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長安遊 (下)

漢朝有一個羣體,名爲遊俠。

雖然名字帶着俠字,可實際上不過是混混們的前輩。他們的所作所爲,比起後世的混混們來說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有所不同的是,遊俠們追求名聲,願意爲了名聲付出很多。

只是,哪怕再喜好名聲的遊俠也是要吃飯的。不但要吃飽,還要吃好。畢竟遊俠好勇鬥狠,不時就要和對頭大戰一場,吃的不好可沒力氣。

想要在長安城內吃飽吃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座城市裡要麼是皇宮和軍隊,要麼是勳貴大臣外戚。想要從這些人身上弄錢吃好,那是老壽星吃砒霜,活膩了。

至於那些比遊俠們還要窮苦,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貧民們。一來是榨不出什麼油水來,二來漢時民風彪悍,一無所有的貧民們拼命起來,遊俠們也扛不住啊。

被貧民們打死打傷,那是自認倒黴。可若是打死打傷了貧民,那有的是官吏要抓你砍頭,爲民做主。也有的是想要你的腦袋替天行道,博名聲的同行。

所以,對於長安城內的遊俠們來說,唯有東西二市纔是他們的衣食父母。也只有依靠在這裡收取保護費,才能讓他們好好的活下去。

直市之中,附近這一片賣水果的攤位都是由一個叫做郭負的遊俠負責保護,並且收取保護費。

這郭負自稱是遊俠之中的霸主,hei道之中的皇帝郭解的族侄。憑藉着這個名頭,在直市之中還算是挺有勢力。

今天他帶着一幫小弟過來收取保護費,來到賣棗攤位前的時候,卻是看到小弟們沒幹活,反倒是傻愣愣的看着什麼。

心頭大怒的郭負隨着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了一身紅衣,容顏絕美,猶如天仙降臨的秦玥曦。

這一眼,直接把郭負給看傻了。

漢朝的美人當然很多,只是這些美人大都是集中在了皇室勳貴,富豪豪強家中。普通百姓之家的女子因爲要幹活,風吹日曬之下勞作,形體容貌,自然是差了一些。

而秦玥曦,一方面是天生麗質,另外一方面則是作爲明星,做的工作就是將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給觀衆。所以在保養方面非常用心。

再加上她那帶着西域風情的容貌,出現在了長安城裡的時候,自然是引起轟動。

實際上自從出了戚里開始,一路上就不斷有人跟着看。到了直市這裡,更是成爲了無數人的目光焦點。郭負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

只是,身爲遊俠的郭負與那些追着看的不同。他在驚豔之後選擇上前搭訕,準備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將這個美人兒抱回家去。

感受到了郭負那赤果果的目光,在一旁挑揀李子的秦玥曦急忙來到蘇辰的身邊,緊緊抱着蘇辰的手臂。那嬌怯的模樣,險些激的四周男人們化身爲狼。

對於大漢的勳貴們來說,強搶民女什麼的並不算個大事。區別在於要弄清楚身份,別惹上了不該惹的人。

而秦玥曦這種頂級絕色,無論是留下還是作爲禮物送人,都是極爲罕見的存在。

所以從戚里出來的時候,蘇辰和秦玥曦就被不少勳貴之家的人盯上。

之所以一路上都沒下手,那是因爲他們想要弄清楚身份再決定是否下手。現在郭負的意圖所有人都明白,這些人也就樂得讓這遊俠去做探路石。

腰上配着劍的郭負來到蘇辰身前,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躲在蘇辰懷中的秦玥曦。直到秦玥曦將整張臉都埋在蘇辰的懷裡,這才意猶未盡的打量蘇辰。

在郭負看來,雖說蘇辰黑髮黑眼一副漢兒模樣。可他身上的穿着以及那短短的頭髮,怎麼看都不像是漢人。既然不是漢人,那事情就簡單了。

“咳咳。”郭負咳嗽兩聲,瞪大眼睛做出威武狀“你這小子,前些時日從我這裡借走的五百金何時才還?”

這話一出口,四周的人全都明白過來。

這擺明是在找藉口,接下來的故事就是拿不出五百金,就要用女人抵債云云。都是用爛了的老套路。

郭負身邊的幾個小弟跟着鼓譟起來,紛紛呼喝着要蘇辰還錢。

蘇辰淡淡一笑,閃電般擡手給了郭負一記耳光“現在就還你。”

身軀魁梧,體壯如牛的郭負被蘇辰一巴掌扇飛了半邊的牙齒。強壯的身軀,原地轉悠了兩圈才癱倒在地。

耳畔全是嗡鳴聲響,腦海之中一片亂哄哄的無法集中思緒。就連原本滿是兇光的眼睛,都變的潰散無神。這是真正的被打蒙了。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回過神來的郭負晃晃悠悠的掙扎着站了起來,滿嘴鮮血的對着蘇辰就準備破口大罵。

‘啪!’蘇辰反手又是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另外一邊臉上“這是還你的利息。”

這一巴掌把郭負剩下的一半牙齒都給扇飛了出去,整個人也是原地旋轉七百二十度,隨即翻着白眼暈倒在地。

郭負幾個手下齊齊邁步上前,蘇辰還以爲他們是要動手,卻沒想到幾人蹲下身子擡起郭負,轉身就跑。

開玩笑一樣,他們之中最能打的郭負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放翻,誰還會自討沒趣。

把人擡走,那是避免被人說閒話。畢竟都在混這一行的,名聲還是要有一點的。報仇什麼,提也別提。

至於兄弟情義什麼的,那是什麼玩意,能吃否?

蘇辰將懷中的秦玥曦扶起來,卻是看到面色緋紅的秦玥曦非但一點都不害怕,反倒是在笑,笑的很美也很燦爛。

“你不害怕?”

秦玥曦伸出纖細的手指在蘇辰胳膊上畫圈圈“有你在,有什麼好怕的?聽說男人都喜歡英雄救美的橋段,我在配合你。”

蘇辰瞪了她一眼“網上說你演技差,以前我是相信的,現在不信了。”

如果不是之前秦玥曦撲進蘇辰的懷裡,裝作非常害怕的模樣,蘇辰下手也不會這麼重。

這兩巴掌下去,滿嘴的牙都被扇飛了,腦震盪都是輕的。醒過來就算不變白癡也得在牀上躺許久。最關鍵的是,以後吃飯就成了大問題。

秦玥曦笑,抱着蘇辰的手臂晃啊晃的不說話。

蘇辰幫她攏了下秀髮“中午了,去找個地方吃飯。”

西漢長安城裡的飯店叫做酒舍,看名字就知道,這裡其實主打的酒。

而客棧則是叫做廄置,而驛站是叫郡邸,還有專門爲外國使節與商人提供食宿的蠻夷邸。

至於名聲很大的夜間活動地教坊,那是要等到唐朝時期纔會設置。在西漢,相關機構叫做大樂署。

以上這些,加上去野外狩獵,基本上就是這個時代所有的娛樂活動了。

看戲聽曲什麼的,雖說這個時候已經有了秦腔,可遠沒有發展起來,更多的是流行於鄉村,而非長安城內。

這也是爲什麼漢朝人喜歡喝酒與打仗的原因,畢竟娛樂活動太少了,衣食無憂的時候每天不是醉生夢死就是想着外出去打仗。

然而長安城內這種極致匱乏的生活,居然還是這個時代最受歡迎的地方。

很多封地食邑在各地勳貴們,寧願冒着被擼去爵位的風險也要留在長安城享受生活,而不是去貧苦的鄉下做地主。

蘇辰與秦玥曦走出了直市,來到了隔壁的東市。

東市這裡酒肆林立,街道兩側都是門庭若市的商鋪。主要販賣的就是綾羅綢緞這種華夏傳統的商品。

尤其是絲綢,這種羅馬元老院成員標配衣服的原材料,在西方世界裡價值等同於同等重量的黃金,幾千年的出口拳頭產品。

除此之外,接到兩旁還有不少的小商販攤點。販賣一些簡牘,陀螺,風箏,竹馬,竹蜻蜓等等一看就是自家手工製作的小商品。

蘇辰還好,真的是將這邊當作影視基地來看待,一路上就是抱着閒逛旅遊的心思遊走。

不過秦玥曦就不同了,又蹦又跳興奮的像是個孩子。

看到什麼東西都要摸摸弄弄,拿起來放下的,有時候還和商販們討價還價。

秦玥曦哪裡會知道西漢長安城裡的物價水平,她連這邊用什麼貨幣都不清楚。完全是按照現代世界的購物方式,人家開價之後她直接攔腰斬一半,然後興致勃勃的討價還價一番。

等到人家同意價格了,她就把東西放下跑去看別的。

對於秦玥曦來說,她純粹是在享受這種樂趣,並非是爲了買東西。絲毫沒有看到商販們那惱怒的目光。

這種讓人深惡痛絕的行爲,如果不是因爲秦玥曦足夠漂亮,而且身邊的蘇辰看着也足夠強悍,說不得就會有商販要和她好好說道說道。

就這麼着晃悠了一路,終於是來到了一間酒舍。

看着蘇辰邁步走向一旁的店鋪,秦玥曦急忙上前“這裡是賣什麼的?”

蘇辰神色古怪的打量着她,伸手指着一側懸掛着,隨風舞動的布帛“你真的是大學畢業?這字不認識?”

秦玥曦擡頭看去,這纔不好意思的撇嘴“沒注意看。”

布帛上寫着個大大的酒字,這裡自然就是一間酒舍了。

一個身穿錦袍,腰懸玉佩的少年眼睛一亮,當即起身向着秦玥曦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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