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過分
“哎，實在太不人道了！我準備那麼久的喬遷宴，自己卻不能出席，就過分！”
爲了加快速度，早日解決麻煩，青炎道君親自過來給她打下手。
見她一邊幹活一邊絮絮叨叨，不由好笑。
“今天都是自家人，沒有外人，不過是找個由頭聚一聚，不會有誰指責你招待不週的。何況還有你師父和三個師弟師妹呢！”
魏文心看他一眼，低下頭繼續發牢騷：“我一向視錢財如糞土，不會好奇大家都給我送了什麼喬遷禮的。”
原來是在惦記這個！
青炎道君大笑！
“這還不簡單？等會兒我讓人把禮單送來，給你看一看就好了。反正東西都送你靈思峰了，回家去看也沒關係。”
這些事魏文心自然知道！
她只是好奇，心裡癢癢。
同輩當中已有很多人另立峰頭了，魏文心從前接到請柬，也是給人送過禮的，現在自然好奇自己會收到什麼。
青炎道君放下手頭處理好的靈材，溫和勸慰：“既如此，那就抓緊點，早點把活兒幹完，說不定還能趕上個尾巴。”
魏文心看着兩人中間的大桌子，長嘆口氣。
桌子上十幾個筐子，每個筐子裡都是師伯處理好的靈材。
師伯不懂她那一套，最多隻能做到這一步了，剩下的活兒都是她的。
有時候她甚至懷疑，師伯之所以過來給她打下手，只是爲了盯着她幹活，防止她摸魚。
哦，順便開解她，陪伴她，緩解她的心理壓力。
考慮得還怪周到。
那殘魂提取器煉製起來很複雜，裡面有超多精密構件，她得煉上起碼半個月。
流水席最多隻持續七天，她又哪裡趕得及？
不出所料，宗門上下熱鬧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小弟子們總算有機會參觀大師姐洞府，一個個興奮至極。
到了靈思峰，發現偌大一個峰頭，卻只有一隻竹子精在那跑前跑後的忙活，好不容易看到幾個雜役，一番交談才發現，大師姐那個摳貨，爲了應付喬遷宴，竟只請了半個月，這些雜役忙完這事兒就會回到蓮華峰，並不會留下來幹活。
靈竹傀儡幹活到底不如修士細緻，有很多邊邊角角的地方都做得不到位。
眼見着地裡靈植已經成熟，竟是自發的組織起來，幫她收穫歸倉了。
魏文心聞聽此事，十分感動，卻也抽不開身，只能記下，等日後再回報。
緊趕慢趕，打下手的人都換了好幾撥了，她才成功把那些殘魂提取器做好。
因爲採用的材料不同，這批法寶的功效大有不如。
經過試驗，卻是隻能看到一段記憶，想要與之交流，則不能。
所幸仙劍老祖們並不苛求，待她煉好，就各取了一個，老老實實回劍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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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它們迫不及待，魏文心忙抱着個留影玉箱子追了上去。
來到劍冢，所有仙劍都很激動，魏文心卻很冷靜，出言提醒。
“諸位老祖，現在門中連人工種植的養魂木都用光了，爲了防止出錯，如果不趕時間的話，我建議我們最好一個一個來。”
這話在理，也是爲了大家考慮，仙劍們都很順從，立刻就答應了。
“你們對自己體內的陣紋比我更瞭解，這個殘魂提取器就由你們自己使用，至於留影玉的使用，需要把握時機纔可，不如由我來幫你們？”
許久不見主人，難免情緒波動，到時候錯過留影玉的使用時機，的確不美，大家也都答應了。
孟曉玲這兩天跟在她身邊打下手，這時也跟了過來，見它們即將開始，立刻提議道：“何不通知其他人過來一起看呢？”
畢竟這些仙劍的主人有不少嫡系後輩還活着，且沒有飛昇。
不僅他們的本命劍想念他們，這些後輩也想呢！
“等下，我得多準備一些留影玉。不然到時候人人都想要，這個卻是不好拓印。”
典籍之類的都是靜態的，拓印起來很容易，這些是動態的，還有聲音，拓印起來很不容易，不如多煉一些留影玉，讓他們自行使用。
仙劍老祖們不知活過了多少年頭，也不在乎這點等待的時間，就吩咐孟曉玲去通知。
魏文心則找了個僻靜的角落，開了隔離陣，開始忙活起來。
過了兩日，願意來的人都來了。
青玉師伯帶着人過來佈置場地，就在劍冢外，造了一座大型蓮臺，又繞着蓮臺造了三層高低錯落的蓮葉形看臺，並鋪上了席子。
衆人到來，各自選了片蓮葉，放下蒲團坐下。
第一柄飛劍躍上蓮臺，魏文心坐在正對看臺的蓮葉上，拿着留影玉隨時準備留影。
就聽不遠處一陣喧譁。
扭頭一看，就見靜慈老祖穿着簇新的寶衣，一向披散的頭髮，也精心的束起，杵着柺杖走過來，走一步，歇三步。
魏文心拼命眨眼，淚珠子還是滾了下來。
靜慈老祖已經有了油盡燈枯之相，本來喬遷宴的時候就撐不住了，知道魏文心在做什麼，心生期待，又活生生的熬了半個月。
終於，讓他等到了。
魏文心衝了過來，直接將他背了起來，一步又一步，格外穩當。
腳踏虛空，穩穩的走到最中央的蓮葉上面，將老祖輕輕的放到蒲團上。
然後她又掏了個蒲團出來，坐在他身側，歪着腦袋，小聲的跟他解釋等下自己要做什麼。
靜慈老祖含笑點頭。
今天早上，他的眼睛其實已經看不到了。
但他神識尚未枯竭……
魏文心並不知道這些。
見他安穩落座，立刻傳音給蓮臺上的仙劍，請他開始。
一千多柄尚有靈性的仙劍，每一個上臺，蓮臺上方的光幕就會隨着它的心意顯現出文字來。
這是借用的拍賣行裡的光幕，方便衆人知曉，它的主人是誰，有什麼名號，又對宗門做出了怎樣的貢獻。
仙劍老祖們並沒有臉，也沒有表情，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它們的激動。
不知何時，周圍的山坡上、樹林裡，甚至天空中，多了無數御劍停駐的身影。
他們大的帶着小的，小的摟着更小的，沉默着觀看最中央出現的光幕。
過往記憶是隨即出現的，但劍修行事坦蕩，這些爲宗門鞠躬盡瘁直到生命盡頭的前輩，記憶裡並沒有什麼污糟事。
光幕中顯現的事情，無不是讓他們記憶深刻的。
宗門歷史，一直是萬劍宗弟子最討厭的課程。
尤其蓮華峰外門弟子，更是對它深惡痛絕。
因爲它足有上千本，還每過一段時間都要考試，考不好就要被罰月例。
哪怕如此，真正能倒背如流的，宗門上下幾千年都不一定找得出一個。
過去流於紙面的東西，如今直觀的出現在衆人眼前。
那感覺格外不同。
雖然不夠連貫，只是碎片式的記憶，但其中展露出來的東西，無不讓人動容。
現場哭聲一片，每個人都壓抑着自己，卻又控制不住。
直到最後一柄仙劍下了蓮臺。
靜慈老祖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示意魏文心，將自己送上去。
魏文心要揹他上去，他卻拒絕了。
衆目睽睽之下，他想更體面一點。
魏文心只得以神識託着他，穩穩的把他放到了蓮臺中間。
“等我走了，煩請給我家破天也留份念想。”
一把鋒利的劍，被他捧在膝頭，顯然無時不刻，都在好好保養。
“老夥計，跟着我，你太委屈了。這麼多年，都不曾出鞘。我們能有機會，好好告個別，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話罷，整個人就化作細沙，在蓮臺上堆成一小堆。
華麗的寶衣瞬間失去光彩，發冠落在地上，發出“dang”的一聲脆響，滾到蓮臺邊緣，被花瓣擋住，又滾了回去。
名爲破天的仙劍劍身漆黑，一直沉默着。
它懸停在蓮臺之上，像是無法接受主人離去這個現實，懸停了許久。
終於，它飛了起來，衝着天空劈出了狠狠一劍。
漆黑的劍芒撕裂蒼穹，帶着無盡的悲傷。
魏文心心頭大慟，伏在蓮葉之上，痛哭出聲。
這是同門從未見過的樣子。
不再理智，不再幹脆，不再雲淡風輕。
她也是人，也有在乎的人，也會不捨離別。
哎，寫得我好傷心。每次寫這種情節，都忍不住邊哭邊寫。我先去幹碗飯再回來碼字。心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