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山感受着朱由校虛弱的身軀。
確實是太虛弱了，僅僅只是附着在對方的身體之上，明明還隔了一層，齊山竟然還能感覺到肺部隱隱傳來的痛苦。
不過這點東西，對於齊山的靈魂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他控制着皇上的身軀緩緩坐了起來，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腰部就不斷髮出咔吧咔吧的聲響，好像全身的肌肉都集中在了腹部，才令皇上完成了一個起身的動作。
有太監上前，將明黃色幕簾拉開。
皇后略有些激動的撲了過來，一把抓住皇上的手，嘴脣都在顫抖：“陛下，你可算醒了，臣妾……”
皇上擡起右手，制止住皇后的話，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努力表現出微笑的樣子，有氣無力的噓聲道:“皇后的辛苦，朕知道，朕都記在心裡。”
下面一羣太醫早就跪在地上，此時正偷偷默默的看着皇上的臉色，一個兩個臉上都泛着古怪之色，眼睛時不時勾一勾張太醫。
你小子不要命了，敢當着皇上的面親，就憑皇上的這個面色，蒼白中帶着一絲紫色淤血的顏色，額頭和耳垂部分都還發青，明顯還是處於彌留之際，只是不知道因爲什麼硬生生醒了過來而已。
這樣的狀態是最後心血和體力的，怕是迴光返照吧！
太醫們心裡咕嚕着，可是這話誰也不敢說，說出來那就是殺頭的罪過，沒有功反而有過！
張太醫到底是老江湖，這個時候早就把腦袋埋在地板上，絲毫不敢擡起來。
皇后還要張羅着叫太醫們給皇上把把脈，皇上顫顫巍巍的擡起右手，有氣無力的道：“算了吧，這樣的身體更知道，早些年頭就已經虛的厲害了，這次掉入湖中，被冰冷湖水紮了一下，骨子裡都在往外冒寒氣兒。
行了行了，太鬱悶，也操勞了好幾天，恐怕有不少人連着幾晚上都沒閤眼了吧，都散了吧，推一下推一下，回頭朕會論功行賞的！”
太醫們面面相覷，沒有人做出頭鳥，再加上皇上雖然虛弱，卻仍若有若無的看向他們，此時也沒辦法再推脫，只能無奈的答應了下來。
有幾個別有用心之人心底嘆息，可是絕大多數的太醫眼底都泛出一絲喜色。
皇上的狀態明顯不對，隨時都可能背過氣去，到時候兩腿一蹬，雙眼一翻，直接死在他們面前，太醫們也就不用活了。
現在早一步退出養心殿，皇上死還是不死就跟他沒有太大關係了，或許會受到一些影響，但絕對不至於殺頭奪職。
兢兢業業的爬了一輩子才爬到太醫院，誰也不想莫名其妙丟了腦袋，還等着光宗耀祖，光耀門楣呢。
太醫們退了出去，養心殿裡面清靜了很多。
皇后親自伺候皇上，給腰後墊了兩個軟乎乎的枕頭，讓他斜斜靠在牆壁上。
皇上喘着粗氣，似乎可恢復的體力，好半晌之後，才又緩緩開口道：“傳朕的旨意，領錦衣衛南鎮撫司鎮撫使齊山進宮見朕，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有一些事也該辦了！”
一名老太監快步上前鞠躬，看到皇上微微點頭，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起身轉身就走，整個過程沒有說一句話。
周圍站崗的宮女太監們心底驚訝，卻不敢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皇后看得也有些不明，但總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
“皇上……”
“皇后不必再說了，這件案子查也得查，不查也得查，交給東廠和錦衣衛都不太合適。
朕在皇宮大內竟然會遭遇這樣的意外，這就說明東廠和錦衣衛內部人員已經不值得信任，最起碼他們現在擁有致命的漏洞，所以我必須啓動一個後手，先確保咱們的安全再說！”
說的話，皇上輕輕擡頭，看到皇后滿臉茫然的樣子，不由得輕笑兩聲，擺手道：“皇后自回坤寧宮歇息吧，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皇后心底隱隱有幾分猜測，臉上雖然多了幾分不忍，卻也並沒有說什麼，微微起身相迎，帶着隨身的宮女和太監緩緩離開了養心殿。
大殿迅速恢復了平靜，周圍的太監宮女也被皇上打發了出去，除了暗地裡守衛着這裡的侍衛，再沒有任何人。
大殿安靜極了，像是一個冷冰冰的墳場。
用了半個時辰之後，外面傳來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老太監喘着粗氣跑了進來，恭恭敬敬的給皇上行禮。
“陛下，南鎮撫司鎮撫使大人齊山千戶大人正在外面等候。”
“現在進來吧！繁雜禮節，一概減免，朕有要事跟其他人商量！叫下面人都機靈點，不要讓人偷聽！”
皇上說話的聲音平淡，卻把老太監嚇出了一身冷汗，陛下這是想幹什麼呀？
他腦海中閃過了前些天陛下游玩墜落湖水的那件事，眼睛猛地瞪得滾圓，牙齒都要忍不住打架。
直接繞過了錦衣衛指揮使，命令傳達給了南鎮撫司鎮撫使，皇上這是要把事情鬧大呀！
他心裡哆嗦着，表面上恭敬領命，一路小跑出了大殿，引着齊山走了進來。
終於跟最高的掌權者見面了，雖然擁有同心鎖，但是在封建社會，有些戲還是要做的，別看現在大殿上就只剩下口風極嚴的護衛，但是那些神通廣大的勳爵和太監們，還是能從蛛絲馬跡，當日皇上跟齊山說了一些什麼。
爲防意外，齊山也決定將這場戲演結束。
錦衣衛爲天子親軍，在從屬關係之上就要稍微近一點。
齊山進門之後，剛要大里參拜，皇上就擺了擺手：“禮節就免了嘛，齊山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他們竟然真的這麼大膽！
這件案子，要一查到底，不管遇到了誰，不管有什麼阻礙，朕多次獨斷之權，我的要求很簡單，找出事情的真相，朕要知道真兇到底是誰！”
話語擴散出去，暗樁護衛都有些腿軟，皇上這是要大開殺戒。
不得了了，京城當中又要再一次掀起腥風血雨。
齊山面無表情，臉上既沒有歡喜之色，也沒有興奮之色，只是淡淡地行一禮，甚至沒有跟皇上說一句話就直接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