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涼的聲音介於寒冷的隆冬之間，就連空氣都有一絲的凝結。
江祁文似不敢置信，便出口確認，“你要聘請明家那二少爺？”
“是，以你的名義來。”
“他怎麼惹到你了。”江祁文換了個姿勢靠在陽臺，一擡頭就能看到玻璃內的女人正彎腰衝自己笑，他覺得心頭的陰霾被掃了一大半，問話也認真起來，“明家的人不是省油的燈，你少招惹最好不過。”
“婆婆媽媽，磨磨唧唧。”
江祁文氣結。
爲了他好，就成了婆婆媽媽？
得，管這等閒事做什麼？他家陳靜還等着他去求婚呢！
“行，我知道了。”說罷，就準備掛電話了。
“等等。”
“嗯？”
藍程海一向皮厚，但到了這件事上他反而不知怎麼開口了，猶猶豫豫好一會也沒想好說辭。
“不說我掛了了啊。”
操，這丫的太沒人性了。
江祁文能不知道他想問什麼嗎？
難得碰上一次這人皮薄不敢問的，他自然是趁機捉弄捉弄他，“真掛了啊……”
“你和陳靜的事，江叔怎麼鬆口答應了？”
江祁文失笑，“我要沒點把握就不回給他們放最後通牒了。”
“程海，有的時候你別以爲遠離她就是爲她好，有沒有想過或許你這麼做恰恰是傷了內心最柔 軟的一處，女人哪一個樂意被愛的男人推開？”
這話他也是從陳靜嘴裡聽到的，現在又一字不漏說給藍程海聽。
如今他抱得美人歸，而兄弟兜兜轉轉還在爲愛而不得的女人發愁，江祁文頓時就覺得應該點點藍程海，要不他怎麼都追不回唐寶兒的。
“祁文，過來幫我一下。”
電話那端陳靜柔柔的聲音輕啓，江祁文狗腿似的和藍程海道別，掛掉電話走到陳靜旁邊，“拿這些東西做什麼？家裡什麼都有。”
陳靜把兩雙自己做的棉鞋裝進袋子裡，耐着心思同他解釋，“那到底不一樣，這是我媽媽自己做的。”
江祁文抱緊她的腰，在她臉上親了口，“還是老婆有心。”
兩家父母都在客廳裡坐着說話，江祁文旁諾無人的動手動腳讓陳靜紅了臉，她推開江祁文，把東西一一收納好。
江太太看了眼那邊的動靜，臉色平淡。
這門親事她是一百個不滿意，她這一生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哪一個娶的不是門當戶對的名媛，嫁的不是高幹子弟，偏偏到了她最放心的老四身上就變了。
江祁文之前心性不定，江太太一直覺得貧苦人家的姑娘他肯定瞧不起，故而也沒擔心過未來兒媳是貧民出生，她那些姐妹得知江祁文娶了個唱戲的女兒回來，個個明裡暗裡都在嘲諷她。
這些天江太太不知聽了多少假言好語。
“親家，既然兩孩子已經訂婚了，那我醜話說在前頭。”
江祁文心中大驚，下意識看着自家母親。
陳父頷首，“你說。”
江太太瞥了眼滿臉警惕的兒子，心裡頓時不舒服，她又不是什麼不明事理的人，做什麼要拿那樣的眼神來看自己？
真應了那句話，娶了媳婦忘了娘。
“靜靜嫁過來後你們也可以搬到a城去住，省去兩孩子來回看望父母也累。”
江祁文微微鬆口氣。
“但是——”江太太話鋒逆襲，挑眉看着陳靜和陳家二老，語氣頗爲強硬，“你們住的房子我已經買了，到了a城後你們只管享福，不必拋頭露臉唱戲，免得叫人看到傳出來陳靜臉上也無光。”
聞言，諸人臉色變了變。
陳靜當即冷下臉，她算是聽懂了，鬧了半天江太太根本不樂意認她這個兒媳婦，那番話裡盡是優越感。
什麼叫拋頭露臉，什麼叫臉上無關？！
她們一家又沒偷沒搶，光明正大賺錢何來高低之分？！
江祁文擋在陳靜跟前，硬冷的輪廓緊繃，“媽，這些事以後再說。”
“那怎麼能行，陳靜嫁進來後就得開始學習進入我們的圈子，如果讓人知道她父母是唱戲的，那她臉上有光嗎？江家臉上有光嗎？”江太太態度十分強硬，這是她最後的底線，陳靜若是夠愛她兒子自然會做出退讓。
“媽！”江祁文勃然大怒，“你太過分了，她是我妻子，我的臉就是她的光！”
“什麼學習進入你們的圈子？”陳靜茫然看着江祁文。
江祁文頭疼不已，他先安撫陳靜，無奈這小女人犟起來也是十分有脾氣，她隱隱約約能感覺到江太太那話的另一層意思，也就是說當初江祁文肯定是允諾了江太太某些條件她才勉強鬆口。
而這些條件陳靜都被矇在鼓裡。
她一無所知。
“你沒告訴她嗎？”江太太也有所察覺，雍容華貴的面容染上溫怒，她氣極反笑，指向江祁文的手微微發顫，“好，好，真是我的好兒子，現在開始都學會忽悠我了！”
好好的一場訂婚宴生生被搞砸了。
江祁文心煩意亂，他拉起陳靜就離開。
陳靜回頭看了看自家父母難堪的臉，猛地停下腳步，她回到陳家二老身邊坐下，目光平靜看着江太太，“婚已經訂了，我應該隨着祁文喊你一聲媽。”
江祁文折身坐回去。
江太太不接話，江父怕人家孩子尷尬，忙打着圓場，“是該改口了，照我們那邊的規律你今晚都應該跟我們回a城。”
這些話在訂婚前江祁文就和陳靜說過，她當時還笑話他們那邊做法太開放，怕被人嚼舌根子。
現在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陳靜神情平靜，內心卻是波濤洶涌，她拉起陳母的手，“媽，您要不明天和爸一起去a城吧？”
陳家就這麼個女兒，陳父和陳母自然是希望晚年時候能有她的陪伴，麗山距離a城不算太遠，可說到底也是兩座城市，那種埋在心裡的距離感一直折磨着他們。
聽到這話愣了愣，陳母最先反應過來，下意識看了看江太太的表情。
見她臉色如常，稍稍鬆口氣。
“再等等，我們處理好麗山的事情後再去。”陳父不想讓陳靜剛嫁過去就讓人說三道四，索性將這事往後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