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豔紅有關的那幾筆業務明細很快就調了出來,打印整齊送到了蕭鵬飛的辦公室。
因爲只是業務往來表,基本相當於流水賬,完全可以做到一目瞭然。
看似隨意其實卻很在意的翻看了兩遍,胖乎乎的鄭警官點着其中的一筆業務問道:“這個給格里菲食品的廣告好像是最大的一筆了啊。”
王豔紅的海達集團是格里菲食品的大中華區總代理,宣傳上自然不遺餘力,力度也不算小,那是一筆一百多萬的業務。
“是的,那就是最大的一筆了。”
“沒有更大額度的了?”
“雖然我們兩家公司的業務往來不少,但都是些很普通的廣告業務,沒有比那更大的業務往來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鄭警官慢條斯理的說着,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那個年輕的助手猛然一拍桌子,厲聲喝問:“那海達公司撥給你們的兩千萬是怎麼回事?蕭鵬飛,你必須把這件事情交代清楚!”
蕭鵬飛好似被這位年輕警官給嚇到了,很明顯的愣了一下,似乎還有些迷糊:“什麼兩千萬?”
“小付,蕭老闆又不是罪犯,你不必拿出審問罪犯的架勢來。”胖乎乎的鄭警官滿臉帶笑,和他的助手分別扮演紅臉和白臉:“看來蕭老闆好像記不大起來了,那我就幫你提個醒兒。海達集團的賬目上有一筆兩千萬的資金憑空消失了,據我們的調查,這筆資金在股市上轉了一圈兒之後突然有平白無故的轉給你們。兩千萬啊,不小的數字了,蕭老闆不會真的忘記了吧?”
很有耐心的聽着他把話說完,然後才輕輕的拍了拍額頭,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鄭警官說的是這個事情啊。”
“對,就是這個事兒。”就好像死死盯着獵物的老虎,鄭警官的眼睛已經眯了起來,雖然依舊是一副笑面佛的嘴臉,言語中卻帶上了一股淡淡的肅然之氣:“剛纔蕭老闆還說那筆一百多萬的業務就是你們和海達集團最大的一筆,現在該不會又要說還有一筆兩千萬的業務吧?兩千萬的業務啊,你不會也忘了吧?”
蕭鵬飛當然不會愚蠢到把那兩千萬說成是業務往來資金,那等於是自尋死路。
“我沒有忘記,但那兩千萬和業務無關。”
聽了這話,旁邊那個年輕的小警官再也坐不住了,又一次猛然拍了桌子,擺出一副鐵面包青天的樣子來:“蕭鵬飛,不怕老實告訴你,海達集團的事已經犯了。你們是關聯企業,要是老實交代問題,還能爭取個寬大處理……”
“小付警官,你的話我就不明白了。我有什麼問題?我有什麼可交代的?賬目你們不是已經查過了嗎?如果還需要我交代什麼的話,我一定配合兩位警官的工作……”
“不要用這幅無賴的嘴臉來對付我,我見的多了,”唱紅臉的年輕警官的聲音越來越大,把桌子拍的“啪”“啪”作響,儼然就是一副審訊犯人的架勢:“兩千萬吧,平白無故就給你們了,又沒有任何業務往來,你們已經涉嫌洗錢……”
面對不斷拍桌子的年輕警官,蕭鵬飛似乎也
急了,調門喊的更高,針鋒相對的大叫着:“不要以爲你們是上級主管部門就可以嚇唬我,說我涉嫌洗錢?拿出你們的證據來,要是沒有證據,咱們就法庭上見,我們的法務人員也不是吃乾飯的!”
那來歷不明的兩千萬就是鐵一般的證據,蕭鵬飛居然還口口聲聲的索要證據,居然還大言不慚的說要“法庭上見”,真把這位年輕的警官給氣壞了,朝着蕭鵬飛不住大吼:“兩千萬吧,你知道是多大的罪名嗎?”
“什麼罪名?洗錢?”蕭鵬飛冷笑着:“我還就真的不信了,我們兩口子的事兒怎麼就和洗錢扯上關係了?你們就是想栽贓陷害,也不能用這麼拙劣的手法吧?”
兩口子?你和誰是兩口子?
兩位警官既然敢上門調查,暗地裡早已經取過證了,早就把蕭鵬飛的底細調查的一清二楚。他明明的未婚的男青年,根本就沒有妻子,兩口子的說法從何談起?
鄭警官終究見多識廣,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一點什麼,暗暗的給自己的助手打了一個眼色,繼續扮演白臉的角色,笑呵呵的問道:“蕭老闆是不是說……是不是說你和海達集團的王豔紅王總是夫妻關係?”
“是不是夫妻關係鄭警官可以去調查嘛,我想這應該不困難吧?”
“我們已經調查過了,你是單身……”
蕭鵬飛從抽屜裡取出紅彤彤的結婚證,甩在他們兩個的面前:“兩位好好看看,結婚證是不是我從街邊辦假證的小販手中買買回來的。最好把看的仔細一點,免得又給我按上個莫須有的罪名。”
結婚證當然的真的,只不過結婚證的辦理日期實在值得玩味:昨天!
昨天上午纔剛剛來過大恆基公司,轉過臉去你蕭鵬飛就和王豔紅結婚了!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如果說這裡頭沒有什麼貓膩的話,那才真是活見鬼了呢!
“巧嗎?一點都不巧!”蕭鵬飛振振有詞的說道:“根據《婚姻法》賦予的權利,我有權在任何時候辦理結婚手續。兩位不會連我的婚姻自由都要干涉吧?”
蕭鵬飛毫不示弱的盯着眼前的鄭警官,雖然彼此都沒有說話,暗地裡卻早已幾度攻守交鋒過好幾次了。
年輕的小警官終究是個新手,雖然早就想好了一肚子的臺詞,卻做夢都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狀況。所有準備好的那些策略和計劃都用不上了,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只能不住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鄭警官。
鄭警官纔是調查蕭鵬飛的主力!
蕭鵬飛居然以閃電一般的速度和王豔紅結婚了,確實是一記奇招,就連鄭警官也沒有想到。好在他經驗豐富,知道事情已經起了變化,就算心中早已把蕭鵬飛罵的狗血淋頭,臉上的笑容卻一點都沒有減少:“原來蕭老闆剛剛和王豔紅王總結婚,真是恭喜了啊!就算你們是兩口子,那兩千萬也是公對公的路數,不能就這麼到了你們公司的賬上。沒有合理的事實交易,依舊不能洗脫洗黑錢的嫌疑……”
“根本就不用交易,那是我老婆給我的錢,”蕭鵬飛又從抽屜裡翻出一份完全手寫的
文件扔在桌子上:“這是我們的婚前協議,麻煩鄭警官好好的看看!”
根據這份婚前協議,爲了保證夫妻雙方對婚姻的絕對忠誠,雙方互相持有對方公司的股份。王豔紅的手中已經有了大恆基公司將近四分之一的股份,和蕭鵬飛並列成爲公司的第二大股東,對於公司事務有非常大的發言權。同樣,王豔紅也拿出一部分股份給了蕭鵬飛。
那兩千萬,就是雙方股份之間差額的補償。
因爲蕭鵬飛持有海達集團的股份很少,而王豔紅已經是大恆基公司的第二大股東,所以必須用現金補償。
通常意義上講,握在王豔紅手中的那點大恆基公司的股份絕對不值兩千萬,能不能值兩百萬都值得商榷。但是廣告公司的股份價值其實很虛,要是沒有成熟的團隊和穩定的客戶羣體,完全可以說大恆基公司本身一錢不值。但要是要按照公司的流水來和高成長率計算的話,尤其是按照將來上市的市盈率來估算價值,兩千萬還算是很保守了呢。
大恆基公司的股份到底值多少錢,關鍵是看計算是方法,到底使用那種方法來計算,那就是一件非常扯皮的事情了。
兩千萬的估值是不是合理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份婚前協議完全改變了那些股份和這兩千萬資金的屬性,不是交易也不是置換,這是贈予。
從法律意義上來看,贈予的意義是非常值得玩味的,根本就無從查起。至於這兩千萬最原始的來路,只要王豔紅堅持說是從股市中套取的利潤,還真的很難拿她怎麼樣,更不可能把蕭鵬飛牽扯進去。
今天來這裡之前,鄭警官就已經制定了一套計劃,只要按照這套計劃進行,就可以把那兩千萬當作突破口找到實打實的證據,完全可以直接把蕭鵬飛帶走“協助調查”,然後把王豔紅也給端了。
想不到的是,經過一番運作之後,證據的屬性改變了,讓以前的調查工作成了無用功。雖然王豔紅那邊還有很多破綻,但最大的證據已經沒有了,更不可能從蕭鵬飛這個方向上有所突破。
按照國內的法律,就算是贈予,也是需要上稅的。但人家的婚前協議寫的很清楚,那兩千萬是要在結婚之後才正式生效的。蕭鵬飛和王豔紅昨天才結婚,就算是晚一陣子再完稅也是完全合理合法的。
明明知道這是蕭鵬飛和王豔紅應急的辦法,奈何這個辦法本身就在法律允許的範圍之內。要想抓住蕭鵬飛和王豔紅的把柄,只能另找機會了。
“高,真是高明,佩服啊佩服!”鄭警官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滿臉都是毫不掩飾的森然之氣,用異常冰冷的眼神看着蕭鵬飛:“蕭老闆真是好手段,不過你也不要太得意,我遲早會找到新的證據,希望到時候你還能笑的出來。小付,咱們走……”
“就這麼走了?要不要再……”
不等助手把話說完,胖乎乎的鄭警官已經起身離去了。
象所有殷勤好客的主人那樣,蕭鵬跟着送到門口,笑呵呵朝着鄭警官的背影說道:“歡迎鄭警官常來,我給您準備了很不錯的茶葉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