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還在流着,大豬的手上已經染紅了,他緊張的頭上都是汗水,龍爺慢慢閉上了眼睛,他的氣息變的微弱,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在保留僅存的體力,爲了見家人留存着最後一口氣。
車窗外的車子、房子呼嘯而過,楚成一刻不停歇地往目的地疾馳,就連拐彎,他都沒減去多少油門,甚至在一處沒什麼車的路口,他直接漂移拐彎過去。這才發覺,原來楚成的車技那麼好,完全可以媲美一些賽車選手了。
目的地在郊區外的一個村子裡,那個村子很窮,村裡面連一個像樣的診所都沒有,喜歡做善事的曹林經常會去那裡給村裡面的人看病,帶去藥物。村裡面的人爲了感謝他。就給他騰出了一間乾淨寬敞的房子,讓曹林過來的時候給大家看病看累了,可以有個地方休息。
村子的周圍是果林,我們到的時候,看到曹林,黑豹,曺馨心和月霞都站在村口,我讓大豬將龍爺背了進去,看到龍爺身上的血,曹林驚慌地喊道:“乾爹!”
“爸爸!”曺馨心捂着嘴,她跑過來後,大哭起來。
“龍哥,龍哥!”月霞差點沒有站穩,是黑豹伸出手扶了她一下。
我心裡面清楚龍爺的想法,便看向他們說:“快找一個地方讓龍爺躺下來,龍爺有話要跟你們說。”
“快…快去我住的地方,就在前面的拐角……”曹林在前面帶路,我們一起趕了過去。我心裡面不放心村外面的情況,回頭看了一眼黑豹,黑豹當即點了點頭,留在了村口。
“砰!”曹林沖過去將房門推開,進去立即將牀上的被子鋪開,大豬將龍爺背過去放了下來,曹林去拿過來了醫藥箱和一些醫用品,驚慌地說:“乾爹,你堅持住,堅持住!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阿林…阿林……”龍爺有氣無力地喊着。
“乾爹,我在我在……我在…”曹林跑了過去,跪在龍爺的面前,他手上拿着很多消毒棉按在了龍爺的胸口上說:“乾爹,我馬上給你治療…我馬上……”那鮮血還在流着,雖然不是流的很快,可曹林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他哽咽起來了。他的手抖的十分厲害。
房間裡被絕望的氛圍所籠罩,龍爺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幾乎可以說是血色全無,似乎張一次嘴都無比的吃力。他想伸出手去握住曹林的手,曹林發覺到,立即過去握住了龍爺的手說:“乾爹,乾爹……”
“阿林啊……關於你親生父親的事我本想……等將來我過世後…用遺書告訴你……可現在我等…等不到那天了,你現在好好聽我說……”
“不,不要。乾爹,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等我治好你了,你再跟我說……”曹林還要站起來去搶救龍爺,我按住了曹林的肩膀說:“好好聽龍爺說吧……”
原本要起身的曹林無力地跪了下去,其實,身爲醫生的他很清楚,想要救龍爺,已經回天乏術了。
龍爺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了曹林說:“當年我和你父親……還有阿正的父親是最好的兄弟,我們一起在這裡打拼…沒幾年就闖出了一片天來。可…可那個鄭胖子突然對我們動手了,在我們的地盤上販毒,搶我們的人…咳咳……阿正的父親很憤怒,要去報仇,我和你父親一直在阻止,可他不聽……我…我擔心他會出事,就自己跑去找鄭胖子……可……咳咳…可……”說到這裡,龍爺情緒突然激動起來。
“不要說了,爸爸,你不要說了……”曺馨心哭了出來,她要衝過去,卻被月霞拉住了。
“馨心,讓你爸說完……”月霞掉下了眼淚,將曺馨心緊緊拉住。曺馨心將臉埋在了月霞的肩膀上,痛哭起來。
龍爺調整了氣息繼續說了起來:“可那個鄭胖子狡猾至極……他將我…誘騙到了別的地方,然後將你父親和阿正父親騙到另一個地方……在他們兩人被抓住後,鄭胖子這個混蛋……他……咳咳咳…他說我背叛了他們……說,是我出賣了他們……他在你父親和阿正父親的手下面前,被他們殘忍殺害……然後,然後又放走了你父親和阿正父親的手下……後來,我被迫無法,和你父親還有阿正父親的手下交手,我……我……咳咳咳……”
“乾爹乾爹……”曹林雙手緊緊握住了龍爺的手,曺馨心和月霞也跑了過去。
看着奄奄一息的龍爺,我握緊了拳頭,想不到那個鄭胖子竟然如此的陰險狡詐,難怪龍爺後來會想去暗殺他,原來,真正的原因是當年他殘害了龍爺最好的兄弟,並且讓他們帶着對龍爺的猜疑死去……
“月霞,馨心……”
“龍哥!”
“爸,你不要走,你不要,我以後聽你的話,我再也不任性了。我不闖禍了,我好好唸書好好陪着你……爸,你不要留下我和媽媽,你不要…爸……”曺馨心的眼淚止不住地流着,和當初我第一次見到的那個任性丫頭,簡直判若兩個人。
“傻孩子……以後好好聽媽媽…的話,不要……不要惹她生氣,知道嗎?”
“不,爸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啊,我不許你離開,我不許!”
龍爺又看向了月霞說:“老婆,我的好老婆……這…這輩子你跟着我,受苦了…你還…還這麼年輕漂亮……以後遇到合適的,你一定要……要……”
忽然間,龍爺閉上了眼睛,嘴也再沒睜開。曹家的人剎那間猶如墜入深淵一般,痛哭起來……我的身旁,楚成已經跪了下來,他也哭了,朝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最後一下,頭頂在了地板上。
龍爺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現在的一切也都是他給我的,毫無猶豫,我也跪下了,大豬見我跪。立即也跪了,他不明白我爲什麼跪,只因爲我是他大哥,在他眼裡,大哥無論做什麼,肯定都是對的。
當天晚上,向村裡面借了一口棺材,我們將龍爺下葬了,葬在了附近的小山頭,村裡人舉着火把爲我們照明,寂靜的山上只有啜泣聲……
這個晚上,我們都在村子裡住下了。一直沒有能夠睡着,和大豬黑豹一起在喝酒,氣氛很悶。
“陳陌,我有些話想跟你談談。”屋外突然響起來曹林的聲音。
我看了黑豹一眼,黑豹當即快步走過去將門打開,曹林走了進來,楚成也跟着一起進來了。
我讓大豬給他們添上杯子,滿上了酒。曹林和楚成沒有客氣,一起坐了下來。他們兩個人一口氣連續喝掉了幾杯酒,我也不着急問曹林要跟我說什麼,只是靜靜地和他們一起喝着。
好一會兒後,曹林擡放下酒杯,朝我看過來說:“我想要報仇,曹正,鄭胖子的命,我都想要!”
曹林想要報仇一點不讓我覺得意外,曹林平日裡雖然比較沉默寡言,可他的心裡面一直深愛着曹家的每一個人。一旁的楚成突然也說:“還有我!”我看向了楚成。
“是龍爺給了我這口飯吃,是龍爺讓我這些年回家能夠擡頭做人,他對我的恩情,我無以爲報!”楚成的眼眶還是紅的。
“龍爺待我不薄,沒有龍爺,我陳陌如今也不可能坐在這裡。這個仇,我也想報!不過,要一起報仇。你們得聽我的安排。”我也想要報仇,但是,我們的對手不是普通幫會,不是普通的小混混,我們的對手,一個是控制着商會的心機男,一個是大毒梟。所以,必須有一個人帶頭,一個人來拿主意。
“沒問題!”曹林回答的很堅定。
“我也是,陌哥,只要能給龍爺報仇,你讓我做什麼都行!”楚成握緊了拳頭。
“那好,不過,以我們現在的實力,還遠遠無法和他們相抗衡,暫時只能是先忍耐,但是,只要時機成熟。只要我們蓄積了足夠的實力,我陳陌向你們保證,即使堵上一切,我也要報了這個仇!”此時,我的內心已經開始澎湃。
曹林和楚成兩個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曹林有着極其出色的醫術,而楚成,他的車技很好,他們兩個人的能力在以後肯定都能夠幫到我。無論是向曹正鄭胖子復仇,還是向佩姨復仇!
事情定下來後,我們又喝了幾杯後就散了。
清晨醒過來,我們衆人在曹林住的房子前聚到了一起,月霞說她想要帶着曺馨心離開這裡,龍爺給他們留了一筆錢,她想帶着曺馨心出國,讓曺馨心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對此,我們都很贊同。一來這個城市對他們來說太危險了,二來,她們留在這裡,我們心裡面多了一份牽掛,要展開復仇容易畏手畏腳。
月霞原本也想將曹林帶走,可曹林堅持要留,她也就沒辦法了。我給她們留出了一點空間,讓他們好好告別。
走到外頭,我給何鑫打了一個電話,要他過來送月霞和曺馨心離開,何鑫比較熟悉這個城市,他知道如何安全地將月霞和曺馨心神不知鬼不覺地送離這裡。
何鑫很快過來了,我將事情跟他說了一下,他點了點頭,馬上打電話聯繫去了。
我和黑豹大豬走到一旁抽菸去了,黑豹問我接下來要怎麼做,我說:“眼下最重要的是西南酒吧,現在我不好正面出來和曹正對着幹,所以你和大豬一定要將西南酒吧做起來。西南酒吧是我們的關鍵,能不能報仇,能不能從曹正手上搶回屬於龍爺的東西,就看西南酒吧了!”
正說着,我看到曺馨心那小丫頭過來了,曺馨心走過來後看着我說:“陳陌,我有些話想跟你說。”經歷了這幾天,曺馨心完全變了一個人,似乎瞬間就懂事了。黑豹拍了拍大豬的肩膀將大豬帶到一旁去了。
“陳陌,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曺馨心很誠懇地向我道謝。
“我應該向你說聲對不起,我應該想一個完美一點的計劃,然後將你父親也救出來……”
曺馨心搖了搖頭說:“不,你已經做的很好很好了,我媽媽已經跟我說了,如果不是你,可能我也會死在那裡……陳陌,我現在要走了。我知道曹林哥哥他留下來是要給我爸報仇,我想請你以後幫我照顧好他,可以嗎?”
“當然,以後他就是我陳陌的兄弟。”我微微一笑。
曺馨心微微一笑,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和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完全判若兩人。
一會兒後,何鑫過來跟我說已經聯繫好了,隨時可以走,我便讓一旁的楚成去通知月霞和曺馨心。
我們衆人將她們母女送到了村口,看着他們上了車,心裡面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我讓黑豹陪着一塊去了。在他們離開後,我們也離開了村子,回市區的路上,我要楚成照看好曹林,同時告訴他們西南酒吧的事,要他們以後去西南酒吧找我。
忙了一天,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我回到樓上,看到門縫下有光亮漏出來。
是羅小涵來了。
打開門,走了進去,看到羅小涵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睡着了,而桌上擺放着不少飯菜,我換上拖鞋,慢慢走到了羅小涵的面前。我沒有叫醒她,而是安靜地坐在她身旁。靜靜地感受着這一份靜謐。
一小會兒後,睡的太沉的羅小涵,手突然沒支撐柱腦袋,她的頭直接往沙發旁邊的扶手落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我立即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腦袋,羅小涵也是被嚇醒了,等發現我扶着她的腦袋,馬上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滿臉通紅地看着我說:“陌哥,你怎麼時候回來的啊……我…我……”
“我剛回來。”我微微一笑。
“現在幾點了……快十一點了,哎呀,那些飯菜……我去給你熱熱。”羅小涵說着就跑開了。
我起身,她在廚房裡忙碌,在我走向臥室的時候,看到她微微回頭朝我看了一眼,等發現我在看她,嚇的就轉過身子去,結果一個不小心,手背燙到了,盤子掉落在地上,碎裂。
我趕緊衝了進去,抓起她被燙傷的手放在水龍頭下,衝着涼水說:“怎麼那麼不小心!”
忽然間,羅小涵又安靜了。一剎那,我反應過來了,我站在她的身後,抓着她的手在沖水,而她嬌小的身材貼在我的身前,微微一低頭,就聞到了她的淡淡髮香。
隱隱約約之間,感覺到羅小涵因爲緊張,身體在微微顫抖,而且似乎手也開始發燙,我低頭看了一眼。她的臉泛紅起來,緊緊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她是在享受着這一刻,還是在緊張害怕,不敢睜開眼睛看我。
衝了一小會兒後,我將水龍頭關掉了,後退兩步說:“你好好擦乾淨下。”退出廚房後,我回頭看了一眼,羅小涵低下了頭了,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那麼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