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這洋洋灑灑着一大堆後,錦曦就將筆一丟,轉身看着韓沉。
卻發覺他依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入了神。
錦曦:“怎麼了?我講得不對嗎?不許討厭啊。”
韓沉這才垂下眼眸,站直了,雙手****褲兜裡。
“講得很好,醍醐灌頂。”
錦曦彎了彎嘴角。
“走吧。去邵綸的住處,人應該也抓到了。”他說。
錦曦點點頭:“等會兒,我得把這些擦掉。”說完就拿起白板刷,踮起腳跟,奮力地擦那滿滿的幾版字。
韓沉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走過來,拿起另一個板刷。擦着擦着,又側頭看向她。
剛纔聽她講畫像時,他走神了。
因爲看着這樣意氣風發的她,腦海中,竟然模模糊糊閃過一些畫面和聲音。他隱約看到另一個她,穿着精緻連衣裙、踩着高跟鞋的她,同樣也是站在大會議室裡,在給他講畫像。而聽衆,依然只有他一人。
可那時的她,跟現在又有些不同。那張臉顯得更加稚氣未脫,也要更圓潤一些。雖然年紀小,眼睛裡的銳氣卻更重,像是把什麼都不放在眼裡。
他就坐在臺下,含着笑,一臉閒適地看着,看他的公主,在他面前大放異彩。
……
而現在的她,儘管依舊驕傲,渾身上下的銳氣,卻似乎已經被歲月磨平了許多。她不再穿漂亮得扎眼的裙子,不再穿亮晶晶的高跟鞋。她穿着簡單的運動服,長髮就這麼隨意綁成個馬尾,連發飾都懶得用一個。
韓沉的胸中泛起牽扯般的疼痛,手也同時頓住。
“錦曦,過兩天陪你去買裙子。”他開口。
錦曦怪異地擡頭看着他:“爲什麼?”
“怎麼,不要?”
“嗯,不要。”錦曦繼續擦了起來,“我以前還挺喜歡穿裙子的,刑警幹久了,就覺得穿裙子麻煩,不喜歡。”
“那怎麼辦?”他低頭看着她,嗓音輕慢,“我喜歡。”
錦曦噗嗤笑了,擦白板的動作也輕快起來:“那就看你今後的表現吧。”
韓沉手長腳長,很快就擦完了,也沒說幫她擦,就把白板刷一丟,往講臺上一靠,繼續盯着女人的背影。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錦曦,五年前的案子,我已經查出了一些端倪。”
錦曦手一頓:“你說。”
“當年有64名死者。而從犯案時間、地點和死因推斷,兇手超過1人。受害者的背景、年齡各異,有的死於分屍;有的死於窒息;有的死於中毒……”他說,“因爲案件資料被列入機密封存,我們不清楚罪犯的情況,也不清楚我們跟這個案件是怎樣發生聯繫。但是我打算用倒推的方式,從受害者入手,查明兇手,嘗試還原當年的案發過程。所以,接下來,你可能要做很多幅畫像……”
他的聲音忽然頓住。
錦曦正聽得入神,見他忽然不說了,轉過身來。卻見他側着臉,眸色清冷地盯着門的位置。
然後朝錦曦打了個眼色。
錦曦心頭一震。
這意思是……門外有人?
有人在偷聽?
這時韓沉已緊盯着那扇門,緩緩地、悄無聲息地靠近。錦曦會意,繼續語氣如常地說道:“好,需要怎麼做畫像,你告訴我……”
話音未落,韓沉已經猛地一把拉開屋門。錦曦跳下講臺,三步並做兩步衝到他身邊。
沒人。
門外走廊裡,已是空空如也。
錦曦與韓沉對視着,心跳有點急。
剛纔她離門比較遠,沒聽見。但她知道,以韓沉的耳力和目力,是不可能搞錯的。
可這是在警局裡,什麼事什麼人都是光明正大,誰會突然出現在門外聽牆角。
“會是誰?”她壓低聲音問。
韓沉無聲地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聽到走廊裡“哐當”一聲響,有人從隔着幾間屋的廁所走了出來。韓沉和錦曦同時擡頭望去,就見那人拍了拍手掌上的水,嘴裡還哼着歌,擡頭也看到了他們,笑了:“老大,白妹,你們在這兒啊。”
正是嘮叨。
錦曦錯愕地看着他:“你在這兒幹嘛?”
嘮叨也是一愣:“我在上廁所啊。”
“剛纔有沒有看到人走過?”韓沉問。
嘮叨搖搖頭:“沒有啊,我剛上完。”神色警惕起來:“怎麼了?有什麼事?”
韓沉與錦曦對視一眼,答:“沒事。馬上下樓,準備出動。”
“哦好!”嘮叨立刻就跑下了樓。韓沉拉着錦曦,重新回到會議室裡,帶上了屋門,低頭看着她。
錦曦的心突突的跳,拉着他的手,沒說話。而他靜默片刻,伸手握住她的後頸,將她按在自己肩膀上,低頭在她長髮上親了一下:“沒事,別亂想。”
——
數輛警車,行駛在通向司徒熠所在別墅、也即邵綸租住農舍的公路上。
冷麪已經去現場了,黑盾組其他四人在一輛警車上。而其他車上,坐着秦文瀧和刑警隊其他人,許湳柏和徐司白也來了。
“小白我跟你講。”小篆往前一趴,對副駕的白錦曦說,“聽說今天早上,許湳柏還跟秦隊建議,繼續搜查其他符合畫像的嫌疑犯呢。現在他打臉了吧,還是我們先找到了。”
錦曦一聽,也有點得意,笑眯眯地沒說話。
嘮叨卻遲疑開口:“但是,司徒熠就沒嫌疑了嗎?”
這話一出,車廂內頓時一靜。
韓沉開着車,語氣平靜地答:“依據目前的證據看來,他也許不是這四起案件的真兇,但一定跟之前的幾起失蹤案有關。他逃不掉。”
嘮叨和小篆都點頭。
錦曦卻有些發怔。韓沉說得對,現在只能依據理性判斷,司徒熠跟這起案子無關。但是她內心的疑惑依然找不到解釋。
不過嘴上卻漫不經心地答:“他不是就不是唄。我又不是不肯承認錯誤的人。不經歷風雨,哪能見彩虹啊。”
三個男人都笑了。
到底是撥雲見日,小篆顯得興致最高,他又趴上來,看看韓沉,又看看錦曦:“照小白剛纔說的,老大你和她同時鎖定了真兇。那你們打賭,算誰贏啊?”
韓沉一怔,看一眼錦曦。
錦曦真想把小篆的嘴給堵住啊!雖然之前,她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異樣的情緒起伏,告訴了他打賭的事,但是當然沒說賭注是什麼啊。可現在落入韓沉耳裡,得以爲她多豪放啊?
她立刻朝韓沉遞了個眼神,然後接口道:“誰輸誰贏無所謂啦,反正是一頓飯的事。”
小篆:“哦哦——”
錦曦笑笑,剛要轉移話題,就聽身邊一道輕輕淡淡地聲音響起:“嗯,反正這頓飯,我們是吃定了。”
錦曦:“……”
太討厭了!
臉頰發燙地轉頭望着窗外。
早知道就早點“吃”算了!現在這麼一直吊着他,她自己反而跟砧板上的肉似的,被他反覆騷擾再滋擾,不得安生啊。
而嘮叨和小篆,聽到他倆的對話,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無奈。
老大和小白實在太肉麻太膩歪了!一頓飯還你你我我賭來賭去,跟小朋友似的,太刺激他們這些單身青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