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名偵探高和之塞納里奧樹林兇殺案
對於牛頭人這一種族，高和的腦內印象大抵有兩個：稀有，美味。
唔……好吧，作爲一個草食系男子，更多情況下將獵食目標制定爲素人的他倒是從未品嚐過牛頭人的滋味，不過這並不妨礙他通過玩家們的口耳相傳感受到那種讓人慾罷不能的進食慾望。
在由地精風險投資公司的一份名爲“舌尖上的艾澤拉希”的評論報告中，用牛頭人肉特製的“風暴牛排”，與“生炒科多肉”、“燒烤禿鷲翅膀”、“地精芥末蘸蚌肉”、“美味風蛇”、“諾格弗格涼茶”、“迪爾格的超美味奇美拉肉片”、“龍息紅椒”、“神秘雜燴”、“洛恩塔姆薯塊”、“等其餘九種美食並稱爲艾澤拉希世界十大不可錯過的美食——而事實上，這份出自地精美食評論家的美食名單飽受爭議，唯一能夠被各種族廣泛認可的，大概也只有牛頭人肉這一道菜而已。
正如同那句話所說的，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牛頭人的美味所造成的種族瀕危這一境況已經無法改變，而保護稀有物種牛頭人也勢在必行，到目前爲止，部落方已經數次譴責聯盟貴族高層無節制消費非法走私牛頭人肉的不良行爲，並且將莫高雷劃爲牛頭人自然保護區，拘捕和驅逐偷獵者，以保護牛頭人休養生息的生態環境。
而聯盟一方實際上也並非毫無作爲，儘管更多人仍舊熱衷於享用美味的小牛肉，以塞納里奧議會的德魯伊爲首的牛頭人保護協會已經數次發起遊行和公開抗議，譴責人類、矮人與侏儒捕食和獵殺牛頭人的行爲。
據有關部門統計，這些德魯伊激進分子們已經數次攔截運往光源城與鐵爐堡的貨車，在強行用低價購買下牛頭人後細心撫養或放生回大自然，這一行爲所造成的後果姑且不提，塞納里奧議會的勢力卻因此事而勢力大漲。
作爲這一行爲的發起人和領導者，大德魯伊範達爾?鍋盔數次公開發表激進言論，爲其下一次參與議會長競選聚攏人氣，對此。現任塞納里奧議會長蘭斯里奧則保持緘默。
不管怎麼說，因爲牛頭人資源緊俏而引發的聯盟與部落內外紛爭已是事實，而作爲被忽略了感受的當事人本身，牛頭人們則努力尋求着全新的生存環境與方式，正因爲如此，在這一次外域遠征中，有爲數不少的牛頭人作爲部落與塞納里奧遠征隊的先鋒前往外域。試圖在這裡尋找到一片沒有天敵，水草豐富的樂土。
嗯……該怎麼說呢。牛頭人有這樣上進的心態本來是好事啦，不過到目前看來……那位名爲“凱多恩?血蹄”的大酋長咬牙做出的決定顯然並不明智。
外域環境的惡劣超出了想象，邪獸人、惡魔、娜迦……各種各樣的強敵環伺之下，牛頭人是否能夠找到一片真正理想而又美好的樂土呢？嗯……這就不是高和所需要關心的事情了。
“感謝你們……善良的人類，我感覺好多了哞。”
如今，這隻有着一雙小小犄角和黑白花紋的雙色皮毛的小母牛……咳咳，好吧，是雌性牛頭人，正跪坐在地上。通過高和與救贖者阿托拉所提供的聖光治療與食水來恢復體力——雖然從此前的浩劫中倖存，她現在仍舊顯得很虛弱，不過，這並不妨礙她時不時用好奇和警惕的眸子打量三人。
“放心吧……這裡沒有人會吃你的。”
看出了她眼睛中所隱藏的擔憂，高和直截了當地挑明瞭自己的態度，而這也總算是令小母牛的精神稍微緩和了一些。
“你真是個好人哞！那個麪包……”
“哦……喏，這裡還有。”
面對着小母牛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高和強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還是先把手裡的燕麥麪包遞給了她一些，然後看着她細心地一口口咀嚼再將麪包吞下。
嗯……說實話，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牛吃東西會細嚼慢嚥——平時形容人吃東西都是“鯨吞牛飲”，講究一個囫圇，因爲按照高和所知道的。牛通常會先把食物全塞到肚子裡然後等空閒的時候再反芻出來慢慢咀嚼……
“說你小白就是小白哎……你以爲牛和牛頭人是一個物種麼？”
“哎？難道不是麼？”
面對魔法少女京子毫不客氣的打擊，高和又是一臉的尷尬萬分。
坦白說，他和艾澤拉希世界各種族幾乎都打過交道，不過除了已經彼此視對方爲死敵的地精之外，高和卻幾乎從未和牛頭人產生過多少交集。
一是因爲牛頭人的稀少，二則是高和的活動範圍從未波及過牛頭人的家園，那片名爲“莫高雷自然保護區”的土地。自然不可能如同與其餘種族那樣輕而易舉地靠着人格魅力拉近關係。
不過仔細回味一下，京子說的顯然沒有錯——別的姑且不論，至少如今在高和的眼中，這頭小母牛的模樣，就和高和印象裡的蠢笨輪廓有很大的區別。
和那頭如今在地獄火半島幫忙犁地的母牛不同的是，如今在高和麪前以安靜和溫順的姿態跪坐着的牛頭人，比起“牛”的一側而言顯然更接近“人”的一側。
就好比獸人中也有粗獷的野獸和可愛的人外娘一般，毫無疑問，在牛頭人中，也同樣存在着這樣的兩極分化。
幼嫩的犄角在頭頂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一雙與人類輪廓不同的尖耳時不時撲棱一下，似乎是在傾聽着周圍的聲訊，搭配上這頭小母牛那哪怕在人類中也可以稱得上“可愛”的娃娃臉，以及那一身讓人倍感親切的黑白花皮毛，外加緊身皮甲也幾乎無法束縛，呼之欲出的滾圓胸脯……
“那個……”
最終，高和果然還是忍不住，趁小母牛嚥下嘴裡的麪包，開始小口啜飲清水時，問出了他從剛纔開始就想要詢問的問題。
“……恕我冒昧，母牛……我是說，雌性牛頭人……不是應該有三對乳房的麼？”
“……噗！”
這一次，不光是小母牛本人。就連一旁同樣在喝水的京子和救贖者阿托拉，也幾乎是同時噴了高和一頭一臉。
而當接下來，兩名少女同時面紅耳赤地對高和怒目而視時，頭臉溼漉漉的高和卻還覺得自己很無辜。
“我……我也只是問問而已嘛……真是的，問問又不會少塊肉……”
不管怎麼說，至少在接下來，高和總算是大致弄清楚了一點。那就是……牛頭人之所以稱之爲牛頭人，果然還是因爲這一種族其實更貼近人類一些。
雄性牛頭人擁有着強壯的體魄。天生就是強大的戰士，鋒銳的牛角和堅固的牛蹄可以摧毀一切阻擋，這，大概就是牛頭人會給人們留下那種“去掉頭剩下的都可以吃”印象的原因。
不過比起好戰的雄性牛頭人而言，溫順的雌性牛頭人無論是從身體輪廓還是性格上都更貼近人類，而且，以古老的部落氏族方式繁衍生息的牛頭人部落中，雄性雖然是族羣的領袖，可雌性的睿智和聰慧則讓她們中的許多人都成爲了部落的智者。
至於牛頭人的稀少。理由其實也很簡單——體型碩大的雄性牛頭人實在是太強壯了，以至於幾乎所有的雄性牛頭人都無法找到與自身尺寸匹配的雌性同族繁衍生息，只有偶爾出現那種某方面出現問題而先天不足的雄性牛頭人，才能夠勉強與雌性繁衍出下一代。
所以你們看……這真是一個淳樸到了極點的種族沒錯吧？哪怕是那些慾望強盛到難以控制的發情期公牛，也絕不會強迫族中柔弱的雌性做些奇怪的事情，而是寧可跑到原野裡狂奔撒野，更有甚者乾脆找一頭科多獸或者乾脆在溼軟的泥地上掏個洞解決問題……
“真是奇怪……既然成年牛頭人太大而無法承受的話。那麼趁雄性牛頭人還年輕時……”
“那……那怎麼行哞！”
恰好聽到高和與魔法少女京子的竊竊私語而露出不安表情的小母牛，馬上發出了柔弱的抗議。
“在牛頭人古老的傳統裡……與未滿十四歲的族人發生關係會被判處強‘嗶——’的！”
“……”
怎麼說呢……在這個紳士橫行的世界裡，像是牛頭人這樣單純的物種果然是很難生存啊。
拋開牛頭人族羣所面臨的困難不提，當小母牛總算是從之前險死還生的驚恐中安穩下來後，高和他們也總算是有機會，問清楚有關於塞納里奧樹林所遭受的這一次毀滅性打擊的根源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誰攻擊了你們？”
“嗚……”
被高和問起事發的經過時。這頭先前自我介紹，名爲“茉莉”的小母牛，再度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那……那真是太可怕了哞！”
“……到底怎麼回事？”
望着母牛茉莉驚恐的神色，高和不由得心中一沉。
“敵人是誰？他們的目的是什麼？爲什麼要攻擊你們？”
“敵人？”
小茉莉微微一愣神。
“沒……沒有敵人……我沒有看到敵人哞。”
沒有敵人？
高和被這頭前言不搭後語的小母牛弄的一頭霧水。
“既然沒有敵人，你還有你周圍的這些德魯伊同伴們爲什麼要逃跑？”
“我……我也不知道哞……”
小母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我本來正在樹林外巡邏，突然聽到裡面有人喊了一聲‘快跑’，然後有好多人跑出來。我一慌張……就也跟着大家一起逃跑了。”
“……”
好吧，其實高和早應該想到這一點的。
從這頭小母牛呆萌的模樣來看，她大概在這座塞納里奧樹林崗哨裡也沒有擔任着什麼重要職務——事實上用腳趾頭想也明白，身爲牛頭人的她在這裡被分派的，恐怕也就是和之前地獄火半島那頭母牛頭人類似的苦力活而已。
而這，大概也是她能夠最終倖存的理由了——位於樹林之外，靠近大路邊緣的她，在逃走時當然具備着得天獨厚的優勢，再加上這頭小母牛之前被高和揭破，利用小動物衝鋒所爭取到的一線生機……
“我……我不是故意的哞……我只是……太害怕了……”
下意識地偷瞄了地上的飛蛾屍體一眼，小母牛居然一下子變得泫然欲泣起來。
“我……我還是第一次殺死無害的小動物……嗚……對不起……”
“……”
雖然是很想安慰一下小母牛沒錯啦，不過。高和終究還是搖搖頭，重新直起身來，望向了此時已經歸於一片死寂的塞納里奧樹林崗哨。
“無論如何，既然已經到了這裡，我想，我們還是進去看一看情況比較好。”
“要進去麼？”
魔法少女京子顯然有些畏懼，不過。當高和望向她時，她又擺出一副硬氣的表情來。
“算……算了。反正讓你一個小白進去老孃我也不放心，既然如此……”
“我也要去看看！”
救贖者阿托拉雖然看起來有些緊張，不過，這時的她居然還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來。
“這裡既然發生了危險，那麼奧蕾莉亞要塞可能也會受到威脅，所以，身爲奧蕾莉亞要塞未來領袖的我，當然是要查明原因的！”
“好好好……你們兩個就都跟在我身後，遇到危險的話就儘快撤走……”
高和仔細思索片刻。確定就算真的碰到什麼難以應付的危險，他也足以確保阿托拉的安慰後，這才答應了她。
“茉莉……茉莉也和你們一起進去哞！”
就在高和一行已經整裝待發，原本還跪坐在地上的小母牛茉莉，突然奮力地爬起身來，跟在了高和的身邊。
“你……？”
高和眉頭微皺，望着這頭看上去毫無自保之力的黑白花小乳牛。
“我……我膽子雖然是小了一些……但是茉莉是很出色的德魯伊哞！”
“這樣啊……”
仔細想想看。在進入崗哨後，也的確需要這個熟悉環境的德魯伊來引領他們查看情況，高和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她的毛遂自薦。
不過爲防萬一，他還是叮囑了對方几句。
“如果真的碰到危險，你就和這兩個女孩子一起逃走。”
“哎？！可……可是……”
“放心吧。我是不會有事的。”
以爲小母牛是在擔心自己的高和大手一揮，豪言壯語安慰着對方。
只不過接下來，小母牛囁嚅的話語，卻讓他的額頭上當即滿布黑線。
“……茉莉只是擔心……如果我跑的太快，然後找不到你們的話怎麼辦哞……”
好吧……看來高和的擔心是多餘的，想想看，整個塞納里奧樹林那麼多德魯伊。其中不乏有來自精靈族的精銳，居然全部死於非命而只有這頭小母牛倖存，雖然有運氣的成分，不過，這不也正說明這個小傢伙……至少在某方面天賦異稟麼？
“好吧，既然這樣……那茉莉你在前面帶路。”
“好的哞！”
小母牛尾巴一甩一甩，兩枚小蹄子咔嗒咔嗒踩在石板小路上，興沖沖地跑到前面去領路，看樣子居然是全然忘記了之前的擔心和膽怯。
真是……不知道是該說她粗線條呢，還是牛頭人一族都是這樣牛氣沖天？
不管怎麼說，在小母牛茉莉的引領下，一行四人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這片已經一片死寂的樹林，越過一具具德魯伊的屍體，進入了德魯伊崗哨的最深處。
作爲泰羅卡森林中較爲重要的崗哨和中轉站之一，塞納里奧樹林崗哨中也設有旅館、雜貨店、飛行點等重要的商業設施，以供過往的冒險者和商人歇息落腳，補給中轉，不過如今，包括這些重要的設施在內，高和幾人都沒有發現有任何活人的存在，毫無疑問，在那一場浩劫中，所有的這一切都未能倖免。
“那裡是用於觀測和探查危險的哨塔……”
站在旅店門前，小母牛茉莉指着樹林最深處的一座高聳的崗樓，對高和說明。
“哨塔麼……那上面或許會有幸存者？”
抱着一線希望，幾人穿過一片狼藉，屍體滿布的旅店大廳，來到了這座位於樹林最深處的崗樓。
“有動靜……”
纔剛來到哨塔底部，高和就聽到從頂端傳來的雜亂無章的腳步聲。
“是倖存者！”
茉莉第一個興高采烈地衝上哨塔，不過很快，伴隨着小母牛的一聲驚呼，片刻之間，她又慌慌張張地逃了下來。
“是……是隊長！”
“隊長？”
高和有些疑惑地望着小母牛。
既然上面的倖存者是她口中的“隊長”，那這頭小母牛慌慌張張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疑惑很快解開，緊跟着小母牛的腳步，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幾人的視線之中。
“死了……都死了……”
這毫無疑問是一名暗夜精靈德魯伊，他面色惶然，腳步虛浮，身體看上去更是軟弱無力，深一腳淺一腳地踩着臺階一路下來的過程中，嘴裡還唸叨着些斷斷續續的話語。
“順風快遞……送貨上門……”
“沙縣小吃……吉祥餛飩……”
“查水錶……煤氣表……電錶……”
“物業費……衛生費……居委會大媽送愛心……”
“……”
就在一路唸叨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語，一邊走到哨塔下的德魯伊一擡頭，忽地看到了高和幾人，下一刻，他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和萬分驚恐。
“快逃命吧！爆破一組馬上就要來了！沒有人能活下去……晚了……都晚了……逃不掉了……”
他瘋狂地大叫着，突然變成一頭矯健的黑豹，一下子從幾人之間躥過，眨眼間就衝進了旅館之中而無影無蹤。
“跟上他！”
儘管這名德魯伊隊長如今看起來已經變得瘋瘋癲癲，高和還是第一時間做出決定，緊跟着對方，一頭鑽進了屍體滿地的旅館。
事實上，如今的他，隱約之間已經意識到了一個可能。
接下來……是時候找出事件的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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