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家的,你是沒看到啊,那柳家的妹子可被禍害慘了呢。走出來的時候,衣衫不整的,一雙鞋子也不見了。
那雙腳上都全是青紫的印記,還有啊,整個人都瘋顛着快要沒魂了。如今那姑娘一家子都沒來,估摸着吧,今天的祭祀是不會來了。”
李紅梅全身發冷,一邊,二丫聽着卻是揮了揮小拳頭。
“哼,沒讓我碰上,要讓俺遇到了,準拍的他姓啥都不知道。”
有人趕緊應和。“對對,二丫你沒問題的。要是你碰着,指定能爲我們全村的女人搞定這個變態的牲畜啊。”
這些人在說什麼,她全然不知道了。那一天早晨的事情,她仍然記憶猶新。
現在,因爲柳家姑娘被禍害的事情,她又被勾起了往事。
不遠處,還在與張家興等人說話的趙大山,無意中看見失魂落魄出來的李紅梅,趕緊迎上前來。一把抓着她胳膊,“媳婦你怎麼了?”
李紅梅怔怔地回頭,看着這個關切望着自己的男人,茫然搖頭,“大山,我,我沒事兒。”
“沒事你咋面色這麼難看。”
李紅梅低頭,咬着脣,努力讓自己鎮定一些。這纔再度擡頭衝他勉強擠出一個牽強的笑容,“真的沒事呢。”
趙大山歪着頭疑惑地瞅着她半響,最後才牽着她手,“行,回屋咱們好好商量一番。”
媳婦兒有話有事,總是不愛跟他說,這一點真的讓人好傷神。
說來,他還是沒做好,要不媳婦怎麼會這樣對他呢。
不久後,老村長和挑選的村委會成員全都到齊。
“大山家的,你也上來吧,今年你和我們一起主持這一場祭祀。”
李紅梅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置信。“啊,我也來?”
“對的,我們一致討論的,你也來。”老村長含笑再一次肯定地說。
衆人看見,四周的村組委會成員也跟着點頭,一個個笑盈盈的,看着李紅梅的眼神是格外的親切。
李紅梅悄悄抹汗,沒想到,現在自己的地位到了這般地步了。
趙大山倒是沒吃醋,而是很興奮地捅一下她,“媳婦,真替你高興,你上去,上去,俺們趙家也終於被村裡人承認了呢。呵呵,真好,媳婦這一切都是你帶來的。”
二丫和三兒也湊過來,“嫂子,你趕緊上去啊,能當上祭祀成員的人,都是村裡很有地位的存在。沒想到,我們趙家也有這一天了,嘿嘿,感覺跟做夢似的。”
趙母也很肯定地衝她點頭,“是啊,大山家的,這一次可全仗着你,咱們家纔能有這一天。趕緊上去,大家夥兒還等着呢。”
李紅梅迷糊地上去,就覺得這一切跟做夢似的。
主持這種祭祀,其實就是村長帶着大家一起淨手,拈香,再磕頭。唱一段村裡面的祝福曲啥的。
在這時候,全村的老人孩子,沒一個敢吱聲的。
所有人都跟着一起虔誠上香,掀供品。
看見趙家人設置的供品時,一村人都驚呆了。
“這,這是供品?”
其實,李紅梅捏的供品,並沒有太特別。
就是根據現代的一些漂亮的桃子啊,還有猴子以及旁的可愛的萌噠噠的動物之類的,再用麪疙瘩捏出來蒸着的一些東西。
再者,就是一整個豬頭,以及豬肚豬尾之類的。
之所以會提供內臟之類的,也隱含着祭祀了全牲。
這是一種吉祥的象徵,也是一種財富地位的隱示。
李紅梅並沒有想過要低調。
因爲她們家在過去這一年所做的事情也並不低調。
至於旁的,則是一些炒的花生糖,還有瓜子花生之類的。以及,一整隻雞和鴨以及狗肉。
就光是這幾樣,卻讓全村的人都被比了下去。
哪怕是老村長,也只提供了一些豬腳,以及半個豬頭。
“好好,不錯,看來大山家的在過去這一年裡,確實是很好,所以我們村裡的人,可以向大山家的人看齊。”
村長倒是沒有覺得自己被比下去有何不好的。
相反的,他還很鼓勵大家夥兒向趙家人看齊。
李紅梅悄悄瞥一眼另外一羣村委會成員,發現這一幫人也是如此含笑的表情。一點吃味的意思也沒有。
這一下,她內心略安。看來,這村裡的人還是沒那麼極品的。
不過默然一想,也就明白了。
這一幫人爲什麼會如此,說來還不是因爲看見了她家致富發家的前景,而她們家,也是全村人致富的希望和代表。如此一來,她家再怎麼富裕,也只是讓人更向他們看齊了。
至於旁的,他們恐怕還沒有深入地去想。
祭祀進行完,各自就端着過年飯往家裡去。
走出祠堂的時候,有人看見不遠處有人在張望,那吸氣聲音,聽的在場的人都皺緊了眉。
要知道,在這過年的時節,哪家哪院的,能沒做點吃食呢。
“是剛子啊。”
有人看清楚了來人,便吆喝出聲。
“吃的……嘿嘿,叔,給一點吧。”
在不遠處窺視的人,確實是羅剛。
只不過,李紅梅看見這個人時,完全不敢置信這人還是她曾經看見過的羅剛。
以前的羅剛,雖然也不算乾淨利索,但好歹說,也還有人形。
可如今的他,只看見一張尖利的下巴,以及,瞪的很大的眼睛。
身上是單薄破碎到讓人心酸的單衣。
隨便用一根稻草繫着,腳上的鞋子,也不知道是撿的誰家的破爛鞋子,整個腳趾頭都露在外面。
這會兒聞着香味,這人就盯着衆人手裡端着的供品。
“肉,雞,要吃……嘿嘿……”
聽着這聲音,衆人厭惡的很。
不過,還是有人在這時候扔了一些過去。
三兒糾結了一下,也扔了幾個供品饅頭過去。
那人看着這麼多吃的衝自己來,興奮地不斷摟到懷裡。
“好吃,好吃。”
“大山家的,你說這人太懶真的要不得啊。一個大男人,當初和你家的一起上山打獵,受了些許的傷。人三爺都說了,他那傷壓根兒無事。只是受驚而已。偏偏他倒是會裝呢,這好轉後,便是見天的都躺在牀榻。
吃飯啥的全要老婆媳婦送。做的過頭了,媳婦跟着自己家叔伯跑了,孩子扔家裡沒人照看。最開始羅家老太還會照看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幾分。可事後,也不管不顧了。
到如今爲止,你看看這人混的喲,哪天不定就餓死去。”
李紅梅深以爲然。
對羅剛她還真不覺得內疚。
這人要做要懶,自己找死,她能有啥辦法。
記得前世的時候,曾經一個小姐妹講過的真實的故事。
就是九十年代,那會兒的農村其實好多人只要勤快,壓根兒不愁吃穿的。
偏偏,在她們村裡面還發生了一起丟人的事情,餓死了一個人。
那人就是一把年紀了,老婆跑了跟着一個老工人,大兒子得了肝癌死了。小兒子是個腦子不清楚的不怎麼管顧他。
在老婆兒子死了以後,原本就懶的懶漢,變本加厲,家裡啥作物也不種。村裡人看不慣他這懶樣,沒人願意救濟,最後這人生生被餓死在別人的門前。臨死前,那手還一直往前伸要,眼睛瞪着看別人的竈房……
想到這兒,李紅梅不再給食物,帶着一家人往家去。
回到家後,整個心緒還是不怎麼安寧。好在,有三兒和二丫這幾個活寶,年夜飯吃的還算是湊合的。
這一夜,趙家人的伙食空前的豐富。
有酒有肉,有雞有羊肉,還有燉湯麪,以及各樣小吃。
“可惜沒有嫂子愛吃的螃蟹,還有大蝦,要不咱們這個年節會更豐盛的。”
二丫有些遺憾。
嫂子愛吃的幾樣零嘴兒都沒有,這個季節太冷,那些傢伙都貓冬不出來,她們也不能每個地方都去挖。是以,大蝦和螃蟹是得不着吃的。
“行了,有這麼多的東西就足夠了。大山,來,咱們喝酒。”
二丫和三兒都被允許只讓喝一些米釀。
李紅梅和趙大山喝的則是兌了水的高粱酒。這種酒後勁大,李紅梅也不敢喝多。
許是心裡擱了事兒的原因,這一夜的李紅梅有些放縱,但也醉的很快。
“你們幾個去放炮仗,子安,胖子,你盯着小三和二丫一些,這倆是個不安分的。”
“是是,大山哥你照顧着嫂子點。”
錢小胖爽快地應着,樂呵呵地帶着三兒和二丫放炮仗去。
早在年前,這些東西李紅梅也準備了一些。
在她看來,過年過節的,不放點這東西也不象過節。
“大山,我們也去放炮仗啊,不要呆在這屋裡面。”
李紅梅哼哼着,腳步不穩地往外竄。
趙大山卻是不由分說地徑直架住她往內屋去。
“娘,你收拾一下,我帶娘子回屋去。”
趙母沒想到李紅梅醉的這麼快,也急着呢。當下便揮手,“行了行了,你趕緊帶你媳婦回屋,這兒有娘呢,要是需要啥東西,叫喚一聲啊。”
“嗯。”
趙大山應完,強行架着不安分的女人往內屋去。
被強行架回屋裡,李紅梅還不依地嚷嚷着跳着腳地要出去。
“今天晚上,你給我老實呆着吧。”
趙大山黑着臉,一臉不樂意的樣子。
喝的眼睛花,腦子暈的李紅梅,這會兒瞅着這男人黑色的臉,伸手,咯咯笑着扯了扯他臉蛋,“大山,你怎麼了?是不是太陽曬黑了臉呢,來來,給我笑一個就無事了喲。”
趙大山深吸口氣,突然間拽住她,“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在我離家後,發生了什麼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