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幹什麼?”
佟雲惠看着孫玉瓊微微笑着的臉龐,險些變了臉。在她看來,孫玉瓊就是來示威的,是來告訴自己——
你懷了孩子又怎麼樣,爺心裡的人還是我!
然而四阿哥在旁邊看着,聽見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後,更是微微皺起了眉頭,佟雲惠想着自己原本的打算,便摁下了這口氣,不打算和孫玉瓊鬧起來。
換了欣喜的笑容,用手輕輕撫着肚子,佟雲惠垂下眼簾,而後又慢慢擡起來,看了一眼四阿哥,方纔微微笑道,“爺,這裡咱們的孩子呢。只要想到他,我心裡就好生歡喜。”
說完,佟雲惠含情脈脈看了一眼四阿哥,然後又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孫玉瓊。
你就算得寵有什麼用?連個孩子都沒有?
看着佟雲惠邀寵加炫耀,孫玉瓊心裡其實是有點好笑的,佟雲惠這跟了四阿哥也好幾年了,如今纔有身孕,歷史上的四阿哥也沒有一個姓佟的嬪妃生過孩子。佟雲惠這孩子生得出來,生不出來還是兩說呢。
想到這裡,她便也微笑,“佟姐姐好福氣,能爲爺孕育子嗣,我好生羨慕呢。”
兩個人含沙射影的,四阿哥卻莫名覺得有些煩躁了,明明也是環肥燕瘦,美人環繞,卻有些。
孫玉瓊到底敏銳些,閉口不說了,佟雲惠那是忍不住嘴的人,見孫玉瓊不開口了,還以爲她軟了呢,登時更覺得自己佔了上風,有些喋喋不休起來。
四阿哥素日性格清冷些,便覺得有些厭煩,不過瞅一眼佟雲惠的肚子,想了想,還是把斥責的話嚥了回去,只淡淡的道。
“好生養胎,有什麼想要的去找福晉說,爺就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孫玉瓊看了一眼幾乎是傻了的佟雲惠,抿着脣輕笑道,“爺都發話了,佟姐姐好生休息啊,我也不好打擾姐姐休息了。”
見孫玉瓊略帶挑釁和嘲笑的眼神,佟雲惠差點兒氣炸了肺,然而又不敢在四阿哥表現,等四阿哥走了,倒是氣鼓鼓的跟個青蛙似得。
她身邊的宮女無法,便拿肚子裡的孩子說事兒,“格格若是生氣,動了胎氣,豈不是更中了某些人的下懷了?”
佟雲惠倒被這句話給勸住了,如今肚子裡的孩子,是她千辛萬苦的求來的,可不能出什麼差錯。
出了院子,四阿哥自己倒是輕嘆了口氣,“佟格格從來都不是什麼有眼色的,你也別太與她計較。”
孫玉瓊心道,她不與我計較就是好事了,我哪裡主動跑去招惹她?不過嘴上也不說什麼,只溫柔的應了聲是。
四阿哥聽着這話,卻自己苦笑了下,“要說起來,我也是賢妻美妾,齊人之福了,可是這日子說是多有味兒,也真說不上,總比不得那心意相通,比翼雙飛。”
孫玉瓊和四阿哥倒是也談得來,四阿哥也很欣賞孫玉瓊的心思才華,不過離心意相通,似乎又差了點東西。
孫玉瓊聽着這話,心裡覺得有些苦澀,但是如今的她與四阿哥的確也算不上是什麼心意相通,而且不管是她心裡怎麼看,兩人的地位還是有差距,總是要小心翼翼陪着小心。
不過,她也不至於放任四阿哥把這種心思繼續放大,笑着對四阿哥道,“今兒倒是有喜事,也不知道宮裡知道了沒,許皇上會正好對爺安撫一下呢。”
孫玉瓊也是知道四阿哥爹不疼娘不愛的現狀,也摸得準四阿哥還是雖然心裡已經匯了,還是隱約抱點希望的心態的。
果真四阿哥從之前的感慨中醒過來了,微微笑道,“若是如此,自然好。”
康熙素日裡日理萬機,多半不會管這事,不過德妃許會說兩句,畢竟也是親母子,之前她也念叨過四阿哥兒子太少,一方面讓四阿哥多親近四福晉,多生幾個嫡子嫡女,一方面也在考慮着要不要給四阿哥找幾個看着好生養的小妾。
孫玉瓊見這話碰到了四阿哥的心裡,也微微翹起脣角,笑道,“也到用膳的時候了,爺想吃什麼?我小廚房倒是有幾樣做法是從康親王府要過來,味兒比咱們本府的廚子好些。”
四阿哥果然覺得很感興趣,他不喜歡是府裡一成不變的飯菜,比不得康親王府總有些新菜,比起外面的酒樓推陳出新的次數更多。而且淑慧很少在取材上特別講究或者特別奢侈,多是家常菜,做些新做法,上次做的那個罐罐香就不錯……
食色性也,食還色前,四阿哥雖然偶爾唸佛吃齋,不過也還是個凡人,對美食的抵抗力雖然有,也未必有多高。
孫玉瓊在四阿哥右後方,觀察了他的神情,心下有了數。看來四阿哥雖然在吃食上不甚講究,不代表他對美食不感興趣。自己許能開掘出了個新路子,刷刷四阿哥的好感度呢。
要論食譜的積累數,經歷了四十八次任務的孫玉瓊,就算不是吃貨,也不是別人能比的。
這個中午,兩個人吃了過橋米線。
濃郁醇厚的雞湯,順滑爽嫩的米線,燙的剛剛好,不會夾生同時帶着蔬菜鮮嫩口感的菜絲,嫩而纖維明顯的牛肉片,微微一點辣椒油花椒油的提鮮,與雞湯米線的味道融合的剛剛好。
四阿哥中午吃了兩碗米線,孫玉瓊刷到了兩點好感度。
淑慧下午收到了四阿哥府上送來的方子,倒也對身邊丫環笑道,“素日裡都是我們府裡往四阿哥府裡送食譜,今兒特別,竟是四阿哥府上往咱們府上送的食譜。”
“福晉晚上要吃嗎?”
淑慧倒是真有些想吃過橋米線了,吩咐了下去,“晚上照着單子準備一份吧。另外,再送一份食譜材料給王爺那邊,在軍營裡只怕是吃不好。”
小梅答應了,下去安排了,留下淑慧託着腮看着窗外。她生的頗美,如今養尊處優,更是膚白如雪,此時安靜看着窗外,長長的睫毛半垂着,小梅安排了人,走回屋裡,就看着自家主子那恍如凝結在紅梅的冰霜一般,冷凝的麗色。
猶豫了一下,小梅還是上前輕聲打碎了這片寂靜。
“福晉,事情都吩咐下去了。”
“那就好。”
“您,在想什麼?好像情緒不高的樣子。”小梅跟着淑慧也好幾年了,早就能察覺淑慧的心情了,此時便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淑慧卻只是微笑了下,“我只是看着天色不好,好像要下雪,也不知道後天王爺能不能回來。”
小梅卻本能的覺得淑慧不會是因爲這樣的事情心情低沉的。
她最近似乎聽到些謠言,說是王爺總在外面,誰知道是不是在軍營附近弄個外宅,養個小妖精什麼的?雖然沒有證據,但是相信的人還是不少的。
畢竟福晉與王爺成婚也有三年了,雖然這三年多裡光守孝就守了二十七個月,但是對絕大多數男人來說,便是天仙,那也不夠新鮮了。
何況就算是小梅一向崇拜淑慧,也得承認,自己這位主子,其實也沒那麼完美。
雖然很美麗,但是絕對沒美到驚世駭俗,讓人移不開眼睛的地步,管家很有一套,可是性格也原本一般的福晉夫人來的強硬,出身也只是中上,孃家也說不上特別強勢。
除了康親王府,哪家府裡沒有姬妾?也就是有康親王椿泰撐腰,太福晉一則礙着孫子態度,又隔了輩兒,不好管罷了。
若是福晉生了幾個孩子也就罷了,這出孝也大半年了,竟也沒有什麼動靜,只怕太福晉過了年後就坐不住了,王爺呢?便是此時,外界也有些指指點點的,說自家福晉自己沒有懷孕,還霸着王爺不讓親近別人,實在是悍妒。
小梅自己越想越多,替淑慧擔心起來了,反比淑慧心情低沉多了。
不過這世上,又有幾個人沒有煩惱?
至少吃了一頓正宗非常的過橋米線,淑慧的心情感覺好多了。其實小梅也是多想了,淑慧倒不是對椿泰有信心到認爲對方無論如何都會愛自己到永遠。
不過就眼下來說,淑慧還是很肯定椿泰的心在自己身上的。
她所煩惱的其實是另外一件事,如今孝也守完了,府裡這些格格,沒指婚的不說,指了婚的七格格九格格只怕都要嫁過去了。
此去真正是山高路遠,許是終生不能再見面,只能靠書信聯繫。淑慧一想起來這些事,心裡就煩躁的很,且如今也到了農曆十一月裡,馬上就要過年了。按照慣例,一般是過了年開春後,禮部開始安排這些王府宗女嫁到蒙古的事情,也就是說,這可能是七格格,九格格他們在府裡過的最後一個春節了。
淑慧心裡有些焦躁,連治河的事情也沒那麼上心了,當然也是因爲這事現在實在是棘手,以淑慧的能力,還沒法子把太子去拉下馬去。
皇子們之間的事情,別說是淑慧這樣的內宅女子,就是椿泰這個親王都不好攙和深了,尤其還涉及到太子。
淑慧倒是先備了些錢,做了準備,準備藉着過年從太子大阿哥那一派人裡多賺些錢來——眼看着臘月將至,年節年禮,難道不要準備?
既然要準備,就要花錢買,想要面子,還要買的貴,買的新穎,買的超前。
淑慧好歹內殼裡也是個現代人,新思路炒熱個概念,賺錢的法子還是有的。她也是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真不行就用從這些人手裡賺來的錢去修河,也不算虧了。
淑慧這是準備曲線救國了,四阿哥卻是個耿直的人。
隔一日朝上,四阿哥重提河工錢款之事。下了朝,太子便皮笑肉不笑的請了四阿哥往他院子裡去。
“四弟若是無事,往我那邊去喝杯茶?”
四阿哥哪裡會感興趣,誰知道太子請自己喝茶是要幹什麼的,因此也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就算了,謝過太子好意,弟弟家裡還有點事,就不去了。”
太子竟也不勉強,只是笑道,“我也聽說了,四弟府上有喜事?還要去德妃母那裡去報個喜啊。”
說完,太子並沒再做什麼事,很是平和的走了,簡直不像是太子所做的事情了。
留下個四阿哥心裡有些躊躇,太子大概是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德妃的,那麼德妃那裡到底是有什麼事?或者太子只是表現面上的兄弟親熱?
猶豫了一下,四阿哥本準備出宮的,還是往德妃處去請安了。他到的時候,德妃正吩咐人給十四增添衣服。
“昨兒晚上下了點小雪,雖然很快就化掉了,天氣也冷了,你們這記得十四阿哥的衣服備厚點,厚斗篷也備好了,若是着了風寒,可不是小事!”
吩咐完了,德妃猶豫了一下,又道,“十三阿哥處敏妃已經沒了,你們也記得提醒他們那邊的人一聲。”
正說着呢,四阿哥進來了,德妃見自己這個長子,眉頭微微皺了皺,方纔換了淡淡的笑容,吩咐衆人,“四阿哥來了,你們先回去吧。”
而另一邊四阿哥則也是淡淡的,要說這母子這麼看着還是很像的,相似的五官,連表情都有些相似。
等十四處的大宮女和太監總管走了,四阿哥才上前一步,請安道。
“給母妃問安,母妃身體可好。”
德妃依舊是淡淡的,皇妃式的雍容的笑道,“自是好的,你今兒過來是有事?”
“我府裡一個格格懷孕了,跟母妃報個喜。”四阿哥頓了頓後,笑道。
“這倒是喜事。”德妃聽了這個消息,倒也有幾分高興,“是哪個格格?”
“佟格格。”
“佟格格啊……”德妃的表情就有些微妙。
一方面她以前跟着佟皇后當宮女的時候,日子可不是那麼好過的,兒子還被抱走了。另一方面,佟家的族女只能跟自己兒子當格格,這又讓她有種微妙的爽感。
心裡複雜了那麼一下,德妃還是覺得這其實都是小事,便很矜持的道。
“能爲你孕育子嗣,本宮還是要賞她的,想想她畢竟是先皇后的族中晚輩,珍珠,把賞賜加厚些。”
說完了這事,德妃深深的看了一眼四阿哥,然後看向周圍伺候的人。周圍伺候的人也都會意退下。
她今兒,還真有事要找四阿哥說。四阿哥便是不主動過來請安,她也得打發人把四阿哥喊來。
四阿哥見此,也心中有數,太子那話不是白說的,德妃這隻怕是真有事找自己,而且絕對不會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