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安夏下意識停了下腳步,朝那輛捷豹看過去,只是車子停下來後就一直沒動靜,也不見有人開門下來。
“怎麼了?”穀雨先走了兩步,見她沒跟上,回頭看過來。
鬱安夏收回視線:“沒什麼,咱們進去吧。”
只是看着捷豹覺得眼熟,不過這車也不是限量版,茗江市用的人肯定不止一個。
兩人的身影漸漸走遠後有一會兒,捷豹車裡有了動靜。
車門被推開,楊萍冷着臉下來,而羅映兒則低頭跟在後面,兩人也是往西餐廳裡走。
鬱安夏和穀雨進去後選了個臨窗的雅座,這家西餐廳在市裡排得上名次,還曾被美食旅遊達人在社交軟件上推薦過。
自然,價格也不便宜。
穀雨很豪邁,讓鬱安夏想吃什麼隨便點。
鬱安夏笑了笑,沒跟她說什麼客氣的話。
等點完餐侍應生將賬單送過來後,鬱安夏拿過來看了眼,然後起身說要去洗手間,離開穀雨的視線後卻又轉而走向立在過道旁的一個侍應生,由她領着去結賬臺。
她的包還在座位上,只帶了手機。
掃碼付過帳後,鬱安夏轉身往回走。
快走回座位旁時,卻在不遠處看到了楊萍和羅映兒。
剛剛那輛捷豹同幾個月前她和陸翊臣遇上蘇斯巖載着羅映兒醉駕被查時那輛車一樣,她剛剛多看了幾眼,原本以爲是巧合,沒想到真是蘇斯巖那輛。
楊萍這會兒一肚子火,看到羅映兒一路上情緒低落心裡就不大舒服:“你這又是怎麼了?剛剛在家說晚上想吃西餐,現在到了又擺出這樣一副臉,我是長輩你是長輩?不想吃咱們就回去!”視線落在她滾圓的肚子上,把怒火壓抑下去,“我真是欠了你的。”
楊萍剛剛在車上和羅映兒就鬧得有些不愉快,否則是不會在這種公共場合當衆發作的。
羅映兒被她說紅了眼,看了看周圍好奇投過來的目光,覺得很丟臉,她小聲開口:“阿姨,我媽的事……”
楊萍打斷她的話,顯然不想再提這事:“我已經去找夏露小姨好幾次了,她不答應私了有什麼辦法?難道你還要我去跪下來求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
楊萍沒耐心和她繼續說:“我不管你是什麼意思,要不是看在你懷孕的份上我管你高興還是傷心!你先前就差點把孩子弄沒了,難道不知道孕婦情緒對胎兒很重要嗎?天天哭喪着臉給誰看?”
羅映兒平時也是脾氣特別衝的人,卻被楊萍說得眼淚往下直掉,偏偏半個字不敢還嘴。
自從和alisa最後那次不歡而散後,楊萍已經撒手不管陳芳的事了,她也看出來了,羅映兒嘴上拿孩子威脅,可事實上比誰都在乎,沒了孩子她就會被一朝打回原形,再也過不了她想要的豪門富貴生活。
在羅映兒心裡,陳芳這個親媽恐怕沒金錢和地位重要。
有了這個認知,楊萍根本不擔心她會胡搞亂來把孩子弄沒了。
只是天天旁邊都跟個一臉晦氣的人,說不了三句話就哭喪着一張臉,是個人心裡都要冒火。
見羅映兒擡手擦眼淚,楊萍開口給她畫了個大餅穩住她的情緒:“你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斯巖那邊我會跟他提,畢竟我也不想讓自己孫子有個後媽。”
羅映兒悲傷的情緒頓住,這是楊萍第一次鬆口會幫她轉正。
瞧見羅映兒眼裡的欣喜,楊萍心裡更鄙視她:“進去吧,你不吃飯我孫子還要吃飯,這家西餐廳聽說不錯。你媽那件事說實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誰都沒法子,坐兩年牢估計免不了。你好好的,以後等她出來了至少還能照顧到她。”
羅映兒被楊萍幾句話一勸,心裡的愧疚少了一些。
兩人繼續往裡走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地瞧見了鬱安夏。
雙方眼神交錯後,鬱安夏不打算摻和兩人的事,舉步離開。
羅映兒一瞧見鬱安夏眉毛就豎了起來,反而是楊萍,不知想到什麼,垂了垂眸,竟一句話沒說就拉着楊萍走了。
剛剛過道上那一幕不少客人看到了,穀雨也在其中,鬱安夏坐回位子上時,她正收回探出去一半的身體,興致勃勃地湊過來八卦:“一看就是婆媳不是母女,而且關係還不好,不然不能在這種場合就訓人,瞧瞧,剛把受氣的小媳婦罵得連頭都不敢擡。”
“眼見不一定爲實。”鬱安夏道。
穀雨不知道她這個“不爲實”指得到底不是婆媳還是別的,八卦兩句後沒了興趣,便沒再往下說。
現在這個點正好是高峰期,餐廳上菜有些慢,等了有十來分鐘,沒等到侍應生端菜過來,反而等來了面無表情的楊萍。
她身後沒跟着羅映兒,過來後開口就說有些話要單獨和鬱安夏說。
“耽誤不了幾分鐘的時間。”楊萍又補充一句。
穀雨朝鬱安夏看過去,見她微微點頭,便識趣地起身:“那我先去上個洗手間。”
楊萍在鬱安夏對面坐下,依舊錶情不善,開口第一句話卻是讓鬱安夏有時間去探視一下蘇錦榕。
“他年輕時候忙着掙錢打拼家業,身體熬出了許多毛病,以前沒出事時有專門的醫生在身邊還有大把的金錢去保養身體,現在進去了沒那麼好的條件,身體比以前差了很多。我去看過他幾次,他不大好,說想見你,希望你能去看看她。”
蘇錦榕沒出事前忙着生意忙着人情往來,沒那麼多時間去回憶當初,可進了監獄後,卻每每想起當年往事,時間一長,心裡對蘇錦繡和鬱安夏的愧疚積累得越來越多,說不定哪天大廈傾倒,就會將他整個人壓彎。
其實蘇錦榕已經跟她說過好幾次了,幾乎每次她去探視都不免提到這個問題。只是楊萍心裡一直介意蘇曼的事,又記恨蘇錦榕出事時自己求上門被拒,根本不願意來找鬱安夏,便一直拿話拖着。她從十幾歲時候就跟着蘇錦榕,愛過,但愛情這麼多年來被生活也消磨得差不多了。不過女rén dà多心軟長情,兩人到底是少年夫妻,又相處多年,她心裡還是有他的,不忍看他希望落空。
正巧碰上了鬱安夏,她又想起這一茬,剛剛坐下後猶豫許久,還是決定來這一趟。
她不知道蘇錦榕當年間接害死蘇錦繡,只以爲鬱安夏是知道了蘇錦榕當初爲佟玉秀拆散了她父母所以一直懷恨在心。
換做她,惹不起,她也不願意和鬱安夏再有來往,只是蘇錦榕不這樣想,她只能過來期待鬱安夏點頭。
鬱安夏看着她,片刻,開口打破沉默:“他身體不好監獄裡會安排醫生,我不懂醫術方面的事,去了也沒什麼用。”
楊萍聽出了她話裡不願的意思:“你舅舅大部分是心病。”頓了一頓,又說,“當初你父母的事情,我也算是間接參與者,不過那時候我只是拿了佟玉秀的錢,配合你舅舅演了場戲,至於他們一起騙你母親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這事確實是你舅舅混賬,可他那時也是爲情所困,而且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他一個上了年紀的人現在也很可憐,被判了無期也算是得到報應了。他想見你,他一直在懺悔,他知道錯了。”
“懺悔……”鬱安夏嘴裡琢磨着這兩個字,忽然扯脣,“如果每個人犯了錯之後懺悔就該被原諒,那這世界大概早就亂了。蘇錦榕被判刑和我還有我父母的往事無關,是因爲他爲了錢做了許多犯法的事。他讓你來跟我說去看他,怎麼不告訴你除了當初無所不用其極地騙我媽媽,他還和佟玉秀一起害死了她呢?他想見我,不過是想讓我看到他現在有多慘,想得到我的原諒也只是想讓自己心裡好過一點而已。”
楊萍臉色微變,不確定地盯着鬱安夏的眼睛:“你在騙我,你媽可是他親姐姐,他就算當時再喜歡佟玉秀也不會那樣對她。”
“他的確不是有意的,但有意和無意並沒有區別,結果都是一樣。”
這時,侍應生端着托盤開始上菜,鬱安夏不想再跟她做口舌之爭:“我不會去看他的,之前該說的話我已經跟他說得很清楚了。”
楊萍被鬱安夏告知的事情弄得有些方寸大亂,知道現在再留下來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便站起身。
她剛走沒多會,穀雨就回來了,見鬱安夏雖然臉上還帶着笑,但不像從心而發,也沒有再提起剛剛那個陌生女人。
期間,穀雨說了很多在學校裡的趣事,鬱安夏的情緒被她帶動,那一點因爲想起蘇錦榕的不愉快漸漸被拋諸腦後。
兩人吃到了八點多,中途陸翊臣打了電話過來,鬱安夏跟他約好等他來接。
陸翊臣到了餐廳外面的電話打過來時,穀雨還一臉羨慕,兩人起身邊說邊往外走。
穀雨準備結賬,卻被告知已經付過錢了。
她愣了愣,隨即看向鬱安夏,不大好意思:“夏夏姐,說好了我請你的。”
鬱安夏道:“這裡這麼貴,你還是大學生,平時花的都是父母的錢,是你請我還是你父母請?這頓飯我給你記着,等你畢業工作了再請不遲,到時候我肯定不和你客氣。”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出了西餐廳。
陸翊臣的銀色賓利就停在門口,車窗全降,鬱安夏一出來就看到男人胳膊倚在窗沿上,低頭將腕上折射着銀光的鋼表擺正。
“要不要坐順風車?”鬱安夏側頭問穀雨。
“不用啦,這邊離學校不遠,我坐地鐵回去就行了。”說着,衝她搖搖手,“我先走啦。”
陸翊臣聽到聲音看過來,衝穀雨微頷首,讓人家小姑娘有些受寵若驚。
鬱安夏想到下午發生的事,沒點破他那些小心思。
坐上車後,鬱安夏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你怎麼過來接我了?”
“剛好順路。”
鬱安夏聞言擡頭看向他:“你才從公司下班?還沒吃晚飯?”看到陸翊臣點頭,鬱安夏繃起臉,舉起自己帶着腕錶的左手讓他看看現在幾點了。
陸翊臣伸手撫上她的臉頰,笑着開腔:“放心,陸太太的叮囑我怎麼敢忘記?你上個星期去辦公室不是給我準備了一大堆小麪包還有流質食品?我六點那會兒吃過一些。待會兒回去再吃。”
鬱安夏半信半疑:“真的?”
陸翊臣撫着她臉蛋的手改爲輕掐一下:“真的。不信回頭你問問秦秘書,還是他給我泡的牛奶拿的麪包。”看了眼她微凸的小腹,目光變得柔和,大掌下移將鬱安夏的手握在掌心摩挲,“我現在有你,還有悅悅嘉嘉,以後還有肉肉和飯飯,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畢竟我還要長長久久地陪你們一輩子。”
鬱安夏被他說得眼睛發酸,擡手在眼角抹了下,帶着喜悅輕聲嘟囔:“幹嘛那麼煽情?都被你說得想哭了。”
陸翊臣聽得笑出聲,長臂將人攬過來在額頭上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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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卡文特別嚴重,還是有萬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