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采薇望着眼前的盲眼少年,道,“絕道阻道,斷道不修。”
即墨微振,隱約是明白了其中道理,不確定問道,“前輩的意思是斬道不修?”
寧采薇點頭,“也不盡如此,據小飛說,你是位陰陽大師?”
“晚輩不才,承前輩謬讚。”
“那你自因知道原石中有‘靈’,這也是一種生命。”
即墨點頭,正是逸子夫老人當時告訴他,方使他悟入大師境。原石中的‘靈’是一種特殊生命,與自然萬物不同,這種生命可以不被認同,畢竟它存在於‘虛幻’中。
“靈亦可修煉!”
“什麼?它怎會……”
這的確超出即墨認知,世間修真系統無不是啓玄、天乞,強者爲聖賢,最後登頂大帝,若是‘靈’也遵循這種修煉系統,豈不是說靈與世間萬物沒有不同?那使用道石,豈不犯下殺戮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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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若是靈能修煉,豈不表示低階道石皆可經修煉成爲仙石,那經過時間薰陶,世間仙石定無數,怎會如現在這般稀少。
寧采薇端起茶盞,顯得高深莫測,洞穿即墨內心所想,“修真何等殘酷,無非掠奪,強者越強,弱者越弱,無非如此,況且‘靈’不同於世間生靈,它未必便遵循我等的修煉法則。”
寧采薇看着驚駭的即墨,淡笑繼續道,“神州大地多神魔遺體,許多大能皆對神魔進行過研究,發現其是將大道煅入身體,卻不似我等附在體表,影響一隅。”
“前輩倒是讓我糊塗了,先前所言‘斬道’二字是有體會,只是言及‘神魔’、‘靈鬼’反而糊塗。”
“斬道之言,便是讓你不修道,單純淬體或是煉魂,只是這二途終無法走上巔峰,最多企及聖賢,若想走的更遠,便學神魔,將他人大道煅入體內,只是此法從無人嘗試。”
即墨垂眉,他思緒微轉,記起老莫曾在他體內種下自我大道的種子,現在想來,恐正是此意。
“靈太過虛幻,且我觀世間道石中的靈並不完整,空有其形,並無意識,研究不透,但是已故神魔卻是研究透徹,你不妨參考神魔,或許能走的更高。”
“我觀你體內有一粒道王種子,已開始生根發芽,不妨一試。”
即墨恭敬行禮道,“多謝前輩指點。”
寧采薇點頭又道,“修魂煉體,在道合以前確實具有巨大優勢,道合之後,至聖之前,這種優勢已逐漸持平,超越至聖,遂泯然衆人,難登頂峰。”
“此反而落了下乘,只是小道,我觀修煉之道,自是離不開參悟大道、領悟規則秩序,若捨本逐末,定得不償失。”
“且煉體一途,誰人能超越紫皇霸體,修魂一道,何人能企及空靈體質?連這二種體質也未能達到巔峰,更不要說是其他體質。”
“聖胎威勢雖不及太古,被攔截在道合前,無法作爲衆道之王,卻也是一等一的體質,哪能走下乘路?”
“謝前輩告誡!”
“去吧!”
即墨告退,摸着來路走回,若有所思。
若是將大道淬鍊入身體,確實是一種不錯方法,只是這並未繞過聖胎不能修道的現狀。大道雖鍛入身體,但這些大道皆不屬於自身。
並非自身之物,總有太多不確定因素,若是大道反噬,恐無機會抵擋。這是一條可能走上巔峰的路,卻時刻伴隨着生死危機。
即墨並不甘心,他要的是聖胎完整走過每條路,這是他的本心。
古來天驕無數,身負絕道聖胎,自是上天眷顧之人,未必沒有大聖地傾力培養,只是終走上斬道一途,這讓即墨感到眼前的曙光瞬時湮滅,重新布上晦暗。
在東荒時,老莫讓他修《藏帝經》,亙古來,除人王以外,即墨是第二個修《藏帝經》的絕道聖胎,此後老莫再利用自身參悟大道的契機,也未能讓即墨感到大道氣息。
現今既然他能想到戰勝人王印記,自然在古時已有人想到,卻無人做到。
聖胎並未走上末路,卻是走上一條永遠踏不上巔峰的路。
老莫傾盡心血,走一條前人未走過之路,要培養出第二個悟道聖胎,依舊失敗,這條路,已經行不通了。
誰無幾分傲氣,誰又不想踏足巔峰。少年輕狂,傲骨錚錚。
“也罷,前路要走,若我始終邁不過那道坎,便走寧前輩指點的路。”
此後迴歸平靜,寧采薇並未再召喚過即墨,也不限制即墨行徑,更未下逐客令,即墨在仙凰山自由,縱行於古樹間,領略心眼奧義。
食人魔曾說道眼天生,心眼、天眼皆有修煉法訣。天眼屬於神秘的佛家,心眼卻是陰陽家獨有。
奇異的是《升靈訣》上並未記載心眼修煉之法,似是唯獨少了這一點,讓即墨鬱悶至極,此時即修煉心眼無法,即墨打算再入古石坊,去尋逸子夫,或者冒險去尋太上忘情。
仙凰山靈氣充沛,修煉事半功倍,空氣中帶有神魂之力,逐漸修復他的神魂,這也是即墨一時不願離開的原因。
“小墨墨,姑姑又尋你,你是爲姑姑灌了何種迷魂湯?”魔一飛無奈氣急,道,“還有東荒在何處,我要去東荒爲姑姑尋易之玄那負心人。”
“東荒離此地極遠,萬千裡,怎樣去東荒我亦不知。”即墨想到隔絕東荒南嶺的巨大城牆,那傳說是南嶺大帝修建。
並且即墨亦是真不知該如何回東荒,他從落神谷來,落入魔亡陵,但爛海枯卻是落在仙凰山外,可見落神谷的傳送陣是不定向傳送。
魔一飛倒是提醒即墨,若是真無出口,或許只有走進虛空,但南嶺修士不到歸境難入虛空。
說來說去,還是論到境界修爲,平復的心境微有慌亂,問道,“況且若真到了東荒,你能是易前輩對手?至時你是將他請回,還是捉回?再說易前輩只怕早已不在東荒。”
“易之玄這個混蛋。”魔一飛氣憤碎了一句,拉着即墨走上浴火梧桐樹。
修士愛茶更勝過酒,寧采薇又有一手好的茶藝,今日亦先是飲一杯,不是幾日前的苦茶,而是香茶。
寧采薇一直盯着即墨,目不轉睛,目光中有慈和,亦有一種別樣情緒,即墨雖不能視,卻也感到這種目光,有些不適應。
“前輩茶藝精湛,晚輩佩服。”即墨感到越發尷尬,咳嗽一聲,偏頭道。
寧采薇收回目光,嘴角揚起一絲恬笑,道,“可知我爲何願讓你留在仙凰山?”
“晚輩不知。”
“玄當年號稱恢復力第一,你如今雖算不上第一,卻也在接近,我留你在此,無非是看見含有生機秘法的道蘊罷了。”
即墨微寒,方想到自上仙凰山以來,寧采薇對他有長輩照顧之恩,雖以寧采薇恬淡的性子並不足爲奇,但偏偏讓他飲過那杯茶,這就不凡了。
當今年輕一輩,除他之外,可只有魔一飛飲過,這又過分顯得親暱。
“前輩說的是生機道蘊?莫非前輩要將它收回?”即墨微有不安,卻又想到寧采薇這些日爲何不動手,更感到琢磨不透。
“生機道蘊?名字起的不錯,我並無收回之意,反倒是想送你一場造化機緣。”
魔一飛不解望向寧采薇,即墨面無表情,心中反而疑惑更重,也不言語,等待寧采薇的說辭。
寧采薇再笑,更加甜蜜,“看見這道蘊,我想到玄,玄當年便依仗這道蘊博得恢復力第一,他即將這道蘊留在東荒,被你得到,那即是你的緣份。”
“傳說同生機道蘊這般的道蘊有五枚,皆從古傳下,被喚作五行仙蘊,凡得仙蘊者,皆是大造化,每枚仙蘊皆有催動法則,若是能領悟代表自我的法則,便能凝出專屬自身的仙蘊,從而將之前的仙蘊脫出。”
“前輩的意思是,易前輩已領悟屬於他自身的仙蘊法則?”
“然。”寧采薇笑得更高深莫測,既然她能看出肝臟中的生機道蘊,想來心臟中的攻伐道蘊亦逃不脫她的法眼,即墨感到寒芒刺體,如坐鍼氈。
“我並無他意,你且放心,便是你送來玄的消息,我也不可能加害你。”
即墨苦澀笑笑,索性端坐,寧采薇真要出手,他並無抵擋能力,況且真若出手,何須等待這些時日?
“五行仙蘊對應五行法則,亦對應人之五臟。”
即墨點頭,這他已有猜測”
“每種仙蘊皆代表一種秘法,若是有頂尖催動秘法,將代表某一域的巔峰。”寧采薇語風一轉,忽問道,“你可知道蘊?”
即墨冥思,道蘊是什麼?道蘊代表什麼?他真不知,老莫交他刻畫道蘊,應用道蘊,卻真未交過他何爲‘道蘊’?
即墨遂搖頭,道,“晚輩愚鈍,還望前輩明示。”
魔一飛也急道,“姑姑,您不如爲我二人詳解。”
寧采薇點頭,道,“不知並不足爲怪,許多人皆是知用而不知緣由,常態。”
“所謂道蘊,乃是道、法、規則、秩序的集合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