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只有極其短促的幾聲槍響，在鋪天蓋地的黑線面前，這些隊員甚至連攻擊自己的黑線來自哪個方向都沒看清，就已經陷入了這一大團黑霧之中。
沒有慘叫，沒有哀嚎，等到黑霧散去時，除了幾具乾癟的屍體，包括其中一個將槍口對準了自己倒在地上的外……其餘的隊員們都已經轉過了身來，將王副局和他身邊的助手包圍了起來。
在此過程中，王副局一直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複雜眼神盯着王詔。身後每傳來一聲響，他都會渾身顫抖一下。
當一切重新安靜下來時，他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也被抽空了。
“你好像很挫敗。是因爲發現兒子已經死了，還是因爲你身後的那些隊員呢？還是說，你在懊悔？如果能稍微冷靜一點，多做一些準備，今天也許就是你們大豐收的時間了。”王詔說道。
王副局的嘴脣哆嗦了一下，沒等他說話，他一旁的助手卻突然舉起了槍口。
噗！
一股黑線直接鑽入了槍口內，並分出一根趕在助手扣下扳機之前，將他的手腕纏住了。
“不……”王副局試圖伸手去拉，但卻不得不眼睜睜地看着助手被瞬間拖到了王詔面前。
王詔將助手往地上一扔，僅僅一隻腳，就踩住了助手的腦袋。
“咔擦！”
隨着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正在掙扎的助手頓時就不動了。他甚至連一個字都來不及說出口。
大量的鮮血，慢慢從他的頭部蔓延開來。
“啊……”王副局的手還伸着。王詔殺起人來，是那麼地輕描淡寫。
“你怎麼不幫他求求我呢？”王詔好奇地問道。
王副局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慢慢剋制住了不斷髮抖的身體，擡頭看向了王詔：“你想讓我做什麼？你殺了所有人，留下了我，不光是爲了問我這種問題吧？”
“看來你接受的速度比我想象得要快，這麼說也不用再用先打擊你，然後再給你希望那一套了。順便一說，這一套還是王詔教給我的。我說的王詔是……”
“我兒子。”王副局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他從小就喜歡這些，想當一名心理學家，可是心底又柔弱得很。我總覺得這樣的性格在生活中，在工作上，都是會吃虧的，所以我讓他進入了警局。我心底也有讓他跟我走一條道的意思，這樣我們好歹就有話談了……”
王副局低聲唸叨了一會兒後，便轉而說道：“我老了，話多。雖然知道你是怪物，但還是不知不覺就想跟你說這些。說正事吧，你利用我兒子，利用有案子這件事，把自己僞裝得天衣無縫，你所圖肯定不小，就直說了吧。”
“很簡單，跟我們合作。另外，放下你手裡的對講機吧，你應該知道在我面前你不會有任何機會的，還是好好跟我談話比較好。”
王詔接着說道：“你還有個小女兒吧？還有個老婆。我能在不知不覺中吸收掉你兒子，就能讓她們也在不知不覺中變成我的同胞。到時候對於你來說，她們不過就剩下了一層你還熟悉的外皮而已。你不想看到那一幕吧？”
“……爲什麼選我？你們還沒辦法保證自己混入真正的管理層而不被發現，對吧？像我這樣被你們要挾的人，還有多少？”王副局的身體晃動了一下，問道。
“這就不是你需要知道的問題了。你今天選擇來救你兒子，證明了你有合作價值。所以，我現在纔會站在這裡，給你這個選擇。”王詔說道，“你怎麼選？”
“怎麼選……”
王副局喃喃道。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痛苦之色，然而在痛苦之中，他突然發出了一聲低笑。
這笑聲蒼老，但同時也帶着一絲嘲弄：“這個選擇，我已經做過了。你這個狗東西！你踩死了他，不妨看看他另一隻手裡拿着什麼東西。”
王詔愣了一下，他眼睛往下一垂，幾根黑線頓時將助手的那隻拳頭打碎了。
血肉模糊中，一個閃着紅光的微型竊聽器出現在了血泊中。
“我說過了，我這個人，心軟，但是我還沒有老糊塗啊！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我兒子，他還是我兒子。但是晚上跟你說話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了。你裝得再像，你也沒辦法模仿一個人全部的細節。我拍你肩膀，你看我的眼神，卻沒有變……那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我就知道了啊！”
王詔擡起頭來，眼神驟然變得極爲冰冷。
王副局看着他，眼神中既是仇恨，同時也滿是痛惜。
一開始猜到的時候，他並不死心，他又說了一句“第一次並肩作戰”。
這話是他經常對王詔說的，他還記得自己每次說的時候，王詔都會不太自在地笑笑，說：“什麼年代了，還上陣父子兵呢。”
什麼年代了，父親也是愛兒子的啊。
王副局感覺自己從那一刻起，似乎就已經懵掉了。
他想讓自己的兒子死得更有意義一點，而不是作爲被利用的工具。
至少，讓他是爲了人類做一點事而死的。他不在了，他沒法做的事情，父親替他完成。
“我老婆女兒，也跟我們一起下去團聚。她們活着，也活在危險中。”
王副局突然吐出了一口鮮血，臉色慘然地坐倒在了地上，頭靠在了一旁的牆壁上，自言自語道：“我們一家人，在下面再好好過……”
“你很好。”王詔一腳踩碎了那個竊聽器。
他還是第一次收到這麼大的挫敗，被一個人類老人給耍了。
“人老精”這句話，他還是首次覺得有一定道理。
面對着已經不是自己兒子的那個人，王副局居然表現得毫無破綻。
王詔心中也並沒有感覺到有多憤怒，這樣的一個人類，他擡手就能殺死。
然而就在他探出一根黑線的同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喂。”
下一刻，他就感覺背後傳來了一陣劇痛，整具身體猛地砸向了前方。
偷襲？
對方什麼時候繞到他背後的？
是在他和王副局說話的時候？
在落地的瞬間，王詔感覺，自己這下，似乎是有些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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