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店裡面,有人抽着捲菸,有人抽着旱菸,還有人抽着水煙,小勺子颳着豆花往嘴裡嘬,一幫人的日子過得很是悠閒。
“要喝碗豆花嗎?”。
一陣比銀鈴還清脆動聽的聲音,在林子閒身後響起,讓人心神盪漾。
林子閒還從來沒聽過有哪個女人說話的聲音能如此好聽,說是天籟之音也絲毫不過分。
回頭一看,身材高挑,臉如滿月,肌晶玉潤的美麗老闆娘正看着他。漂亮是漂亮,但是同喬韻和司空素琴那種類型的美女比,還有差距,可皮膚那叫一個好嘞,看不到絲毫瑕疵,和童雨楠有得一比,那種能掐出水來的感覺,甚至比童雨楠還更勝一籌,沒有化妝過的痕跡,不愧是山清水秀之地的天然美女,當得起‘豆腐西施’這個稱號。
不過看起來年紀應該也不小了,估計得有四十出頭了。
“不是,我是來找人的。”林子閒溫和地笑道。在這樣的地方也沒必要擺什麼架子,那不是能人所爲。
“找人?”老闆娘水汪汪的眼睛上下打量後,試着問道:“你是林子閒?”
“呃……你怎麼知道?”林子閒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她和林保肯定是熟人。
“真是你呀快坐,快坐。”老闆娘趕緊拉着他坐下,轉身就朝樓上大喊道:“林保,林保,你侄子來了。”
林子閒那叫一個鬱悶,聽名字知道自己找對地方了,可自己什麼時候變成老頭的侄子了。
老闆娘見叫了半天沒反應,立刻蹬蹬上了木樓,不一會兒拉了箇中年男人下來。
中年男人板寸短頭髮,面色紅潤,微微有些發福。穿着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灰色短袖,一條走了形的寬鬆薄西褲,褲頭包着衣服,皮帶上掛着一個手機套,下面蹬着一雙解放膠鞋。
嘴上還叼着根菸,和林子閒差不多的懶洋洋模樣,十足的村長造型。看起來好像五十出頭的樣子,面容上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候是個帥氣十足的男人,只是這副尊榮,那就好漢不提當年勇了。
中年男人見到林子閒後,懶洋洋的眼神中,一道精芒一閃而逝,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精氣內斂的高手。這人自然是林子閒的師傅林保。
林保上下打量林子閒一眼後,依稀認出了林子閒,畢竟林子閒當年被他趕走的時候才十五歲,如今時隔十五年,樣貌上肯定有些變化。十五年來,兩人一直沒有再見過面,一直是在電話裡面保持聯繫。
林保叼着根菸,微微頷首道:“來了”
雲淡風輕,絲毫沒有久別重逢的激動。
林子閒看到他後,眼眶微微泛紅,不過卻連站都沒站起來,撇了撇嘴沒好氣道:“你都威脅上我了,我敢不來嗎?”。埋頭攪動起碗裡的豆花,一勺一勺地往嘴裡塞,沒有擡頭了。
剛纔一看,他就發現十五年過去了,老頭還是原來的樣子,竟然絲毫都不顯老,這人跟人真是沒辦法比。由此也可見,這老怪物的一身內功也越發精湛了,衰老的速度越來越慢了。
“你慢慢吃,樓上的牌友還等着我打麻將。”林保扔下一句話,就往樓上走。
結果老闆娘一把拽住了他,有些惱怒道:“你侄子來了,你也不知道陪陪。”
林保回頭看了眼埋頭吃豆花的林子閒,淡然道:“他都這麼大人了,還要陪什麼。”
“那也不能再打了,快給我磨豆腐去,豆腐快不夠用了。”老闆娘瞪眼道。
林保苦笑,走回來敲了敲桌子,對林子閒說道:“吃完了,就去給你康姨磨豆腐,我再去玩兩把。”
林子閒擡頭無語,心想,我剛來,你就讓我幹這個,也太過分了吧
‘憑什麼啊’已經到了嘴邊,可看到和林保關係曖昧的老闆娘後,又憋了回去,神情抽搐地對着老闆娘點了點頭。
林保笑嘻嘻地擺脫了老闆娘,竄回了樓上。
於是不久後,林子閒就一個人坐在了豆腐店的後屋,發揮着老黃牛的精神,攪動着一塊大石磨,嗡嗡磨起了豆腐。
半下午的時候,小鎮集市上的人不多了,豆腐店裡也沒了生意,開始提前關門了。
林保不知道從哪裡趕了輛馬車來,不是英國女王坐的那款類型,就是一隻邋遢馬,拉着一輛板車的那種。康九香,也就是豆腐店老闆娘,買了雞鴨魚肉和各種蔬菜放在車上。
林保把趕車的馬鞭扔給了林子閒,林子閒看康九香的面子不跟他計較,揮着鞭子趕着馬車出了小鎮,在林保的指點下,沿着山巒間的小路而去。
康九香倒是有點詫異林子閒會趕馬車,因爲她覺得林子閒是城裡人,如今的城裡年輕人哪裡還有會趕馬車的。
青山藹藹,綠水長流,鼓樓風情別樣,馬車穿過跨小河的風雨橋,馬車上不斷傳來林保和康九香打情罵俏的聲音。林子閒坐在前面揮個馬鞭,光聽聲音不用看也知道,手腳不乾淨的肯定是林保,低聲說有人讓林保老實點的是康九香。
林子閒無語了,暗罵老不正經。
馬車爬過山坡,夕陽火紅刺眼,馬車上的林保忽然粗狂着嗓子,對着夕陽放聲高歌:“天亮了,日出了,兒子打仗回來了。苦吃了,人瘦了,兒把大功立下了。官做了,錢有了,兒來孝敬老孃了。酒打了,肉割了,老孃頭髮白完了。兒不好,兒不孝,爲兒給您磕頭了……”
康九香拍打了他兩下,啐罵道:“瞎唱什麼,天都快黑了,哪來的天亮了。”
不過從她臉上的笑容可以看出,她挺喜歡聽的。
林保左右看看沒人,迅速在她隨着馬車顛簸而跳動的大胸脯上摸了一把,笑嘻嘻道:“管他天黑,還是天亮,有太陽就好……天黑了更好。”
康九香頓時俏臉一紅,心虛地回頭看了眼林子閒。
林子閒繼續趕自己的車,繼續當什麼都不知道,繼續當什麼都聽不懂。
馬車在一個山腳下的農家停了下來,這裡正是康九香的家,不過家裡只有她一人。林子閒之前在豆腐店隱約聽林保提過一下,這康九香早年喪夫,林保來後,就把她給接管了,屬於不結婚,只解決生理需要的那種,康九香好像還有個女兒在外面讀書。
馬車進家門後,三人又沿着山間小路向山上爬去,林保搭建的房子擡頭能見,就在半山腰一處飛濺的小溪旁,一座木頭房子,遠遠看去,有點古色古香的味道,隱沒在林木間。
爬到山腰一看,環境不錯,有開闊的平臺,雖然不大,但是平臺的視野不錯,能看到遠處的村落,山緣上幾棵老樹盤根。
康九香一上來就立刻忙碌起來,提着買來的菜到飛濺的小溪旁洗漱起來。
林保則提了兩張竹椅往山緣邊一放,倆師徒並排而坐,吹着習習山風遠眺,偶爾幾片落葉打着旋地落下。
林子閒看了眼遠處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水靈靈的康九香,鬱悶道:“老頭,我到底要不要叫她師孃?”
“什麼師孃?別嚇着人家,叫人家康姨就行了。”林保瞪了他一眼,隨手扔了根菸給他。
林子閒哭笑不得道:“那我當她面,就繼續叫你大伯吧哎這叫什麼事,我說老頭,我記得你以前也不好女色啊怎麼現在好起這口來了?”
“當年是爲了你練功方便,才足足爲你守了十幾年的活寡。這世上最大的悲哀,莫過於男人沒女人,女人沒男人,你懂什麼。”
“感情你當年要死要活的把我趕到國外去,就是爲了自己能早點跟女人快活啊”
“胡說八道什麼。”林保叼着煙,看着遠方緩緩說道:“時代發展太快了,我們這輩人已經和時代脫節了,把你趕出去,是爲了更好的瞭解這個時代,順應潮流,也是爲了我們這一脈能更好的傳承下去,不至於碰到問題什麼都不懂,那是遲早要滅亡的。”
“就算你說的有理吧”林子閒瞥了眼康九香,低聲道:“你現在好像有一百五六十歲了吧還在活蹦亂跳的,人家不能跟你這老怪物比啊她遲早要人老色衰的,到時候你們怎麼辦?”
“這有什麼不好辦的,我找個理由消失就行了,只要在她身邊的時候讓她開心就好。”林保目露滄桑地看着遠方,微微一聲輕嘆道:“這輩子,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幹了,有過好幾次了吧哎有人求長生不老,卻不知道長生不老的疼,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有得必有失吧”
師徒兩人間一陣沉默,林子閒吧吧抽完一根菸後,苦笑道:“老頭,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很擔心我的將來啊”
“就你?”林保詫異地回頭看來,露出一臉不屑道:“就你這平庸的資質也配跟我比?我看你這修煉速度,就算修煉到六十歲,內功也未必能達到延緩衰老駐顏的地步。”
“不是吧我跟你比起來有這麼遜?”林子閒難以置信地上下摸摸自己的胸口,他可是一直覺得自己還算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