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再戰茅晶彥（上）
高和從來都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
儘管在現實中會因爲經常被女孩子欺負而顯得有些軟弱，可是至少在遊戲裡，他絕對是睚眥必報，會第一時間對任何膽敢對他，以及他所在意的人構成威脅的敵人，發起最激烈的反擊。
哪怕茅晶彥除了“帝王”之外還有着“夏洛洛的父親”這樣一個令人在意的身份，哪怕高和現在正在和夏洛洛交往着，哪怕明知道對未來老丈人噴粗口絕對會讓他原本就少的可憐的印象分知弦下降爲負數……
可是，最近接連不斷的壓抑，已經讓他再也無法忍受茅晶彥那副道貌岸然，卻讓人打從心眼裡厭憎的嘴臉！
現在的他，只想要將這個討嫌的中年人狠狠揍一頓，爲無辜受連累的夏露討回公道！
“哦？氣勢倒是很不錯……”
對於高和那再粗魯不過的話語，茅晶彥卻並沒有任何發怒的意思。
他那副和之前一般無二的冷靜和從容，讓本來還稍微打着激怒對方主意的高和心中微凜。
他很清楚，眼前的茅晶彥，強大到彷彿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就在前一天，他纔剛剛在試圖挑戰這座山峰威嚴的半途之中，就被陡峭的山崖逼迫得不得不知難而退。
可是今天……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在如此之多玩家的面前，以那樣自絕後路的方式發起的宣言，將一切可能讓自己退縮的技能全部用光耗盡的背水一戰，一切的一切……都僅僅是爲了一個目標——
擊敗茅晶彥！
“嘎吱。”
終於，他開始緩緩地邁動步伐，金屬製戰靴踩踏在鮮嫩的草尖上，將嫩綠的草葉大片折斷，更有不少草汁被壓榨而出，沾染在高和的腿鎧上。
他和茅晶彥的距離，從一開始就並不算太遠——不同於戰士之間需要留出衝鋒空間的決鬥，聖騎士和聖騎士，這樣完全沒有遠程突進技能的兩人之間，所需要的，只是一場從頭到尾的近身搏殺而已。
可是，現在的高和，其舉動卻令所有觀戰的人疑惑不已。
“已經……進入審判技能的範圍了吧？”
有人低低地詢問着，望着那正緩步走向對手，手持長劍的聖騎士。
事實上，在此之前，高和踏足進茅晶彥身週三十碼範圍的剎那，就已經進入了茅晶彥那名爲“復仇者之盾”的，投擲盾牌技能的施法範圍之內。
可是，他卻仍舊彷彿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一般，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茅晶彥繼續逼近，現在，他已經跨越了審判技能射程的20碼，開始向最爲危險的10碼範圍之內逼近。
一旦他跨入十碼的範圍，就可能隨時被茅晶彥使用制裁之錘眩暈並控制，這對於已經失去全部防禦類技能，更以50的生命值作爲賭約的他而言，毫無疑問地是最爲危險的時刻。
可是……明知道這一點，高和卻仍舊沒有絲毫停止前行的意思。
他的步伐緩慢而堅定，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表露出使用技能的打算。
而伴隨着兩人之間距離的逐漸縮短，所有玩家，也都因爲這樣壓抑而怪異的決鬥氣息，變得精神緊繃起來。
十二碼……
十一碼……
在距離茅晶彥只有十碼多一點，只要稍微挪挪腳趾尖就可以輕易跨越的距離上，高和突然停下了腳步。
“你還真沉得住氣啊，中年人。”
他注視着從頭到尾都紋絲不動的茅晶彥，聲音之中帶着再明顯不過的戲謔。
“你的表現才令我驚訝。”
現在的茅晶彥，雖然聲音仍舊還顯得不緊不慢，可是，他的臉上，可是再沒有了絲毫的輕鬆。
本以爲那樣憤怒的聖騎士會採取魯莽的攻擊方式，卻沒想到被對方藉助心理上的誤差，輕而易舉地逼近到如此危險的近距離之內，這是茅晶彥意料之外的狀況。
如果說，高和的表現讓他出乎意料，那麼，他居然會出現判斷上的失誤，這纔是最讓茅晶彥在意着的狀況。
“沒想到，鄙人居然也會有被人以心理戰逼迫到此種境地的一天。”
他的聲調微沉，語氣之中居然帶上了些許的自嘲。
就在前一天，他纔剛剛使用類似的方式，讓高和在戰鬥之中始終因爲心理原因而處於下風，今天的他，卻反過來被對方將了一軍。
雖然一開始就提醒着自己，可是……果然，就算是身爲“帝王”的他，也無法將那個“50生命值”的所謂賭約完全地忽視掉。
正因爲如此，他纔會選擇暫且保留冷卻時間更長的“復仇者之盾”，畢竟，以他的攻擊力，想要一口氣削掉對手3000點的生命值，着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不過……到此爲止了。
茅晶彥的嘴角微微一挑，那屬於“帝王”的自信，在短暫的時間之內，又再度回到了他的臉上。
他很清楚，就算眼前的年輕聖騎士可以在短時間內將他心理戰的方式學得七七八八，可是，在遊戲中的操作和戰鬥技巧，卻絕不是那麼輕易能夠學得來的。
無論如何，戰鬥的最後，一定會發展成慘烈的近身廝殺戰，而到了那時候，他的優勢，也會因此而被無限制地放大！
正在茅晶彥已經認定，這僅僅是那個名叫高和的年輕人，最終的掙扎之時，他卻突兀地注意到，那個站在他十碼範圍之外的聖騎士，臉上居然同樣掛着自信的笑容。
沒錯……作爲無數次地以自信碾壓對手的高玩，茅晶彥是不會判斷錯那笑容的含義的。
在他看來，那分明就是……對於接下來的戰鬥勝券在握時纔可能露出的，近乎於自負的狂妄笑容啊！
而當他注意到高和臉上這般狂妄的笑容同時，高和的口中，也吐出了等同於正式開戰宣言的，同樣狂妄的話語——
“中年人，讓你驚訝的還將遠遠不止這些！”
話音未落，他的腳步悍然向前一踏，這一踏，也終於讓他徹徹底底地進入了最最危險的10碼範圍之內！
『「審判！」』
早有準備的茅晶彥，和突兀發起攻擊的高和，兩人的審判技能，幾乎是同時而落，齊齊籠罩在對方的頭頂。
聖光的光輝，在二人頭頂分別凝聚成象徵審判的圖樣，在茅晶彥的頭頂，毫無疑問地是象徵十字軍審判的交叉刀劍，而在高和頭頂的，居然是……
“那是……公正審判？！”
“那傢伙爲什麼會對玩家使用公正審判啊？那個技能不是防止怪物逃走的麼？”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聖騎士職業，無不是一頭霧水。
而這當中，只有寥寥幾名聖騎士，在第一時間判斷出了茅晶彥的意圖。
“那個叫SAO的聖騎士，腦子秀逗了吧？”
在高和所沒有注意到的時間裡，名爲南宮土狼的劍士，此刻正在幾名貼身保鏢的保護下，遠遠地觀看着這一場決鬥，而在他的身邊，大小姐諸葛凜也毫不吝惜自己刻薄的話語。
“明明只要幹掉那個阿布50生命值就算贏，幹嘛還傻乎乎地採取防守的姿態啊？”
在諸葛凜的身旁，還站着另外一名有着紫色長髮，看上去安靜而溫柔的美麗少女——這正是在此之前南宮土狼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爲高和所介紹的，諸葛凜的妹妹。
“Master，那個叫SAO的聖騎士，想要限制阿布的移動速度。”
現如今，這個角色名爲“司馬櫻”的女孩子有些擔憂地望着彼此交鋒的兩人，而她的身旁，四人女保鏢之中的黑色保鏢，正用冰冷的語氣，爲她解釋着戰況。
“……這樣的話，在近身戰中，他才能夠有效地防禦來自正面的攻擊，而不用擔心後背受敵。”
“哦……原來是這樣啊。”
一旁同樣聽到了這番解釋的南宮土狼哈哈一笑。
“如果不是聽你解釋的話，我還真的不清楚呢。”
“Master，在你的身旁，並不是沒有同樣懂得那種事情的保鏢。”
在南宮土狼的身後，整個氣質和黑色名爲“暗黑騎士王”的聖騎士相差無幾的阿爾託莉雅，用平和的聲音，對自己主人那過分的行爲給予了不動聲色的譴責。
“所以，請不要對櫻小姐的保鏢做出不必要的騷擾。”
“啊……可是那種事情，阿爾託莉雅你又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
土狼的抱怨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兩個女孩子齊齊地打斷。
“閉嘴啦！土狼！專心看決鬥！”
“姐夫……請安靜一點。”
這可真是……
南宮土狼臉上露出了爲難的苦笑，只好閉上嘴巴，再次將目光投向決鬥之中的那兩名聖騎士。
和尋常人不同，他早已經猜測出了那正和阿布對決着的聖騎士，可能擁有着怎樣的身份。
正因爲如此，他纔會出現在這裡，並且前所未有地關注着這一場決鬥。
“阿布……你這傢伙，如果連那樣的對手也能戰勝的話……”
他的目光，以前所未有的專注，注視着那已經彼此接近的兩人。
“嗡……”
清潔術的光輝在高和身周縈繞，在公正審判的效果還未來得及產生效用之前，就輕易地將之驅逐。
聖騎士的大多數會對目標產生特殊效用的審判效果，都可以使用驅逐魔法的法術淨化和驅逐，而在注意到茅晶彥對自己使用了公正審判的瞬間，高和就第一時間出手，以犧牲一次技能公共CD的代價，強行驅逐了這一效果。
因爲他很清楚，自己的審判所附加的“正義追擊”，會因爲公正審判的特效而變成遲滯自己移動速度的效果，這樣的話，他接下來也將會因此而陷入被動之中。
而現在，當公正審判的效果被淨化，重新恢復移動速度的他，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
繞後！
憑藉着4秒內80移動速度提升，以及自身額外增加的15移動速度，此時的高和，移動速度足以和開啓了疾跑技能的盜賊媲美，想要借勢繞到茅晶彥背後，絕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復仇者之盾！”
一招不成的茅晶彥，乾脆地向高和投擲出了盾牌，想要遲緩他的動作，可高和居然也在茅晶彥擡手的同時，判斷出了對方的意圖。
“自由祝福！”
自由祝福的橙色光暈第一時間保護了他的身體，儘管盾牌所帶來的神聖傷害仍舊生效，可是，高和的步伐，卻連一分一毫也沒有被遲滯。
不好！
茅晶彥的瞳孔驟然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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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沒有想到，只是經過了一次決鬥，自己的技能效果和應對方式，居然就被那個叫高和的年輕人摸得七七八八。
現在，他的盾牌落在距離他七八碼遠的地面，而那個聖騎士卻毫不停歇地繞向他的身後，這讓茅晶彥不得不一下子面對着兩難的抉擇。
是快速拾起盾牌的同時卻將背後暴露給對方，給予對方一次猛攻的時機，還是……
比任何人都要果決得多的茅晶彥，居然當即立斷地做出了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舉動。
“嗡！”
當保護祝福的光輝籠罩在茅晶彥周身時，所有觀戰的玩家都驚呆了。
這是……怎麼了？
明明看上去就只是短短的一輪交手，而且那個阿布還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從頭到尾，他只摸了對方一次沒有傷害效果的十字軍審判，可是……
怎麼那個SAO，反而更像是陷入劣勢的一方啊？
“復仇者之盾……雖然是個不錯的技能，但是破綻也是多多呢。”
在人羣的外圍，一名身穿紅白相間的飄逸劍士服，金髮被隨意束在腦後的劍士少女，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
“那個茅晶彥，大概沒想到只用了一次的技能會被這麼輕易地發現弱點吧？果然應該說他這個所謂的‘帝王’已經過氣了麼？”
她自言自語地嘟囔着，用手隨意撥弄着腰間兩把細劍的劍柄，一雙閃亮亮的眸子，饒有興趣地望着另一名正和茅晶彥對峙的聖騎士。
“倒是這個叫阿布的傢伙……那種把所有技能全交掉的拼命模樣，還真是……有夠笨的。”
現在的高和當然不知道，他那一往無前的決心，居然會被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子評價爲“有夠笨”，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被保護祝福的光輝所籠罩着的茅晶彥身上
“鄙人不得不承認，今天的你，似乎比昨天要更強了一些。”
被高和逼迫出保護祝福的茅晶彥，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狼狽，在用聖光閃現將自己的生命值補滿之後，隨手將盾牌拾起重新裝備在手臂上的他，仍舊沒有忘記表達他對這名“後輩”的讚賞。
“不過，這只是個開始而已，你很快就會知道，在沒有相應實力的前提之下逞能，究竟是多麼愚蠢的行爲。”
“是麼？”
對於茅晶彥的話語，高和不可置否地搖搖頭。
“我說過，你要驚訝的時候還在後面。”
“哦？那麼……鄙人就稍微期待一下……你所能帶給鄙人的驚訝好了。”
咔嚓！
保護祝福的光罩瞬間支離破碎，與此同時——
“審判！”
高和的命令審判，在間不容髮的短暫瞬間，從破碎的光幕之間一閃而過，落在了茅晶彥的身上。
這一擊是如此地迅速而精確，哪怕是以茅晶彥的戰鬥技巧，也無法輕易做出躲閃的動作，只能生生地吃下了這近千點的傷害。
茅晶彥也十分清楚這一點，所以，在這時候，他並沒有因此顯現出絲毫的慌張，而是第一時間爲自己加持了“神聖之盾”的法術。
“你覺得，你能夠繞過鄙人的防禦，直接攻擊到鄙人的身體麼？”
在這一刻，他“帝王”的氣勢盡顯，僅僅是持盾屹立的動作，也透出了他那種對自身的防禦無與倫比的自信。
“那個叫SAO的聖騎士，實力很強悍啊。”
不少觀戰的防禦者們，在看到茅晶彥所擺出的死硬防禦態勢時，都不由得暗暗點頭稱讚。
防禦者在和輸出類職業PK時，最忌諱的就是因爲一時的劣勢而急於搬回局面或是優勢而放棄防守追擊，畢竟，身爲防禦者的強項並不是主動進攻而是防守。
而現在，茅晶彥正是以自身的長處來應對對手的長處，儘管先期稍微被壓制了一些，可是究竟誰勝誰負，還要看接下來的攻守戰之中，到底誰能夠佔據優勢。
“雖然不知道你的信心從何而來，可是，對於鄙人而言，那種無根的自信，也僅僅是個笑話而已。”
擺出完全的防守姿態，在自身最爲擅長的領域，茅晶彥再度恢復了他的狂妄。
“是不是笑話……你試試看就知道了！”
面對着哪怕屢遭挑釁，也仍舊不主動發起攻擊，而是堅持着龜縮在盾牌防禦之後的茅晶彥，高和卻展現出了鋒芒畢露的進攻姿態。
哪怕在上一次，他正是在這樣一攻一守的近身戰之中，被茅晶彥利用精湛的戰鬥技巧消耗了全部保命技能，最終不得不落荒而逃，可是這一次……又如何呢？
他毫不猶豫，高舉着手中的長劍，悍然衝向縮在盾牌之後的茅晶彥。
只是這一次……情況卻和前一次……截然不同了。
“烏莎！”
在他的長劍，即將和茅晶彥的盾牌碰撞的一剎那，伴隨着他的一聲大喝，從那柄驟然明亮起來的劍身之內，一道嬌小的身影歡快地飛躍而起，發出了歡快歡呼聲——
“嗚呀！”
（：早晨突然傳來噩耗，奶奶突發心梗去世了，這幾天要守靈，今天擠出時間碼點字，這個月的全勤能不能保住是個問題了，提前給大家道歉，希望大家理解，我會盡量抽時間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