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綺念

解縣衙署。

獨孤問俗在花廳中等了一會兒,李史魚到了。

“你怎未拿下索鬥雞之女?”

“有刁氏兄弟帶人在,不好動手。”獨孤問俗語氣平淡,顯得對做這些事興趣缺缺的樣子。

李史魚很快便察覺到了他的狀態不對,上前小聲問道:“怎麼?臨到頭來,你還有猶豫?陛下已登基了,天無二日,土無二王。”

“我並非是對忠於陛下有猶豫。”獨孤問俗道,“可叛亂以來,薛白的功勞你我親眼所見。如何能在叛亂未定之際,迫不及待即反戈相向?”

“因爲若是慢了,就晚了。守住了長安,慶王難道會對陛下拱手稱臣嗎?!”

說話間,有下屬快步趕來,稟報了一個消息,即楊齊宣帶着李騰空等人逃了。

獨孤問俗得知,不由苦笑了起來,道:“看來,他們是看出我與你是一夥的了。”

“不可讓他們趕到李晟的營地!”

李史魚當即去找崔衆,讓他派人去追。

元結雖是解縣縣令,可解縣就在王承業治下,崔衆持着王承業的令符入了城,能夠調動一部分的官兵。

然而,半日之後,新的消息傳來,楊齊宣等人逃跑的方向並非是往李晟在黃河邊的營地,而是往鹽池。

“他們往鹽池做什麼?”

“薛黨經營榷鹽數載,想必在鹽池有不少的勢力。若讓他們糾集人手,倒也麻煩。”

崔衆一聽就急了。

他這次來目的有許多,其中之一就是爲陛下掌握鹽池以籌措接下來的軍費。捉拿李林甫之女只是小事,可若造成鹽池的動盪,使得他接手變得困難,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於是,他連忙加派人手,往鹽池去曉諭撫慰,必要時加上武力威脅。

城內動靜不小,消息很快傳了出去,便有一個鹽吏前來求見。

“是元結手下的?”

“他自稱是戶曹的老吏了,有整整兩箱的賬冊想要呈於崔御史,這是其中一冊。”

崔衆接過看了,神情當即就認真起來,甚至還要來了一個算盤,撥算了一會,喃喃道:“鹽產量不對啊,除非是鹽場還出了私鹽……果然是早有圖謀!”

他憤而將那冊子甩給李史魚,喝道:“把那老吏招來,本官親自問。”

“喏。”

不一會兒,一個老吏顫顫巍巍地來了,身後還跟着四個漢子,各扛着兩箱賬本。

崔衆見了擡手一指,便道:“這些都是慶王早早就侵佔鹽稅、蓄謀僭越的證據啊。”

老吏聞言,嚇得匍匐在地,而他身後扛箱子的大漢卻忽然抽出了扁擔,向堂上的差役膝蓋上橫掃過去,“嘭”地砸斷了他的腿,那差役摔倒在地的同時,身上的佩刀也被拔了出來。

“動手!”

李史魚還在認真看崔衆甩來的賬冊,擡頭看去,突然發現那擡箱的漢子當中有兩人赫然是刁丙、刁庚兄弟。他雖吃驚,但久在范陽,見過許多悍匪,倒也鎮定。

崔衆卻是個京官,頓時驚得六神無主,轉身就想逃。

“哪裡走?!”

刁庚手中單刀一擲,刺進崔衆的大腿,同時人已迅速撲上,抄起刀便要架在崔衆脖子上,喝道:“都住手!”

與此同時,刁丙不失時機大喝道:“聖人查辦忠王謀逆大案,誰敢牽扯?!”

這是李騰空教的話語,此言一出,登時驚得衙署中許許多多想要上前的士卒停下腳步。

“胡說!”崔衆道:“聖人已經駕崩了……”

他話沒說完,刁庚毫不客氣,反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而另一件非常不利於崔衆的事在於,雖然李亨的那一套說辭對高官們很有效,但普通人並不瞭解這其中的詳情、也看不出薛白迎回聖駕守長安的種種蹊蹺,導致他難以在一兩句話之間把李亨的正統性解釋清楚。

崔衆當然也帶了兵力來,但一部分已被調到城外。而刁氏兄弟帶來的人手亦不少,且大部分都是當時留在河北養傷的傷兵,此時趕來,很快便鎮住了對方。

剩下的便是城內原本的官兵,安穩住他們即可。

衙署外,隔着頗遠的距離,楊齊宣探頭探腦地看了一會之後,詫異地發現那些官兵們持着刀,但並不敢殺進去救崔衆。

“進去吧。”

“我?”楊齊宣縮着脖子。

李騰空沒有看他,徑直邁步往衙署中走,對守在門外的官兵們視若無睹,待有人看向她,她也不在意臉上的潰爛痕跡,微仰着頭,含威道:“我是大唐宗室,相門女,長平王之玄孫,玉真公主之弟子。”

進了大堂,她在主座上緩緩坐下,看着李史魚,卻沒開口。

李史魚就是被李林甫排擠而損失了大好前途,自是十分厭惡她,眼中閃過輕蔑之色,道:“看來,與天寶五載如出一轍。”

“此言何意?”

“天寶五載,奸相迫害太子,薛白助紂爲虐,如今依舊是奸相之女與之同謀,所有人的立場都未變啊。”

李騰空道:“我看你們是叛軍的人,眼看叛軍大勢將去,便挑撥大唐內鬥。”

“絕非如此!”李史魚正色道。

但李騰空這些話顯然是說給外面的官吏聽的,隨着這一句話,不少人手中刀又放得低了些。

楊齊宣此時才緩過氣來,開始擺架子威懾城中官兵,簡單來說,就是嚇唬人,是他爲數不多的能做好的事情之一。

“都別給我輕舉妄動!等平了叛亂,朝廷自有處置,否則李節帥殺敵歸來,將你等軍法處置……”

幾個老狐狸沒有想到,精心謀劃的一場奪權,竟是被一介女流輕易破解了。

很快,元結留下來的縣官、幕僚們都被從牢中放出來,主持局勢。局面恢復之後,李騰空遂不再插手衙署事務,讓刁氏兄弟把獨孤問俗、李史魚、崔衆三人分開押入牢中審問。

~~

“王承業除了控制解縣,還有何計劃?”

三人之中,唯有獨孤問俗態度是最好的,面露慚愧,卻也不回答李騰空的問題,嘆息着,反問道:“你們對薛白迎回聖駕之事如何看?”

“你總稱他‘薛白’,他是北平王李倩。”

“當時他來策反我,便說‘伱們想立從龍之功,與其追隨安祿山,遠不如追隨我’。”獨孤問俗道,“他以爲,是這句話說動了我,可他卻不知道,我們本就是大唐的忠臣,是東宮舊屬。”

“他知道。”李騰空道,“早年間他就在相府看過你們的卷宗。他說你們‘想立從龍之功’,也是指你們追隨李亨,不如追隨他。”

獨孤問俗道:“我並非沒有考慮過此事,可他失了時機。”

李騰空不喜歡這些權謀,卻還是爲薛白問道:“此言怎講?”

“忠王爲儲君幾載?慶王爲儲君幾載?北平王封爵至今,又幾載?”獨孤問俗道:“何況聖駕既是假的,聖人既未真的封賞過他,他又豈是北平王?在知情者眼中,他依舊是薛白,不是李倩啊。”

“你怎知聖駕是假的?”

“我瞭解忠王,他不敢,也不會在此事上說謊。”獨孤問俗緩緩道:“天無二日,眼下的大唐,只需要一個聖人。”

李騰空起身,要走出去,卻又停下腳步,道:“在你眼裡,李亨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大唐最適合的儲君,孝順、隱忍、賢明、心憂社稷、虛懷納諫。”獨孤問俗回想着入仕之初在長安的歲月,依舊懷念彼時李亨的風采。

“或許是個好儲君,卻不堪爲君。”

李騰空忽然開口,以有些冷峻的聲音,打斷了獨孤問俗的話。

“他的隱忍從來不是因爲孝順,而是因爲他的懦弱與自私,他終日躲在陰暗中與閹人、婦人謀劃,汲汲營營,只爲保住他那可憐的儲位,目光短淺,看不到除此之外的任何事物。”

這些話,李騰空很熟悉,因爲她阿爺時常在家中這般評價李亨。當時,她對此非常厭惡,認爲阿爺完全出於私怨,可如今她卻發現,她阿爺看人竟是準的。

“他若真的心憂社稷,該做的不是迫不及待地稱帝,而是率軍解了長安之圍,堂堂正正地登基;他虛懷納諫?納的都是身邊宦官們勸他維護私利、攪亂天下大局的諫……”

她腦海中再次想起了李林甫擲地有聲的話語——

“這樣的人,能讓他登上帝位嗎?!”

時隔多年,父與女,竟是終於在曾經互不理解的事情上達成了共識。

獨孤問俗愣了愣,喃喃道:“你……果然是李林甫的女兒啊。”

在他看來,這是一句罵人的話。

~~

另一間牢房裡,崔衆很快便招了。

“我若說了,你們能答應饒我的性命嗎?”

“可以。”

“接下來不在於王承業如何做。”崔衆低聲道:“李光弼將進入長安,扣押慶王、薛白,以及假冒的聖人,迎新君歸長安。”

“你說……李光弼?”

“是啊。”崔衆雖被綁在刑架上,眼神中卻有笑意,道:“沒想到吧?李光弼早已做了選擇。否則,王承業怎麼會答應讓他領兵支援長安。”

李騰空道:“我不信,李光弼是薛白舉薦到河東的。”

“那算什麼?他早年間在隴右從軍就受過忠王的恩惠,莫忘了,他是由王忠嗣提攜上來的,而當時,王忠嗣還是忠王義兄。”崔衆道:“這次,李光弼一心要救長安,顧全的是社稷大局,他與王承業保證,一定除掉逆賊,儘快還天下太平。這逆賊,也包括慶王一系。”

“你所言,有證據嗎?”

“李光弼之所以做此抉擇,乃是收到了忠王身邊的謀士李泌的書信,曉以天下大義,他遂往靈武寫了奉表,王承業方允他糧草輜重,讓他出兵。”

崔衆說完,終於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問道:“怎麼?你們沒想到嗎?真以爲李光弼是站在你們那一邊?”

刁丙遂上前,又給了崔衆一個耳刮子。

“讓你說什麼就說什麼,別說沒用的!”

崔衆吃痛,低下頭,也許在心裡咒罵着他們這些人早晚也要完蛋,嘴裡卻不敢再亂說。

“李光弼追回了顏季明不假,但並非是反對忠王,而是認爲可等擊敗了關中的叛軍再談,他調走李晟,也並非是兵力不足,而是爲了不讓李晟再佔着土門關,換言之,河東各地皆已承奉忠王爲新君……除了解州。”

~~

最後一間牢房裡,當聽到“李光弼”的名字,李史魚長嘆一聲,道:“看來,崔衆都招了?”

“不錯,你招或不招,結果都一樣了。”

李史魚久久不語,末了,笑着點了點頭,道:“是啊,結果都一樣了。李光弼入長安城之日,便是逆臣伏誅之日,也是天下太平之日!”

~~

長安。

才解了圍,長安城便恢復了生機,連原本沉悶的太極宮也多了些歡聲笑語。

梨園又有了曲樂,只是風格卻一改此前的雅緻優美,成了雄渾的破陣樂。臺上則是一羣穿着紅色武士袍的女子正在舞劍。

她們都是公孫大娘的弟子,爲首的李十二孃如今已長成大姑娘了,扮相十分英氣,束髮戴冠,不見半點女子的嬌氣。此前守城,她是真的上了戰場,且殺了不少敵兵的。

公孫大娘卻已老了,正坐在臺下,與楊玉環說着話。 “慶功宴定是要辦的,只是北平王似乎不太想再加場演出。”

“爲何?費心排了這場劍舞,此前不便演便罷了,慶功宴上還有何不妥的?”

“想必是顧不上吧,如今城中糧食不足,聽聞北平王正發愁。”公孫大娘道:“還聽聞啊,叛軍也未真的退去了,往西邊合力,準備與王師決戰了。”

說到這裡,站在楊玉環身後的謝阿蠻插話道:“這場慶功宴,也是迎李光弼入城的接風宴。北平王一心只有李將軍,想必是懶得理會這裡。”

“你問他了?”

“弟子……沒有。”

楊玉環遂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嘟囔了一句。

“還說要還我一個歌舞盛世。”

她今日穿了舞裙,原想着排了劍舞自己也跳上一曲,聽得她們這般說,頗覺無趣。

恰此時,卻有小黃門過來,低聲稟道:“貴妃,聖人在萬春殿設宴。”

聞言,楊玉環神情一動,猜想,聖人如今可不會設宴,來的必是薛白。

“不急,且回去換身衣裳。”她有心熬一熬他,又招過張雲容,吩咐道:“你去,讓典膳房給御宴多添幾壺酒。”

待楊玉環擺駕到了前殿,果然見是薛白。

殿內擺着一張御案,一張小案几,御案上擺着酒壺、酒杯,裡面卻已是空的,薛白獨坐在小案後,正拿着一張胡餅在細嚼慢嚥。

顯然,他方纔已經與聖人、高力士談過了。

“沒有我的位置?”

“長安剛解圍,物資還不充裕,請貴妃再忍耐一二。”

“你們先下去吧。”

“喏。”

“你好大的膽子,邀我私下相見。”

薛白道:“暫時而言,長安城我還能說的算,過陣子就未必了。”

“是是是,北平王風光無兩,權傾朝野。”

楊玉環負手走了幾步,到了他案前,捧起那酒壺,輕輕搖了搖,見裡面酒是滿的,便道:“看來,薛一杯今日還一杯未飲?”

“明日,李光弼就到長安了。”

“然後呢?”

楊玉環飲了一口酒,白皙嬌嫩的臉上泛起微微的紅暈,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問道:“然後呢?”

“若能不讓他看出端倪,一切都好說。”薛白道:“可若出了差池,恐怕會很麻煩。”

“需要我幫你?”

“也是幫你自己。”

楊玉環端着酒壺,倒了一杯酒在杯子裡,道:“你守住了長安,我也好生仰慕,敬你一杯。”

“這是宮中珍藏,你夠喝嗎?”

“圍城這般久,好不容易解圍了,喝一杯,喝了我給你出個主意,一定比高力士說的有用……怎麼?怕有毒?”

經歷過苦守長安的壓力之後,她這番話莫名很有說服力,薛白還是端起酒喝了,頭一次感到酒入喉之後毛孔張開的感覺十分舒坦。

他是個不擅於獎勵自己的人,今日獎勵了自己一次。

楊玉環的目光始終留意着,見他真喝了,下意識地有個微微低下眼眸的動作。殿內不太通風,空氣遂微微有些粘稠了起來。

他們似乎都忽略了,酒壺裡的酒是她喝過的,自然是沒有毒。

“你想要不出紕漏,明日你首先便得這般對李光弼。”

“哪般?”

楊玉環忽然俯下身看向薛白,把她那傾國傾城的臉對準他,然後,笑了笑。

“這般,你得笑,得意氣風發。若心事重重的,他當然知道你藏着貓膩。”

薛白餘光往下一瞥,酒意上來,臉頰發熱,很快就酡紅起來,側過頭道:“我從不把心事掛在臉上,他看不出來。”

“我就看得出來你有心事。”楊玉環道:“先笑,之後還得有舞。”

“舞?”

“你幾時見過沒有舞樂的御宴,明日,李光弼到了,你將他按在這裡觀賞歌舞灌酒,慢慢等候聖駕。”

“大可不必,我只需你伴駕赴宴時說幾句話。”

楊玉環卻已又給他斟了一杯,道:“你再喝一杯。”

“我醉了。”

“醉了纔好,你上次醉後寫的詩還未寫完,今日續上。”

“哪首詩?”

楊玉環提着酒壺在殿中走了兩步,嘴裡吟道:“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吟罷,她回過頭看向他,道:“這長安,太久沒有詩了。”

薛白揉了揉額頭,道:“想不起上次唸到哪了。”

楊玉環道:“那就重念一次吧?”

薛白並不想再吟詩,他如今不同了,不再是陪着皇帝貴妃遊冶的狎臣,是守住了長安的北平王,還操心着許許多多的事。

“好了,知道你貪玩,鬧也鬧夠了,說正事吧。”薛白道:“明日未必能瞞住,但到時,還得由你圓回來……”

~~

薛白終是沒喝第二杯,他說過正事,出了宮城。

只是腦海中卻莫名浮現出方纔的畫面,楊玉環微微仰起頭提壺飲酒,紅色的胭脂留在壺口處,之後卻又倒酒讓自己飲……她是何意呢?

他搖了搖頭,加快了馬速,風吹過,使他清醒了許多。

之後,轉到大明宮見了李琮。

如今薛白與李琮之前的關係必然是相互提防的。幸運的是,長安之圍雖然暫時解了,他們共同要面對的問題卻很大,接下來一段時間內,還得相互利用。

“明日,李光弼便要進城,殿下若能取得他的支持,局面將大爲不同……”

薛白依舊是一副爲李琮謀劃的模樣,侃侃而談着。

李琮一邊聽,一邊觀察着薛白。

兩人之間的距離隔得不近,但他還是看出些異樣。

“三郎,你飲酒了?”

薛白至今依舊不習慣被李琮以這種語氣喚作“三郎”,點點頭,道:“飲了一杯。”

“哦?不知是誰能令你飲酒?”李琮道:“此事,連我都做不到啊。”

“自是聖人。”

李琮用手指撫摸着臉上的傷疤,道:“原來如此。”

“是,殿下放心,整個長安城都站在殿下這邊,李光弼不敢輕易亂來的。”

“希望如你所言啊。”

等到離開大明宮時,薛白回想着李琮方纔的態度,意識到自己去見楊玉環之事被李琮察覺了。此事雖沒什麼,李琮暫時必不會揭穿,但薛白卻認爲自己太不小心了。

爲何?平素一向謹慎,今日爲何偏在此事上放縱了?

他重新審視自己,腦海中便浮現起楊玉環俯身湊到自己面前微微一笑的場面……

薛白擡起了頭。

看了眼天色,時近黃昏,他便驅馬往楊玉瑤住處行去。

路上,他思來想去,認爲楊玉環似乎有心“試探”自己,該是想試探自己是不是真皇孫吧。

~~

“瑤娘可有想過?我既找回了身份,論起來與你差了兩輩。”

“前陣子長安城這情形,還真沒顧得上想這事。”

楊玉瑤故意把手指支在下巴處,想了想,眼中浮起憂慮之色。

之後,附在薛白耳邊,道:“我方纔一想……更有趣了呢。”

如此大唐風氣,薛白聽了也是苦笑。

可惜,楊玉瑤雖也大感有趣,卻是推了推他,小聲道:“今日卻不方便,我喚明珠過來。”

“不了,明日還有大事,養好精神應對吧。”

“火很旺呢。”

“因爲危險還沒過去,睡吧。”

薛白說着,在榻上躺下,閉上眼,想着明日見李光弼的事。

之後不由想到,上次給楊玉環吟的《長恨歌》唸到哪一句了?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似乎是這裡吧,白樂天這份筆力。

迷迷糊糊中,薛白竟是又回憶起在萬春殿中,楊玉環在地毯上轉了個圈、裙襬微揚的情形。她穿了件端莊華貴的襦裙,腳下卻是一雙舞鞋,紅綢襯得足背如玉般潔白……也許是因爲急着想要見面,匆忙間忘了換?

之後,他意識到那女人很危險,且她喜歡在危險邊緣試探,遂將這些綺念揮散出去。

“我要的是權柄。”他在睡夢中提醒自己道,“上進些,能做到。”

這一夜睡得昏昏沉沉,天還未亮,薛白便醒了。

他到城頭獨自等待了半個時辰,哨馬來報,李光弼已經拔營起行了,今日就能進長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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