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窗外漸漸放亮，熊貓嘆了口氣，關掉了書桌前的魔法燈。
又熬了一個通宵，疲憊不堪，但他本擬“很容易完成”的聯合機械自動控制系統，卻依然進展不大。
缺乏合適的工具是一個小問題，更大的問題則是他對於自己的專業技術，已經生疏了。
一天不練手生，一天不唱嘴生，諺語雖然說得有點誇張，但天底下的本事，真的是一定要勤加練習，才能保持水平。
自從穿越之後，熊貓已經超過十一年沒碰編程相關的技術。雖然他還是能夠記起自己當初學校裡面學過的東西，但當他使用這些專業知識的時候，就感覺自己的腦子裡面一片凌亂，宛若進了一間亂七八糟的倉庫，到處都是有用的東西，但卻需要先收拾一番，把它整理好了，才能方便挑選和使用。
然而，整理自己的記憶和知識，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他強大的武力值在此毫無用處，努力了好幾天，除了讓自己似乎又在重新找回當初熬夜時代的“修仙”習慣之外，並沒有多大的收穫。
憑藉目前的狀態，想要獨立完成一套自動控制系統，無異於天方夜譚。
看着紙上那套方案，熊貓眼睛隨便一掃，就找出了好幾個錯漏。
然而找出錯漏容易，修復錯漏困難。過去的這幾天，他每天都只用一兩分鐘就能找到若干錯漏，然後卻要花十幾個小時來修復……有時候還修復不了。
比方說，他現在遇到的一個難題，就相當地麻煩。
“算了！程序的事情先扔到一邊！”熊貓搖搖頭，將紙筆放回抽屜裡面，洗了個臉，下樓吃早飯順便鍛鍊去了。
一番汗流浹背之後，他用井水衝了個澡。十一月底的井水澆在身上冰涼刺骨，但很舒服，很提神。
然後，回到屋裡，眼睛一閉，不超過二十秒鐘，呼嚕聲已經響起。
熊貓一覺睡到了天色將晚，才被私聊頻道里面的提示音吵醒。
打開一看，是普雷特發來的消息。
【長孫武（普雷特）：在嗎？】
【熊貓：……還能不在線嗎？】
普雷特發了個笑臉，問：“明天有空嗎？”
“有空當然有空……有什麼事情？”
“我準備跟黑王子籤一份協議。”
“協議？”熊貓回憶了一下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疑惑地問，“咱們不是已經公開去支持過他了嗎？我們幾個親自去特雷拉城，在貴族會議上公開支持他的。當時洛克還拔出劍來，說是要把那些喋喋不休的貴族們一劍一個都捅死，免得蒼蠅一樣在耳邊嗡嗡嗡煩……要不是我們攔住他，他怕是真能把人家都給殺了……”
想起當時的場面，普雷特也忍不住笑了。
雖然自己被熊貓抱住，幾把魔劍也被普雷特抱住，沒辦法出手砍人，但洛克的殺氣依然逼得那些想要繼續反對的貴族們臉色蒼白、呼吸艱難，連話都說不周全。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當然不可能再表示反對，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了，局面就這麼穩了。
至於事後國王會怎麼設法彌補，以平息他們的怨氣，又或者乾脆就不彌補了，反過來藉着穿越者們的威勢狠狠敲打他們一番，讓他們丟掉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這些都跟熊貓沒關係，他忙着編程呢。
所以，當他聽普雷特說，要找黑王子籤協議，就不由得有些納悶。
“你要籤什麼協議？”他問。
“大致上就是一個友好協議，不過不是整體的，而是個體的。”普雷特說，“我跟他說，異人也是一個羣體，這個羣體裡面大家的想法各式各樣。雖然我們總體意見一致了，但這並不代表他真正需要幫助的時候，大家會來幫他——就算來了，也很可能不及時。所以我建議他找幾個比較活躍的異人，一對一簽下友好協議，大家互相照顧。”
熊貓有些納悶，問：“這有什麼意義嗎？我不覺得我們需要他照顧啊。”
“我們不需要，可我們的家人總需要吧。”普雷特說，“將來成家立業的人會越來越多，就算我們守在家裡，也不能保證就一定能保護得了所有人。跟國王簽署這麼一份友好協議，我們只要在他遇到麻煩的時候拉他一把，就能讓他平時用國家資源來保護我們的家人，你不覺得很合算嗎？”
熊貓點頭：“的確是挺合算的，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別說什麼‘家人’了，女朋友都還沒影子呢。”
“有備無患啊，難道你打算單身六十年，練就無上絕學‘雙重麒麟臂’？”
“大哥你這是特地來損我的嗎……”
“總之有備無患，你說對不對？”
“……有道理，但直覺告訴我，你肯定不可能爲這事專門找黑王子籤協議——我記得你跟他關係一點也不好吧。”
普雷特嘆了口氣：“就是因爲關係不好，才需要籤協議的啊！要是關係好的，比方說菲斯娜公主當女王，我纔不擔心這種事呢！”
“籤個協議就有約束力了？”熊貓搖頭，“我可不信。”
“協議本身沒有約束力，但咱們的武力就是約束力啊。”普雷特解釋說，“有這份協議在手上，他要是日後說話不算數，咱們直接廢了他，另立新君，別人都不能說什麼，是不是這個道理？”
“那他就願意給這麼一個大把柄咱們？”
“拜託！這是友好協議啊！除非他真腦子進水要跟我們死磕，否則爲什麼不籤？簽了這協議，他也可以從我們這裡得到更多幫助啊！”
熊貓仔細想了一會兒，說：“我還是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臥槽！你這直覺簡直跟狗鼻子一樣靈了，難道你最近在修煉什麼‘他心通’之類的佛門絕學嗎？”
熊貓笑了：“別轉移話題！你究竟想要搞什麼？”
“唉！賣個關子都那麼難……其實關鍵的原因，是我打算等協議簽了之後，找愛麗絲去公證一下。”
“愛麗絲？她不是惡魔嗎？她能公證什麼？”熊貓疑惑地問。
“愛麗絲的位格是‘魔王別西卜’啊！只要她給協議公證一下，那就等於給黑王子蓋了一個別西卜的章——雖然這章蓋得有點歪，只是間接效果，但有了這章在，黑王子還能再想跟惡魔做交易嗎？哪怕只是偶然，只是間接，他畢竟是跟別西卜沾上了關係，哪個惡魔還敢忽悠他？還敢騙他的靈魂？還敢引他入魔發狂？”
熊貓連連點頭。
普雷特又說：“黑王子這人還是很聰明的，只要他不跟惡魔們勾搭，就不至於自己把自己搞死搞瘋。只要他不出問題，咱們也就不用擔心了——這纔是我要找他籤協議的最根本原因……我不怕他有什麼小心思，我就怕他突然死了瘋了！”
熊貓這才明白究竟，仔細琢磨了一下，答應了普雷特的邀請。
第二天一早，十來個有在特雷拉王國成家打算的穿越者們，就在普雷特的帶領下前往錫安王子的居所“晨星宮”，跟他簽署了友好互助協議。
協議的內容和格式都是事先商議好的，紙筆也都是王子一方提供。錫安·特雷拉很放心地簽署了一份份協議，每份協議都是一式兩份，彼此各保存一份。
午飯時候，普雷特帶着他自己那份協議，回到城堡，找到了正百無聊賴的愛麗絲。
“這種時候就想到找我了……”愛麗絲抱怨着，“有熱鬧的時候不知道找我一起去玩！”
“我這些年也沒什麼熱鬧啊，結婚那次可是邀請你的……”
顯然閒得無聊的“準魔王”咂咂嘴，把那份寫着協議的羊皮紙直接送進了嘴裡，隨便咀嚼兩口，就吞了下去。
“好了，我這就算給他蓋完章了。”愛麗絲說，“不過話說在前面，就憑這個，我可沒辦法強制他。”
“不用不用。”普雷特如釋重負地笑了，“蓋完章就好，真的！”
當天晚上，錫安王子在密室裡面忙活了許久，最後納悶地熄滅了用來召喚惡魔的特製薰香。
往常很容易就會被召喚來的低級惡魔們，今天不知道爲什麼全無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