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富麗堂皇的大營後，卮離身上的力氣好像消失得乾乾淨淨，躺在華麗的大牀上。
望着華麗的帳頂發呆！
來的時候，真是躊躇滿志，氣吞萬里如虎。當時的他，不是國王，甚似國王。
而僅僅開戰第一天，就遭遇瞭如此的慘敗！
“首日戰死五萬七千人，傷四千人。”少君府長史念道。
卮離道：“死掉的第一波攻城軍隊只有五萬人，爲何總傷亡會有六萬餘人？”
少君府長史道：“我們也非常奇怪，但後來統計的時候發現，索倫巨型鐵管在遠距離攻擊的時候，造成了一萬多人的傷亡。”
所謂的巨型鐵管，就是火炮了。
卮離大駭，他記得第一輪攻城部隊全軍覆滅之後，雙方就遠距離對轟了。
索倫的幾百門火炮每次打出幾百個鐵球，如果就細節看，確實很血腥可怕，被擊中者無不筋骨斷折，屍骨橫飛。
但是放大到整個戰場上，縱橫幾裡的陣地被砸入幾百個鐵球，完全微不足道的啊。就如同幾個石頭砸入池塘一般，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傷亡？
“兩個多時辰的炮擊，造成了一萬多人的傷亡。”少君府長使道：“我們的大軍，實在太密集了。”
四十五萬大軍，傷亡了六萬！
差不多一成半左右！
有一句話說，一支軍隊當傷亡超過三成的時候，就失去了戰鬥力。
這話也對，也不對！
比如，一支千人的軍隊投入戰場，一旦死傷超過三四百人，那麼很有可能就失去戰鬥力，直接潰散。
而一支十萬人的軍隊，有三萬人投入戰場全軍覆滅了，但剩下七萬人是完整編制，指揮系統也非常周全，那麼它的士氣會受損，但是戰鬥力卻依舊存在。
所以，卮離剩下的近四十萬大軍，還是有戰鬥力了。
但是，不管是士氣，還是人心上，真的只能用低落來形容。
就在此時，空中忽然響起了一陣獅鷲的響聲。
“嘎吱……”
卮離趕緊猛地坐起來。
在不久之前，他派出了獅鷲騎士分別去北邊戰場和南邊的天狼關戰場。
如今剛過去了不到一個時辰，肯定是去北邊戰場的獅鷲武士返回了。
一個宦官高手進入營帳朝着卮離跪下。
“快說，北邊怒江戰場如何？楚業伯爵有多少軍隊過江了？”卮離聲音焦急而又激動，充滿了希冀。
他的情緒很複雜。
原本，他是想要親自率領中軍第一個衝進天水城，滅掉索氏。
所以，他希望北邊戰場的楚業和南邊戰場的簡澤有些眼色，不要搶了他這個儲君的風頭。
但此時他的中軍受挫，就把希望放在北邊戰場上了。
在卮離看來，北邊戰場是最容易突破的，楚業伯爵之前勢如破竹，僅僅不到三天就收復了臨海城全境。
而臨海城和天水城就隔着一條怒江，沒有任何城牆和防線，突破輕而易舉。
更別說，此時索倫的主力大軍全部在風雷堡防線和天狼關中，北邊防線不會有多少人。
只要楚業大軍突破了怒江，進入天水城腹地，那索倫必死無疑！
“問你話呢？”卮離怒道。
那個宦官武士道：“楚業伯爵沒有一兵一卒渡過怒江！”
頓時，卮離呆了，暴怒道：“他是吃/屎的嗎？他駐軍南臨堡，昨天后半夜就行軍，區區幾十裡，上午就應該到達怒江北岸開始渡江。爲何到晚上了還沒有渡過一兵一卒？”
宦官武士道：“楚業伯爵的大軍，昨夜就已經趕到怒江北岸建立陣地，而且準備好了足夠的竹筏木排。今日上午，就開始強渡怒江！但是，在索倫的新式武器出其不意的打擊下，渡江部隊幾乎全滅，北岸陣地也損失慘重。一天激戰下來，傷亡兩萬六千餘人，已經退回南臨堡休整！”
卮離耳朵內再一次開始轟鳴。
彷彿什麼都聽不見了，周圍的聲音彷彿來自九霄雲外一般。
中軍大敗，左翼大敗！
僅僅一天，就傷亡了八九萬人！
連北邊戰場都輸得這麼慘，那南邊的天狼關戰場就更加不用期待了！
簡澤是簡庸侯爵的弟弟，雖然在卮離的支持下擔任了西南軍團的統帥，但西南軍團的很多軍官都是圖靈陀的門生。簡澤至今，都沒能掌握西南軍團。
所以，在卮離看來，南邊的戰場肯定非常悲觀。
一個半時辰後！
卮離派往天狼關戰場的獅鷲武士回報！
“簡澤伯爵，率領右翼大軍攻打天狼關，首日失利，傷亡五萬九千餘人！”
聽到這個彙報，卮離腦袋都要炸開了！
拜託，中軍攻打風雷堡防線也就傷亡了六萬餘人，你天狼關竟然傷亡了五萬九千人？
風雷堡防線足足四里多長啊？你天狼關城牆充其量就一里長！
你簡澤是豬嗎？
攻打一里長的城關，短短一天你能傷亡五萬九千人？
就是一頭豬來打，也不會敗得這麼慘啊？
但是，聽完宦官武士的彙報後，卮離完全驚呆了！
簡澤非但不是豬，反而是一頭猛虎！
“簡澤伯爵的右翼大軍，曾經三次登上天狼關，甚至一度完全突破天狼關，佔領外圍城牆，衝擊天狼關腹地。但最終被巖綽兒和嚴炎率領巖盜軍團打敗，天狼關也被奪回！”
聽完之後，卮離猛地站起！
這，這簡澤看上去很一般啊？爲何如此驍勇？
中軍風雷堡戰場，北邊怒江戰場打的這麼慘，結果南邊天狼關戰場竟然打得這麼兇猛？
……
風雷堡內，索倫收到了最新的戰報，後背的冷汗不斷地冒出，一陣陣後怕。
沒有想到，他本以爲最脆弱的北邊防線，結果打得最漂亮，幾乎打得楚業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傷亡也微乎其微。
而他以爲很堅固險要的天狼關戰場，竟然險象環生！
天狼關戰場的統帥是巖綽兒和嚴炎組合。
在戰場上，兩個人並沒有犯錯，但依舊被簡澤三次衝上了天狼關城牆。
最後一次，甚至連天狼關的外圍都丟了，不得不退後到後方城堡，然後動用了兩萬巖盜軍團，纔將衝進天狼關內的簡澤大軍擊敗，奪回了天狼關！
在戰場彙報上，嚴炎和巖綽兒都提出，天狼關實在太窄了，而且城牆沒有射擊孔，所以能夠安放的火炮和投石機數量太有限，無法達到火力最大化。
而且，火炮在中等距離下，威力不如巨型投石機。而爲了放置更多的火炮，索倫縮減了大量的投石機。
最關鍵的是，在大軍逼近城牆之下時，因爲火炮位置太高了，所以城牆下幾十米內就成爲了一個射擊盲點，無法用霰彈大規模射殺城牆上的部隊。
最關鍵的錯誤是，城牆上太過於狹窄，操縱火炮，運送炮彈的士兵就佔了大多數。進入白刃戰的士兵就嚴重不足，導致最後被攻破了城牆。
至於簡澤是怎麼攻上天狼關的？
很簡單，人命不要錢地往上堆！
如同飛蛾撲火一般，一直瘋狂地撲向城牆，沒有一波一波地來，而且源源不斷地往上衝。
這些士兵，只能往前衝，因爲膽敢後退一步，背後的兩萬督戰隊就會毫不猶豫射箭。
膽敢後退者，死！
卮離第一天都不捨得把防火披風用掉，而簡澤第一天，就把兩萬穿着防火披風的戰士送上了戰場。
總之，在簡澤近乎瘋狂，孤注一擲地攻擊下。
本來以爲穩固的天狼關防線，差一點點就被攻破了。或者說，曾經被攻破了。
西南軍團的將官很多都是圖靈陀的門生，簡澤幾年下來都不能完全掌握西南軍團。
或許也正是因爲如此，簡澤才如此不要錢地把軍隊派出去攻城。不像楚業伯爵，把北方軍團當成自己的地盤，死一個士兵都心疼。
而西南軍團和圖靈陀保持一樣的意志，那就是徹底消滅索倫，所以在戰場上也不會消極怠戰。
所以，第一天在天狼關戰場，竟然打出了一個這樣的結果。
索倫手頭上能夠動用的，就只有十七萬大軍！
風雷堡防線有九萬大軍，北邊怒江防線不到五萬，留給天狼關防線的軍隊，僅僅只有三萬多人而已！
巖綽兒的戰報中沒有多提，但是在嚴炎的戰報中，用最強烈的語氣表達了對巖盜軍團的敬意和驚歎。
並且一再強調，如果不是巖盜軍團的存在，天狼關早已經徹底破了！
當時，簡澤的幾萬大軍涌入天狼關，天狼關外圍的一萬多守軍傷亡三成之後，便開始潰散。
關鍵時刻，是巖綽兒女王率領兩萬巖盜軍團，在天狼關內和兩倍的敵人激戰！
這些巖盜軍團，在戰場上真的如同野獸一般，哪裡危險去哪裡，哪裡敵人多去哪裡，被敵人刺中了一刀之後，獰笑地砍掉對方的腦袋，還要順便往自己的胸口上劃一道。
面對這種野獸一般的軍隊，氣勢如虹的簡澤大軍，節節敗退，被殺出了天狼關。
最終，在第一天戰鬥中，雙方激戰十餘個小時，天狼關守軍傷亡過萬，簡澤大軍傷亡近六萬！
將兩份戰報看了一遍又一遍，索倫的手都有些發抖了。
他發現自己真的唯武器論了，真的太輕敵了。
尤其是和巖魔的這場海戰，因爲火炮而大獲全勝之後，就覺得火炮萬能。
所以，他在天狼關放置了一百餘門火炮之後，就覺得高枕無憂了。在整個天狼關戰場，就只派了三萬多人，而面對的敵人足足有二十萬。
結果因爲天狼關特殊的地理環境，加上天狼關城牆原始落後的構造，使得火炮的威力遠遠沒有想象中那麼大。
最終導致天狼關戰場險象環生，差一點點就被攻破了。
如果不是巖盜軍團才過於兇猛彪悍，天狼關早就破了，簡澤的十幾萬大軍早就衝入了天水城腹地。
當然，也幸虧天狼關的狹窄，使得簡澤的大軍沒法更多地涌入城關之內。否則，兩萬巖盜軍團就算再驍勇，也難抵擋四五倍的敵人。
如今的天水城，就是外殼極度的堅硬，極度的強大。
但是突破了這一層外殼之後，天水城內部毫無防守之力。
一旦讓簡澤十幾萬大軍衝入天水城腹地？那後果不堪想象。
天水主城毫無防禦，輕而易舉便可攻破。
索倫在三個戰場都安置了火炮，唯獨天水主城，只有象徵性地放了七八門火炮而已，而且還是不過關的次品。
而最可怕的是，一旦簡澤率領十幾萬大軍從背後攻打風雷堡防線，與卮離大軍前後夾擊。
屆時，真的神仙也難救索倫了！
索倫閉上了眼睛，開始了深層次的反思。
沒錯，火炮是很偉大，尤其是在海戰上，完全是革命性的，可以打得其他海軍毫無還手之力。
甚至在陸地戰場，不管是遠程炮擊，還是近處霰彈，都有驚人的殺傷力。
但是火炮不是萬能的，尤其在一些特殊的地理環境下，它的表現會差強人意。
在烈性炸藥發明之前，火炮距離戰爭之神這個稱號，還是有一點點距離的。
卮妍公主上前，輕輕地揉着索倫的太陽穴，在他嘴上吻了一口，柔聲道：“夫君，現在天狼關戰場只有兩萬多軍隊了，而且銀狼軍團傷亡太大，士氣低落。”
白天的一戰，天狼關的戰場的銀狼軍團傷亡超過四成，這支由僱傭兵組成的軍隊，士氣應該會有巨大之創傷。
“要不要撥出一萬軍隊，去支援天狼關？”卮妍公主問道。
因爲欒洋復仇軍的加入，使得風雷堡防線的守軍多了一萬。所以卮妍會說，要不要派出一萬軍隊支援天狼關。
這是一個很艱難的決定。索倫的兵力，確實捉襟見肘。
表面上看，風雷堡防線今天打得這麼漂亮，以很小的傷亡就消滅了卮離六萬多大軍。而且，風雷堡守軍彷彿沒有發揮太大的作用，根本就沒有任何接刃戰！
敵軍大部分傷亡，都是火炮，投石機，還有火油造成的。所以，派出一萬大軍去支援天狼關完全沒有問題。
但是，索倫想到的是明天，後天的戰鬥！
簡澤幾乎攻陷了天狼關的戰績會強烈刺激到卮離，他就會採用一樣的戰術。
那就是孤注一擲，拼命地用人命堆，一次發動幾十萬大軍，瘋狂攻打風雷堡防線。
此時的卮離，已經是如同困獸一般，擺在他前面的就只有一條路，置於死地後生！
孤注一擲，血拼到底！這是卮離唯一的選擇。
“不，不用支援天狼關。”索倫搖頭道：“天狼關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今天的戰局會讓簡澤的軍隊覺得，就算攻破了天狼關也沒用，還是要面對如同野獸一般的巖盜大軍。而且我敢肯定，簡澤明日再也無法組織起如此瘋狂的攻擊了，今天的傷亡已經讓西南軍團徹底傷筋動骨。”
卮妍公主點了點頭，她有注意到，在嚴炎和巖綽兒的戰報中，只是檢討了今日作戰的失誤，沒有提到援軍一事。
索倫道：“反而是我們的風雷堡防線，接下來或許要面臨一場血腥之極的苦戰了。”
而就在此時，外面忽然響起了莊之璇的聲音：“主人，圖靈陀的使者求見。”
索倫不由得一愕，圖靈陀竟然派人過來？
……
很快，圖靈陀的使者出現在索倫的面前，掀開黑斗篷，解開面具後，露出了他俊美的面孔。
竟然是……圖靈塵！
“拜見公主殿下，拜見索倫閣下。”圖靈塵一絲不苟地行禮！
索倫一愕道：“圖靈塵，你來做什麼？”
圖靈塵道：“來談判！”
索倫道：“談什麼？”
圖靈塵道：“可以談的很多，比如圖靈家族效忠卮妍殿下的事情。”
這話一出，索倫徹底驚愕！
對於圖靈陀的兩面三刀，索倫當然知道，但是真正發生的時候，他還是覺得現實太過於冰冷。
索倫道：“也就是說，出賣卮離？”
“對！”圖靈塵道：“出賣卮離，扶持卮妍公主登基王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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