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精掛了消化科名老專家的號,我一看,果然夠老啊。這白髮白鬚的,簡直就是一白髮版人蔘。
白人蔘問了病史,開了點藥,讓再照個片子什麼的。其實我當時已疼得不厲害了,但是桃花精也堅持弄清楚點,放心。我一想,也好,萬一有個萬一的,也好寫屍檢報告……
我和桃花精並排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我吃了藥,有點暈暈乎乎,看着走廊上人來人往的就更是上下眼皮打架,再硬撐了十幾分鍾之後,我乾脆地失去了知覺。只隱隱覺得頭枕在了什麼上面,硬了點,磕腦袋。
但是這一覺總歸來說還是舒服的,想是被那莫名其妙的痛折磨了老半天,也是累了。
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我一直枕在桃花精的肩上。有些尷尬地坐直,聽到桃花精說,“還好醒了,報告快出來了。我去看看。”
我愣愣看着那個修長的身影走遠的畫面,忽然有點暖暖的感覺在心裡融動。
我們兩人凝視着白人蔘,白人蔘凝視着片子,表情幾乎可以說是肅穆嚴肅的。我那個小心臟啊,撲通撲通都跳到了嗓子眼。不會真被那個烏鴉嘴言中了吧。我恨恨地瞪一眼身旁的桃花精,倒是他一臉無辜地回望。
那邊白人蔘看完了片,取下眼鏡,揉揉太陽穴,嘆口氣,特別肅穆地看着我,我這邊突突的嚇得半死。雖說平時玩笑可以隨便開,只是真的要到了這地步吧,還是挺想不開的。白人蔘的眼神還在我身上逡巡兩遍,我簡直要所有細胞一起跳桑巴了。
驚慌中,一隻手覆上我的手,力道和溫暖一起恰到好處地傳來。我的心奇異地安定下來。
白人蔘做好了鋪墊,終於開口,很有點胖班教訓人的前奏,語重心長,“我說,你不是想逃學吧?”
啥?!
我被自己的口水嗆得死去活來。好半天才恢復過來,我說白人蔘,你至於嗎……
我幾乎是步履蹣跚地走出診室。白人蔘卻繼續摧殘我,“就一腸痙攣還掛名老專家……”本人的聽力不負衆望地把這句收入囊中。
一個踉蹌,我差點跌倒……
我對扶着我的桃花精一臉堅決,“我再也不要踏進這裡半步!”
桃花精好笑地應聲,“好,好,再也不來。”
看着熟悉的眉眼彎成美好的弧度,我一震,什麼時候又象從前一樣了。
不着痕跡地退出桃花精的臂膀,我低了頭,“今天謝謝你了。”
“對我你不用客氣。”不是沒聽出濃濃落寞。
“那我先回學校了,再見。”快點離開吧。
“等等”,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我送你吧。”
還隱隱作痛以及軟軟的身體提醒我這不是講氣節的時候,我便很沒骨氣地點了頭。
依舊是出租,這位卻沒了去時那位的幽默感,一路上連個呼吸音都沒起伏,連同後座沉默的我們,整個就一靈車。
“糖糖。”
“誒?咳咳……”太久沒說話,這一開口就被口水嗆得欲罷不能。
一隻手在我後背輕拍,“怎麼搞的,講個話也不讓人安心。”
就這一句,一下午所感覺到的奇異感覺終於在我心中成型,這一次,桃花精好像突然長大了不少,是成熟了。反而我這個二十七的大齡女青年就怎麼看怎麼象在無理取鬧。我慚愧一下……喉間的瘙癢一平復,就問,“你,剛纔叫我什麼事?”
俊臉上有什麼一閃而過,他笑說,“沒什麼,就是想祝賀你取得了英語演講比賽第三名。”
我沒好氣,“算了,您是第二,這是祝賀我還是寒摻我呢!”這小子也不是賴的,在周大少如此純正的口語攻勢下還能勇奪第二。
他又是一笑,揉揉我的頭髮,“就愛亂想。”
我躲開,撅嘴,卻換來他更開懷的笑。
窩在出租車的角落,看着眼前一如既往燦爛的笑臉,我卻總覺得哪裡不對,他剛纔想說的真的只是祝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