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鋪陣一行內玉白磚鋪地,正東方高高設着一雕鏤金漆寶座,此刻空虛着,高座一左一右,拾梯而下,長長步階上均站着九名黑紅祥雲相間的鐵鎧衛士,他們就像雕塑一般巍峨、挺立、威嚴。
白問謹,楚瀧,裴伊月,巫善,以及佈滿整個大殿的一等民都安靜地跪在地上,垂頭看着地面,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恭迎陛下。”
衆人一聲高呼,整個人匍匐在地,就像虔誠的信徒迎接神明一般敬仰、敬畏。
這時,沉重的大門喀卡,喀卡地,緩緩開門。
源源不斷的光線似潮水一般涌擠了進來,只見一道身穿紫荊色寬袖尊貴一襲無縫的衣袍,僅在腰部鬆垮地繫了根同色帶子的男子緩緩步入。
他閃爍着黑金般深邃的眼眸,薄脣含了抹攝人呼吸的笑意,那微微敞開的紫袍上襟,狂放不羈地露出健美的胸肌與腹肌,更是於行走間,將那胸前的一片古銅色肌膚展露,性感得令人血脈膨脹。
衆人不敢擡頭,似不敢褻瀆他們心中的神,直到頭上傳來低沉而極具磁性的聲音,以軍臨城下的氣勢拂過他們每一個人的耳邊。
“爾等駐守流失之地,最低亦有十年載,於寡人而言,你們皆算是有功之臣,起身吧。”
底下衆人聞言,羣情一激盪,這纔像禁制被解脫,擡起頭便連聲高呼,震耳發聵:“謝陛下!謝陛下!謝陛下!”
“陛下,恭迎您來到惡魔城,臣白問謹率同一衆,向您至上最高的敬意。”白問謹一揖到底,神色嚴肅而認真。
蒼帝擡眼掃去,視線精煁得似能透視般,看向白問謹一等,勾起嘴角道:“你們做得很好,惡魔城的現況要比寡人想像中管理得還要好。”
得到蒼帝的讚揚,令白問謹面露喜色,這時巫善出列,激動地跪地道:“爲陛下您效勞,盡忠,乃我等的最高榮幸。”
“好!”蒼帝一雙黑中泛着流金的色澤,深邃得彷彿能引人魂魄般爆發出炙光,他道:“佈局十數載,等的便是明日的結果,爾等可準備妥當?”
衆人臉紅,身顫似激動得難以自制,他們再次無組織地跪拜在地,齊聲振呼,吶喊道:“誓死爲陛下效命!”
看着像一羣無知的螻蟻一樣跪在他們面前,蒼帝身邊的一名擁有着一頭亞麻色頭髮,約十二歲左右的冷漠少年,他看向蒼帝時,眼底隱約可見孺慕之情,他開口道:“父皇,此事不僅有四國參與其中,連神廟,八歧塢都有插手,明日具體我們該怎麼做?”
“暫時什麼都不需要做,該準備的事情,寡人已經派人準備好了。接下來——我們就只等着這一場饕餮盛宴正式在寡人的面前啓動。”
蒼帝微微上揚了一點點的嘴角,勾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掌控一切的氣勢,足以令所見之人心驚不已。
看着他,瑪寶就像是在看着一座直聳天際的大山在眼前,不可攀越,只能仰望他的巍峨雄雄之姿。
~~~~~~~我是蒼帝好像又打了一次醬油的分隔線~~~~~~~~~~~~~~
得知五月已經脫離危險的靳長恭正想撤退,卻突然感覺背脊似一道陰寒之間從神經末梢躥上來。
她當即警覺一閃,一側眸,便看到一道破空而來的黑色影子朝她疾馳射來。
眼看躲閃不及,她唯有當機立斷,稍微避開胸前的要害,只等肩膀被一重物擊撞,她抿緊薄脣受不住地後退了幾步。
哐當!暗器是一顆琉璃珠子,摔落地面瞬間便碎成數塊。
靳長恭揉了揉痛得有些麻痹的肩頭,眉目一沉,迅速回頭一看,便從房間內傳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涼聲音。
“既然來了這麼久,想不跟主人打一聲招呼就走嗎?”
看來她早就暴露了!靳長恭一雙濃密的劍眉好看地挑起,有些意外。
她迅速一閃,腳跟一錯,便轉身想跑,然而下一刻卻被迫停止了所有動作。
她的身後,不知道何時,像鬼魅一樣驟然出現的暗帝,正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這時,她警覺身後的異動,七怪也不知道從哪裡躥了出來,將她各方能夠逃跑的死角都堵得嚴嚴實實的,此刻她就像落入蜘蛛的獵物,無處可逃,唯有被吞噬殆盡一條路而已。
夭壽了,這種如臨大敵的陣丈她該怎麼離開呢?靳長恭摸了摸鼻子,心底很是無奈地嘆息一聲。
“我只是奉我們少主的命令,前來看看靳帝你這邊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方纔是意外,我並不是想故意躲起來偷看的。”
想着既然打不過他們羣操,那她就單獨跟首領擺擺道理,講講原由,希望能夠被寬大處理。
“既然是來幫忙的,那爲何一聲不響,便又要離開呢?”暗帝悠閒地踏前一步,沉重的黑裘隨着他的步調輕擺了一下。
“這不是看你在忙着嗎?”靳長恭面帶笑容,暗地裡卻不着痕跡退了一步。
“忙?”暗帝微微擡眸,眼底迅速有一道暗潮流過,他陰聲陰氣道:“寡人,現在已經不忙了。”
靳長恭舔了舔乾澀的薄脣,指尖微動,問道:“那請問靳帝陛下,你這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有……寡人覺得現在身體十分地冷,你可以幫寡人暖熱一下嗎?”
靳長恭聞言,嘴巴微張,看着一臉風清雲淡,就像沒有察覺自己那一番話完全構得上是猥褻少女的暗帝,脫口道:“什麼?”
可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暗帝卻已經強勢地閃在她的身背,一把拽住她一隻手臂彎在其背,將她扯入懷中。
靳長恭一僵,卻不敢輕易動彈,怕激怒了他這個間歇性發作的瘋子。
他低下頭,冰冷的氣息灑在她敏感的肌膚上,他伸出同樣冰冷的手指,細細摩挲着她的脖子,道:“不會痛的,忍一下就行了。”
靳長恭聞言,瞳孔一窒——他,他這是要吸她的血?!
“練浴血魔功不是不能吸女人的血嗎?
她失聲道。”
暗帝動作一頓,伸手拐過她的臉,眸光深深地看着她,字字似鋒利的冰刀劃過她的心臟,道:“你怎麼知道?”
靳長恭微微斂起眸中的光澤,表現出最自然的神色。
“浴血魔功我曾聽別人說過,當然知道一些。”
“你也叫柳梅,寡人竟能在流失之地,隨便都能找到兩個叫柳梅的人,你不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嗎?”暗帝並沒有繼續詢問她聽誰所說,他的指尖只在她臉上的繃帶上輕輕滑動着。
靳長恭感覺一陣癢意,不經意便想到了剛纔他撕五月臉上的面具那股狠勁,只覺臉皮一顫。
“芸芸衆生,面容相似,名字相似,性情相似,種種多不枚舉,這有什麼好稀奇的,我倒是很好奇,陛下,這麼費盡心思,究竟想找什麼人?”靳長恭發覺對他來軟得不行,乾脆反其道而行來硬的試試!
暗帝此刻腦中,一直迴盪着剛纔五月的那一番話。
她失去了武功……
她原本是跟在穆梓易身邊從流失之地而來,她只是借了她的臉……
他看着眼前的這個叫“柳梅”的女人,她武功不凡,卻不是他熟悉的那種浴血魔功功法,她的面容醜陋不堪,沒有半點屬於她的姿容音聲……
太多的不同,可以否決眼前之人,但是他卻總是不經意被她吸引着,就像現在,將她摟在懷中,他便能感覺到身體有一種酥麻,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
很可疑的不僅是她,還有他自己,這種反常的表現令他不得不在意起來。
“將你的臉露出來。”暗帝根本不按道理出牌,他直接命令道。
靳長恭一懵,沒想到他軟硬皆不受。
看他一副不容拒絕的態度,她心底一突。
明明就臨差最後一步了,偏偏要在這種時候被他認出來,果然這一次行動太輕率了,低估了他的變態程度。
露臉?這怎麼可能!靳長恭冷笑一聲,手指擊出,十條銀針便毫不含糊地射進他的體內。
暗帝一僵,他沒有動卻在暗中運功,不等靳長恭有所動作,那銀針便又如數地射了回來,靳長恭旋轉一圈,收回銀針。
這時七怪從不同角度衝來,靳長恭從懷中掏出一顆黑黑的圓圓的東西,炸在地上,頓時煙霧四躥,靳長恭趁他們看不清的時候,縱身一躍。
“想逃嗎?影兒!”
靳長恭聞言瞬間一震。
暗帝長袍一揮,煙霧像被一柄鋒利的劍從中斬斷分散。
“逃?哈哈哈~暗帝,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一把清亮的聲音響起,房檐上高高背光現身了一道清瘦的身影。
靳長恭聞聲一驚,暗帝一愣,七怪卻是一臉大惑不解。
他們同一時間看向房檐上的人,只見那裡站着一個衣袍飄飄,一身黑袍寬袖模樣的少年,他的臉由於背光若隱若現,看不清楚臉,可是那一把聲音卻令暗帝臉色一變。
“影、兒!”
噗!靳長恭瞧着那跟她乍看一眼,完全相似的人,臉都僵直了。
想不到在這種“嚴打”期間,竟不怕死的冒出一個又一個僞劣產品!
靳長恭很快回過神,她明白現在不是發愣的時候,於是她趁着沒有人注意轉身就跑,好在暗帝此時也顧不上她了,他只盯着那名“靳長恭”入神。
暗帝的黑眸牢牢地鎖在“影兒”身上,衣袍一灌氣飛身而上,在踏上房檐那一刻,他驀地瞳孔一縮。
“哎喲~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人拆穿了嗎~?”假影兒看到暗帝臉色驟變之時,瞭然一笑,也不多等便施展輕功閃人了。
暗帝心中閃過一念頭,迅速回頭一看,哪裡還有靳長恭的身影。
當場,他一掌便拍碎了整個房檐瓦片,臉似弱水般陰沉一片。
這一章算是補章,暗帝對於靳長恭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