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小時後,林子閒盯着前方路邊的公里牌緩緩減速,打量着四周之際,忽然轉向,從公里牌下的雪道橫殺了過去,噗嚕嚕衝進了雪林中停車熄火。
黑暗中蹬腳在車內換上了雪地靴,隨手抓了件裘皮大衣下車,抖開穿在了身上。倚靠在車門上摸出根菸點上,在黑暗中吞雲吐霧,只見叼在嘴上的菸頭,火光有規律的一閃一閃,發出了接頭信號。
沒一會兒,左前方突然響起了‘突突’聲,同時亮起燈光,一輛摩托雪橇衝上了左前方的雪坡,嗚嗚開來,停在了林子閒的身邊。
摩托雪橇上坐着一個身穿裘皮大衣帶着皮帽子的漢子,盯着林子閒上下打量一眼,目光在林子閒的馬尾辮上頓了頓後,問道:“老鷹?”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和蒙長信他們接頭的‘伐木工’。
老鷹正是林子閒此來的接頭代號,林子閒反問道:“伐木工?”
伐木工點了點頭,環顧四周問道:“就你一個人?”他納悶所謂的援軍怎麼就一個人。
“這個不用你操心,先帶我去看看情況。”林子閒沒有跟他廢話,四周查看一陣後,邁腿上了車。
伐木工也沒有再多問什麼,摩托雪橇調頭,嗚嗚向林海雪原中急速而去……直到天色大亮,滿天朝霞籠罩在令人心曠神怡的雪原上,散發着清冷瑰麗的色彩,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寧靜美感。雪地摩托才停在了雪坡木屋下,木屋上面的煙囪裡青煙嫋嫋,飄來奶茶的香味。
“到了。”伐木工下車後說道,一回頭見林子閒正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知道他發現了什麼,當即解釋道:“是自己人。”
林子閒尾隨他慢慢向雪坡上走去,一進入木屋,立刻有五支自動步槍的槍口對準了他,居中一人正是蒙長信。
蒙長信看到林子閒後,一愣道:“是你?”
他做夢也沒想到上級讓他等待的援兵竟然是林子閒,揮了揮手,讓保持警惕的隊友放下了手中的槍。走到林子閒跟前,狐疑問道:“你帶了多少人來?”
誰知林子閒臉上卻漸漸涌起憤怒之色,沉聲道:“蒙長信,你最好給我個解釋。”
蒙長信愕然道:“解釋什麼?”
林子閒怒不可遏道:“你不是已經身陷絕境嗎?我看你還活得好好的,完全可以隨時撤離,一點危險都沒有。”
蒙長信奇怪道:“我從來沒有說我已經身陷絕境,我也沒有向上級這樣說過。”
林子閒伸出一根手指連連點着對方的鼻子,怒極反笑道:“你們有種,我千里迢迢連夜趕到這裡,敢情卻是被你們給耍得團團轉。好!看蒙子丹的面子上,我今天不跟你計較,你現在立馬給我滾回國內去。”
關蒙子丹什麼事?蒙長信皺眉道:“你是上級派來的‘老鷹’?”他懷疑上級怎麼會派個這樣的人來,這哪像是執行任務的人。
別說是他,就連他的隊員也是一臉的狐疑。
“我不跟你廢話。”林子閒指着他鼻子問道:“我只問你回去還是不回去?”
蒙長信搖頭道:“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上級也沒有讓我們撤退。”
“好,這是你自己不回去,不能怨我。”林子閒摸出了電話來,就要給蒙子丹打電話,好做個交代。
蒙長信說道:“不用忙了,這裡沒有信號,你如果需要和上級聯繫,這裡有電臺。”
林子閒一看手機顯示,還真沒有信號覆蓋,可他要電臺和上級聯繫個屁啊!你上級又不是我上級。
手機塞回口袋,再次指着蒙長信的鼻子問道:“我再最後問你一次,你到底回不回去?”
蒙長信搖了搖頭道:“在沒有接到上級的命令之前,我必須要完成任務。”
“草!你們愛怎麼玩怎麼玩。”林子閒大手一揮,調頭就出了木屋,快步下了雪坡,直接走到摩托雪橇旁,伸手拽住拉環,用力一拉,摩托雪橇的馬達頓時‘突突’響起。
這廝邁步跨上車,扶着龍頭調轉,順着來路的痕跡,呼嘯而去。
蒙長信走到木屋外,看着消失在林中的身影,眉頭深深皺起。
他正準備回屋裡讓隊友和上級聯繫,剛轉身又是一愣,遠去的‘嗚嗚’聲似乎又回來了,他回頭一看,只見林子閒又駕着摩托雪橇回來了。
車重新停在了雪坡下,林子閒陰着一張臉下車,走上雪坡和蒙長信擦肩而過,大步走回了屋裡面。
蒙長信怔了一下,轉身尾隨而入,只見林子閒往木屋毛絨絨的牀上一坐,沒好氣道:“老子餓了,給老子弄點吃的。”
這廝憋得慌,本想一走了之,然而回頭一想,蒙長信這次恐怕還真有危險,否則國內不至於繞這麼大圈子把自己給折騰來。如果讓蒙長信出了事,回頭沒辦法和蒙子丹交代,而且自己已經讓托馬斯把人手往這邊調集了,只好又回來了。
蒙長信朝伐木工點了點頭,伐木工立刻拿了只大碗,揭開一旁爐火上的大鍋蓋子,從裡面舀了碗燉肉湯,外帶一隻大饅頭遞給了林子閒。
林子閒狠狠咬了口饅頭悶聲嚼着,說道:“把你們要執行的任務的情況跟我講一下。”
這事蒙長信沒有遲疑,立刻將情況進行了詳細講述。林子閒邊聽邊吹着熱乎乎香噴噴的肉湯,一口一口地嘬着,而且不時咬上一口大饅頭。
聽完講述後,林子閒心中已經瞭然,區區二十人,想強攻五百多人的叛軍,而且還是一支有實戰經驗的叛軍,在火力遠遠佔下風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有所作爲。最關鍵的是,不能以強火力威脅到人質的安全,還要將人質給安全救出,這難度很大。一旦被發現了,兇猛的火力一覆蓋,二十個人全都得玩完,蒙長信想完成這個任務的確很危險。
“有沒有地圖?”林子閒問道。
“有!”蒙長信迅速取出地圖,攤開在他的面前,指着地圖上一個圈着的地點道:“這就是那個原木中轉站,離這裡大概二十公里。”
林子閒咬着饅頭喝着肉湯,慢慢瞅着琢磨了一陣,道:“我要去實地看一看這個中轉站的具體佈局。”
“這裡有中轉站的實景模擬佈局,就在屋後面。”蒙長信伸手請他來看。
林子閒立刻端着碗跟他走了出去,幾人繞到屋後背陽的地方。
蒙長信俯身在雪地上揭開了一塊白布,一塊用雪堆積製作而成的實景沙盤出現在眼前,正是原木中轉站的情景,不愧是職業軍人,沙盤做得很漂亮很逼真。
林子閒端着碗蹲在了地上,細細打量一陣後,問道:“人質在什麼位置?”
蒙長信撿起一根樹枝,指向了居中的一棟連片大房子,說道:“經過觀察,這裡只有兩間房子一直有人把守,其中一間經常有人進進出出,看情形應該是這批叛軍的指揮部,而另一間很有可能就關着我們要營救的人質。”
林子閒問道:“能不能偷偷摸進去把人質給帶出來?”
“偷偷摸進去很困難,他們輕重火力的配備防禦做得不錯,加上地勢原因,對外觀察沒有死角,內外都有武裝人員輪流交叉巡邏。不過想摸進去也不是不可能,關鍵是怎麼接近人質,又該如何把人質給帶出來,人質的軍事素質和一普通人沒區別,帶着他想不被發現根本不可能。”蒙長信微微嘆息一聲。
林子閒又問道:“你們原本準備怎麼做?”
蒙長信說道:“我們準備了三套方案。”
“說來聽聽。”
“第一套方案,下毒!”
“下毒?”林子閒一愣,狐疑道:“在他們的食物或飲用水中下毒?”
“不是。”蒙長信搖頭道:“在食物和飲用水中下毒不行,畢竟誰也無法保證他們吃喝的時間一致,一旦有漏網之魚,人質就危險了。我們可以向上級申請化學武器,在上風向施放毒氣,當毒氣掩蓋過後癱瘓了他們的戰鬥力,我們潛伏逼近的隊員立刻強行突襲解救人質。”
“你們還真夠狠的,這麼損的招也敢用,就不怕消息傳出去後,使用化學武器遭到國際社會的譴責?”林子閒嗤笑一聲,道:“我想正規部隊都配備了單兵防毒面具,他們如果發現及時,你們未免能徹底消滅他們,同樣能威脅到人質的安全。再說了,你們還不能完全確定人質關在哪裡,一旦人質中毒後,你們不能及時找到他給他解毒,搞了個有後遺症的科學家回去,只怕也交不了差吧?”
蒙長信點頭道:“這正是我們擔心的,使用毒氣後給人質及時解毒應該不成問題,我們可以確認他的位置。關鍵是不敢保證沒有漏網之魚。一旦用了第一套方案,所有叛軍就必須殺了滅口,可我們人數有限,無法保證不留一個活口。這套方案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會使用。”
“說說第二套方案。”林子閒說道。
蒙長信手中的樹枝在沙盤上指點道:“潛伏接近,然後採取斬首戰術,集中所有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突襲,如一把尖刀,直插敵方指揮部,我們有把握在最快時間內挾持敵方首腦做人質,然後救出人質。可這樣一來,我們的傷亡會很大,事後必然要面臨叛軍的追擊,對我們的撤退不利,長時間糾纏會驚動俄國軍方。”
林子閒翻了個白眼,你這便宜小舅子要是掛了,我怎麼跟你妹妹交差,咳嗽一聲道:“第三套呢?”
蒙長信沉吟道:“只有在他們轉移的途中,尋找到最佳時機,然後相機營救。長途轉移,總會露出破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