嗎。”黑長直失神的說着,緩緩放開了抓住了霍海的手,退開着,同時也由於她的退開,那貫穿了霍海身軀的大劍也緩緩的抽離着他的軀體。
“雖然詳細的我也不太瞭解,不過正如羅羅娜她曾經所說的……”說道這裡的時候,似乎感受到貫穿了自己的武器被抽離的傷口的痛楚,霍海的話語頓住了一下。
不過他還是繼續說了出來。
“只要可愛,就可以了。”
“或許這時候引用了那個傢伙的話顯得有些不負責任,但是……很遺憾的,這已經是我所能說出的,最好的話語了。”在說完了這句話的時候,霍海神情終於變得有些恍惚,由於貫穿了軀體的武器被抽出而失去了最後支撐的他,也開始向着下方墜落。
或許落到地面真的會死吧?不過大概在落到地面之前就已經死了也說不定?霍海這麼想道。
但馬上的,他的下落就停止了——半隻殘缺的機翼被一隻手緊緊抓住,止住了他下墜的趨勢。
是那個傢伙。
“等等!如果按照你所說的,我已經是有着存在意義的個體的話,那麼我的未來……”這麼說了出來,似乎想要向霍海求證最後的問題。
“沒有人是能看清楚自己的未來的,如果僅僅的一兩句話,就能斷定一個人的未來,那麼誰還會重複錯誤的事情呢?”霍海緩緩的擡起頭,看着上方緊緊抓住了作爲“敵人”的他,並且一臉緊張和執着的對方,平靜的回答了出來。
“自己所應該到達的未來,是隻有從本人的生活和與人的羈絆中才可以尋找出來的答案,而不是迫切的向旁人求證……確定一個人的未來和使命那樣的事情,恐怕即使是賢者都做不出來的吧。”
“……”這樣的回答,讓她沉默了下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被她抓住而止住了霍海下墜的那半隻殘缺的機翼再次開始了斷裂,在這最後的支點都失去了的情況下,霍海再次向着地面墜落着。
“!!”這樣的異狀讓黑長直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在察覺到了的一刻,便馬上再次伸出了手臂,想要抓住對方,停止他的下落。
然而似乎由於能量爐被毀掉的關係,此時的她雖然依舊能勉強的進行一些行動,但卻毫無疑問的是機能大減的抓了一個空,霍海依舊餘勢不減的向着地面墜落。
同時的,在這個時候也由於機體由於受到嚴重破壞而裝甲開始解體,一個隱藏在裝甲夾層內,也不知道是被人塞進去的,還是他本就隨身攜帶的東西在裝甲中露出了一角……
那是一個,雪白的,類似一隻白色的貓一般的玩偶,兩顆如紅寶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視着前方,一下子就恍如活物,與其說是可愛,還不如說還摻夾了一點點詭異之色的玩偶——不過依舊在往着地面墜落,幾乎依舊奄奄一息的霍海卻用最後的力氣將之抓在了手上。
“這個是……”在這最後一刻,他喃喃的說了出來。
“我……等着你哦。”記憶中的某個人說出的話語,那熟悉又清脆的聲音,彷彿此時是順着那自己下落中所帶起的氣流,而直接依偎在自己耳邊說出來的一般。
那是一個有着一頭似乎從來不打理般的垂落到地面的白色長髮的少女,還有着一雙貓耳,當然的,要說最引人注目的大概還是那雙赤紅的眼眸——不過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那是第一個需要着自己的人,一個喚醒了自己存在意義,以及夢想的存在。
真要說的,那麼最重要之人大概也就是那個意義。
明明已經答應好了要早點回去的,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已經很難履行諾言了……既然從一開始就是自己都沒有把握能活着回去的情況,那麼爲什麼還有理所當然的答應下來。
所以這樣一來應該算作欺騙僱主的行爲吧?果然,自己並不適合做傭兵呢,不過目前的結局,倒是能看做被自動解僱……
然而……卻似乎並不後悔的樣子。
雖然成功破壞了那個會展開月光蝶的能量爐也算是完成了任務,但……果然還是隻能算作是溺死在了夢想之中的結局嗎?
然而最後一刻還是觸摸到了,還真是符合自己的,不賴的結局啊……
至此,繼續徑直的,向着地面墜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