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8章 品茶說過往 魯人公輸班

小聖賢莊的後花園處,儒家掌門伏念與班大師相對而坐,面前的石桌之上擺放着一套茶具,兩個茶杯之中升起嫋嫋茶香,便是那不懂茶的人一聞,也絕對能夠明白此乃世間少有的好茶,但此刻兩人的目光卻並未有哪怕一瞬間落在茶杯之上,只兩人心中很清楚,對於兩人接下來將要談的事情而言,眼前的杯中之茶便是仙品聖品,也決計不在兩人眼中!

班大師手撫白鬚緩聲說道:“伏念掌門突然找我這個老頭子品茶,想必是有要事吧!”

伏念微微點頭,宛若雄鷹般銳利的雙目死死盯在班大師臉上,口中說道:“不錯,伏念心中有一疑問,還望班大師不吝賜教!”

若是尋常之人在伏念銳利的目光之下早就嚇得肝膽俱寒,但班大師卻是從始至終淡定如一,仍有那閒情逸致拿起眼前的茶杯輕品一口,而後說道:“什麼疑問,伏念掌門但說無妨!”

“那麼晚輩就直說了!”伏念目光越發銳利,將班大師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眼神之中每一次波動都盡皆收入眼中,同時口中緩緩說道:“班大師……應該是默蒼離的人吧!”

“嗯?”班大師放下茶杯的機關右手微微一頓,他深深的看了伏念一眼,並沒有絲毫的狡辯之語,班大師十分平淡的說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因爲燕丹!”伏念面色嚴肅說道:“燕丹雖是燕國太子,又曾與荊軻、秦舞陽共同策劃了刺秦之計,可據晚輩所知,當年的燕丹雖然也練有一手高明劍法,但絕對稱不上高手二字,何以於短短數年時間,燕丹便穩坐東方墨家鉅子之位,更是身負大羅金仙之境的高深修爲,如果說是因爲燕丹國破家亡之後發憤圖強,致使自身修爲突飛猛進,恐怕這世間大羅金仙早就已經氾濫成災了吧,所以唯一的解釋,便是有人以大量天材地寶和靈丹妙藥替燕丹增進修爲!”

班大師便如一個茶樓之中的聽客一般,再次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而後點頭笑道:“嗯,有道理。”

伏念繼而說道:“但接下來另一個問題就隨之而生,墨家鉅子之位向來都不是僅憑實力便可坐得,而是綜合實力、功績、學問等各方面選拔而出,再經過衆位統領共同推舉而出,像是燕丹傳位於天明那般舉動,按照墨家法規其實是可以經由衆位統領通過表決進行否定,那麼問題就來了,雖然實力出衆,但於墨家並無絲毫功績,墨家學問也並不十分突出的燕丹,究竟是如何坐上的鉅子之位呢?答案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

“當年墨家東西兩分,以班大師、荊軻、秦舞陽、念端四人爲首的小半墨家弟子遠走東方,四人之中班大師德高望重,乃是墨家前輩,荊軻劍法卓絕,當世罕有敵手,秦舞陽勇猛果敢,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而念端雖然修爲稍弱,卻是醫道聖手救人無數,這四人便是當時東方墨家的四位大統領,四人選定以墨家機關城爲總部,一同支撐起了東方墨家!”明空緩聲說道:“但或許因爲四人心中對於默蒼離仍有敬畏之心,亦或者他們並不想將東西兩派墨家區分的太過清楚,所以當時的四人並未重新選拔墨家鉅子,這也使得東方墨家陷入鉅子空懸,統領主事的局面。”

“後來荊軻與秦舞陽因刺秦而死,念端舊傷復發於鏡湖醫莊撒手人寰,東方墨家四大統領一時間竟只剩下班大師一人,當時有許多的墨家弟子希望班大師能夠登高一呼,以鉅子之身領導他們反抗秦國,但班大師卻並沒有這樣做,而是將鉅子之位拱手讓給燕丹,自己則在一旁極力輔佐,也正是因爲班大師讓賢之舉,才讓班大師在東方墨家更加德高望重,當時聽聞這段歷史的我,心中對於班大師還升起一股敬佩之情……”明空話語微微一頓,不禁嘆道:“但如今想來,無論是墨家弟子東西兩分,還是燕丹修爲突飛猛進,亦或是班大師主動將鉅子之位拱手相讓,都是師尊所佈之局!”

玄幻面上笑容越盛說道:“那麼你能說出默蒼離每一步的用意嗎?”

“當然可以!”明空點了點頭說道:“墨家東西兩分,是因爲師尊欲行某事,但當時墨家與帝國合作緊密,此事卻是不可由墨家去做,所以師尊乾脆行那壯士斷腕之舉分裂墨家,如此一來西方墨家仍是帝國爪牙,但東方墨家便成了因爲信念而反抗秦國的義士,如此身份也更便於師尊接下來的佈局。”

明空繼而說道:“師尊之所以不惜耗費大量靈丹妙藥爲燕丹提升修爲,並借班大師之力將他推上東方墨家鉅子之位,乃是因爲東方墨家在反秦行動之中損失慘重,四大統領已失三位的墨家,長此以往東方墨家的實力與影響力必定大幅削弱,而一個實力與影響力消弱的東方墨家,與師尊的期望並不相符!”

玄幻頗爲讚賞的點了點頭,而後笑道:“那麼你可知道,默蒼離欲行何事麼?”

“這……”明空微微有些猶豫,只因她的推斷實在有些不合情理,但既然線索已經串聯至此,便是明空心中再難相信,這個答案仍是真相,因此明空猶豫片刻之後面色一定,沉聲說道:“師尊欲行之事乃是……反秦!”

……

伏念緩聲說道:“默蒼離自秦穆公之時,便與賢相百里奚一同輔佐君王,至今已先後輔佐十餘位君王,又曾改組黑冰臺爲羅網刺客團,並以墨家機關術爲秦軍提供攻城利器,如今的默蒼離雖然早已退居幕後,但在秦國朝堂、軍方、江湖其影響力卻是不減反增,但也正因如此,任誰也很難想到,這位在秦國權傾朝野的默蒼離,竟是以反秦爲目的進行佈局!”

“也並非沒人想到,至少伏念掌門你不就想到了嗎?”班大師呵呵笑道:“事實上老夫當年聽聞默蒼離此局之時也是十分震驚,前後輔佐十餘位秦國王者,幾乎憑藉一己之力將秦國推至巔峰,爲嬴政橫掃六國打下堅實基礎的默蒼離,竟然會佈下反秦乃至滅秦之計,便是如今想來,心中也仍是覺得不可思議……”

得到班大師證實心中所想,伏念面色非但沒有絲毫改善,眉頭反而皺的越來越緊,沉吟片刻之後伏念無奈問道:“班大師可知默蒼離爲何要佈下此局?”

“這一點老夫還真不知曉!”班大師微微搖頭說道:“默蒼離的佈局,從來不會向他人訴說他的目的,他只會將每個人的任務交代下去,然後坐等完成便可,默蒼離想要滅秦也是老夫從他交給我的任務之中得出的結論,但是他究竟出於何種考量,亦或只是一時心血來潮,這老夫可就不清楚了呀!”

……

“能推斷到如此程度,確實值得誇獎!”玄幻面帶讚賞之色笑道:“爲了激勵你再接再厲,我便回答你一個問題,但提問的機會只有一次,你可要想清楚再問呦!”

“既然如此,弟子請問……”明空剛要詢問默蒼離爲何要布這滅秦之局,但話到嘴邊明空卻忽然停住,她目光一轉看向那手持虎魄刀籠罩在雷光與血煞當中的少羽,又看向水鏡懷中緩緩甦醒過來的天明,臉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

但此時的明空並卻沒有發現,就在她心中思索之際,張良的目光也向她們看來,張良的目光先是在她的身上停留片刻,又在玄幻身上停留片刻,繼而看向水鏡懷中的天明,眼中露出一抹了然之色,但他具體想通了什麼,卻並沒有人能夠知道。

沒有讓玄幻等太久,片刻之後明空忽而問道:“班大師……可是出身魯國!”

雖然說的是疑問之言,但用的卻是肯定之語,玄幻哈哈一笑,點頭說道:“不錯,班大師確是魯國人!”

明空頓時瞭然道:“果然如此,魯班,不……應該是公輸班纔對!”

“當年鄭國與齊國商水一戰,相助鄭國的墨子與相助齊國的公輸班曾有一次機關術的較量,因爲種種原因最終公輸班的霸道機關術取得慘勝,但卻也讓公輸班察覺到霸道機關術的不足!”玄幻緩聲說道:“霸道機關術講究‘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剛猛無匹,金石莫敵’,乃是將攻擊性發展至的機關術,但正所謂‘久攻比衰,久戰必竭,剛則易折,金石易碎’,與霸道機關術那強悍的攻擊力相比,其防禦力卻是一大致命弱點,而若是以降低攻擊力爲代價提升防禦力,則霸道機關術也就不再是霸道機關術了!”

明空若有所思道:“究竟是維持巔峰的強勢,還是選擇中庸的平衡,這確實是一個難題……”

“不錯!”玄幻微微點頭說道:“變則生,不變則死,但如何改變卻是一門學問,公輸班閉門苦思三年,最終還真被他想出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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