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早上，今天負責照看試驗猴的蕭剛豪，提着一大袋水果，來到綜合實驗樓的頂層。
走進實驗室，他就發現郭鵬、高彥紅、馬洪敏、曾陽、趙芳幾人都在。
看到一旁的桌子上，擺放的一大堆水果乾果，蕭剛豪默默的把手中提着的水果放了上去，然後和郭鵬、趙芳他們站在一起，靜靜的看着籠子裡吃個不停，十分歡快的幾隻試驗猴。
沉默了半響，趙芳忽然問：“蕭師兄，它們那個時候會感覺到痛苦嗎？”
蕭剛豪搖搖頭，輕聲道：“不會，它們會在深度麻醉中結束生命，不會感覺到任何痛苦的，這一點你放心，老師不會那麼殘忍的。”
這個回答，讓趙芳感覺好受了一些。
不過，郭鵬卻開口道：“想想老師給給我們安排的手術試驗，這是生生的把它們開膛破肚，大卸八塊啊。”
“一想到我那可憐的小灰，會遭受這樣的命運，我就……我就……”
“哎吆……”
郭鵬忽然大喊一聲，捂着自己的腳，就跳了起來，對高彥紅怒目相向，“你幹嘛踩我的腳，還踩的這麼用力？”
高彥紅語氣不屑的道：“你一個大男人，還是一個軍人，煽什麼情啊？你看你惹的馬洪敏和趙芳兩位師妹，眼睛都紅了。”
見馬洪敏、趙芳兩人都不好意思的轉頭看向別去，郭鵬有些訕訕的解釋：“我這不是煽情，只是養了小灰這幾個月了，天天相處，難免有了一些感情。”
“哪像你，冰冷鐵疙瘩一個。”
高彥紅切了一聲，道：“我可不是無情的冰冷鐵疙瘩，只是我一開始就告誡自己，它們的命運從一出生就註定了。”
“作爲人工飼養的試驗猴，註定爲某一項醫學試驗獻出生命。”
“我時時告誡自己，要與它們保持着一些距離。”
她把目光轉向鐵籠子裡的幾隻猴子，溫言道：“這段時間，它們除了沒有自由外，一直被我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如今又是爲崇高的醫學事業獻身，算是不枉猴生了。”
郭鵬禁不住出聲揶揄：“這幾隻猴子要是能聽懂你的話，肯定會大聲回你幾句MMP什麼的。”
高彥紅氣的眉毛一挑，喊道：“郭鵬，你……”
“好了，都消停一下！”
蕭剛豪立時呵斥了一句，見郭鵬和高彥紅都閉了嘴，沉聲道：“這幾隻猴子的命運已經註定，我們能做的，就是把它們的價值發揮到最大，不讓它們白白的死去。”
“老師交代的那幾例器官切除取，還有器官再移植手術，你們準備的怎麼樣？這可是難得的一次練習機會，別到時手忙腳亂的不知所措。”
聽到這話，郭鵬、高彥紅、馬洪敏、曾陽、趙芳幾人面有難色的相互對視了幾眼。
最終是郭鵬撓了撓頭，開口詢問：“蕭師兄，我們幾人還都算是學生身份。”
“雖然也進過手術室，但是卻從未主刀過一例完整的手術，只是幫着打打下手，協助處理一些傷口而已。”
“像器官移植這樣的大手術，我們可是半點經驗都沒有啊。十分不明白，老師爲什麼要安排我們做這樣的大手術？幾乎就沒有成功的可能的。”
“師兄，你能告訴我一些原因嗎？”
蕭剛豪猶豫了一下，面色尷尬的道：“其實吧，我也不明白，老師爲什麼不循序漸進，驟然就讓你們練習這樣的大手術？”
他語重心長的告誡道：“不過，以老師的廣聞博識，這麼安排肯定自有深意。你們即便不明白，也需要多多準備就是。”
曾陽點點頭，回道：“蕭師兄，其實從昨晚開始，我們幾人就一直在觀摩器官摘取和移植手術的教育視頻。等下，我們還會去附屬醫院的視頻觀摩室，繼續學習。”
“可能的話，還會請教有着豐富移植手術經驗的幾位主任醫生。”
曾陽咬着牙，道：“爭取在明天自己動手之前，把手術環節、注意事項、關鍵細節處理等牢記於心。”
“只是老師給我們的準備時間太少了，不然……”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至極的聲音，在幾人背後響起，“既然知道時間緊張，還杵在這裡幹嘛，不趕緊的去做準備？”
幾人就是一個激靈，還未轉身，問好的話語先齊齊出了口：“老師，早上好！”
問好之後，幾人轉身，散開，隱隱的把林傑簇擁在中間。
作爲在場幾人的師兄，蕭剛豪首先開口道：“老師，他們只是過來看看，並給試驗猴做一次詳細的檢查。”
“是嗎？”
林傑瞅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大堆水果乾果，道：“我還以爲你們打算撐死它們呢。”
趙芳小聲嘀咕道：“這些水果，不光是我們買的，方師姐、宋師兄、盧師姐他們所有人也都有份的。”
“咦……”
趙芳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得，看着林傑的眼睛，問：“老師，您眼睛有些紅，是不是也捨不得它們啊？”
林傑哼了一聲，解釋道：“我眼睛紅，是因爲昨夜沒有睡好，熬的。”
趙芳又一臉期待的問：“老師，您沒睡好是因爲心疼可憐它們嗎？”
林傑忍不住樂道：“趙芳，你這是千方百計要往這幾隻猴子身上扯啊？你還是死心吧，就算是我真的心疼可憐它們，它們的結局也是改不了的。”
“收起你這豐富的同情心，該幹嘛幹嘛去！”
趙芳哦了一聲，然後輕輕的拉了拉高彥紅、馬洪敏幾人的衣袖。
除了蕭剛豪外，他們幾人你拉我一下，我拉你一下，一溜煙的退出了房間。
等趙芳等人的腳步聲消失無蹤，蕭剛豪就見林傑安安靜靜的站在鐵籠子前，看着裡面的試驗猴，似乎有些失神。
他心中不禁感嘆道：“老師表現的一點不在意試驗猴的樣子，其實心裡還是很捨不得的。”
“畢竟年歲和閱歷擺在那裡，還沒有像老醫生那樣鐵石心腸。”
其實，蕭剛豪這是誤解林傑了。
他之所以來到這裡，純粹就是過來散心，尋找一些靈感的。
昨晚，林傑對着病人的顱腦CT圖片，思索良久，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顱腦迷宮中可謂是百般探索，就是沒有找到一條通往彼岸的道路。
要不是張笑笑半夜出來去衛生間，見書房裡還有亮光，估計林傑就要思索一夜了。
只不過，被趕去房間睡覺的林傑，壓根也沒有睡好、
早上醒來，他依然是頭腦昏沉，乾脆想來醫學院清理一下思路。
沉默許久，林傑也一直沒有移動身體。
蕭剛豪忍不住開口道：“老師，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這聲音，把林傑從腦海中一個個模擬手術方案中拉了出來。
他回了一下神，說：“哦，你有什麼問題？”
“老師，您安排我們在試驗猴身上，做生殖器官切除，部分腸肝切除、脾腎切除等器官切除手術，我們臨時學習一下，大體還是能應付的。”
蕭剛豪不解的道：“可是，您又讓我們把切除的部分腸、肝，還有脾、腎等器官，再移植回去。這個手術難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就我們的能力而言，這是註定要失敗的手術啊。”
“老師您……”
林傑反問道：“你是想知道，爲什麼我要安排難度遠超過你們水平的練習手術吧？”
蕭剛豪認真的道：“是的，老師！學習手術，不應該是一步一步的從小手術開始嗎？跨度太大，我們難以適應啊。”
林傑轉頭看着他，認真的道：“原因很簡單啊，有練手的機會，就不能浪費啊。這麼練習一次，你們或多或少總能有些收穫的，總比白白的丟了這個機會強。”
蕭剛豪就是一個愣怔。
原因竟然就是這個，不浪費機會？
這個理由，就好比就是“有便宜不佔王八蛋”，那麼簡單直接，他還以爲林傑會講出一通大道理呢……
林傑在實驗室這裡，一共待了近兩個小時。
他順手給試驗猴們做了一個身體檢查，還吃了幾個香蕉，只不過，他依然沒有得到任何闖迷宮的啓發。
前往綜合辦公樓的路上，林傑還在想着這件事。
“如果我在迷宮裡迷路了，我會怎麼做呢？”
“找參考物！”
“大腦中什麼可以做參考物，可以明確指出變動之後的各功能組織呢？”
想着想着，林傑忽然止住了腳步。
他想到了一個參考物！
血管！
大腦中具有複雜無比，密度很高的動靜脈血管系統。
大腦會做輕微的移動，血管也會跟着做位移，但是血管系統與供養的大腦各功能組織之間的相對位置，是不變的。
想到這一點，林傑就是眼睛一亮，掏出手機，找到路開誠的電話就撥了過去。
接通之後，他就急切的道：“路開誠，你幫我一個忙，僱一個健康的試驗者，做一個腦血管的動靜脈造影，所有費用都掛在我的名下。”
“哪一部分？”
“全部，我要這人顱腦的全部血管造影圖。”
“還有，我要最大精度，儘可能把所有的血管都造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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