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兒感覺自己處於一種很神妙的感覺中,就彷彿肉體不存在了,只剩下精神在茫然地沉沉浮浮。意識所能展望的僅僅是一片白茫茫的虛無,浩瀚,無邊,遼闊,空蕩,
但這天地間彷彿又有什麼聲音響起,淡淡的,輕柔的,彷彿滲入了人的心田,像潺潺清新的幽泉之水,又像空山裡一聲渺遠的鳥啼,充滿了一種飄渺幽雅的安寧意味。
菲兒的意識開始情不自禁地沉淪,迴歸到了這樣一種彷彿天地原始一般的狀態之中,無喜無悲,無怒無哀,僅僅是清清淺淺的,不用多思考什麼,遠離了紛擾,遠離了欺詐,就這般超脫着。
如果世界真的是這樣,人間該會有多麼美好。
可是就算是做夢都會醒來的,當沉淪在這白茫茫的仙境一般的地方不知有多久後,菲兒終於有些戀戀不捨地甦醒了過來。然後,她有些驚愕地發現面前有一扇散發着溫暖白芒的大門。
就彷彿她從來沒有踏入過剛剛那道聖門。
菲兒一時間忽略了所有,向前踏了一步,然而那扇門卻也彷彿有生命一般向後縮了一段距離。就這麼短短的一米,卻彷彿用盡全力也無法跨越。
她沒有再上前,一則是因爲她知道了再往前也沒有用,另一則是雲千辰拉住了她。
雲千辰此刻的眼眸明亮如同夜空最璀璨的星辰,菲兒一時間不敢直視,但他只是凝視着面前那道神聖的門,眼睛一眨不眨,彷彿看穿了一切虛妄,直指本源。
良久,他收回了目光,眼簾微垂,輕輕道:“原來如此。”菲兒心裡一動,發現雲千辰比之剛纔又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他明明是那麼真實地站在眼前,卻彷彿是一團幻化明滅的雲霧,怎麼也看不真切。
“你……”菲兒想開口詢問,但一愣之後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問些什麼。雲千辰微微一笑,解釋道:“沒什麼,只是感應到了那個境界的一縷氣機罷了。至於這聖門……只是一道天地本源,眼前的這種形態實際上是不存在的,我們現在本就處身於聖門中。”
“雖然入聖門不一定能成神,但卻的的確確給了人一縷機緣,剛剛你也應該感應到了那一種與天地相合的舒暢感覺,那就是神境,”雲千辰靜靜地說道。
菲兒心裡有些震撼,但已經不是很濃郁了,關鍵是今天遇到了太多的震撼,畢竟先前已經見過活生生的神了,就算現在碰到什麼超脫凡俗的事情,她都很淡定了。只不過她還是感覺有一些可惜,幻雪錯過了這樣一次難得的機會。
“神境麼……”菲兒說着,心中油然而生一種嚮往和崇敬。但她很快清醒過來,向下方望去,發現自己等人正很神奇地站在一片繚繞的雲霧之上,竟是看不到下方本應該存在的天梯。
看來雲千辰的分析很正確,此刻的他們已經處身於聖門之中了。
她突然感應到了一抹清冷的目光,不由擡頭望去,發現宋千月正清淺地掃了自己一眼,目光中透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菲兒想了想,看了一眼旁邊的千道門衆人,讓雲千辰護好他們,因爲其中有些人還沒有醒來,然後便走向了宋千月。
“宋國師,你行動得可真是夠快,”菲兒笑道。宋千月冷漠道:“行動先你一步又如何?反正結果是一樣的。”菲兒不置可否,道:“我想暫時咱們沒必要弄得這麼劍拔弩張,此刻天麟家大半高手匯於此地,我們應該是可以做些什麼的。”
既然是要談合作了,宋千月的表情也就緩和了很多。事實上,這位傾國傾城的人物只是有些憋屈和無奈,她一向習慣了一人獨尊,卻突然發現身邊多出來一位實力心智都不弱於自己的人,實在是難以爽快。但她畢竟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無大局觀的女人,所以既然有共同利益,她自然得先放下私事。
“先於此地滅天麟主力,事後我迷斯帝國自然會很快處理掉天麟家的殘餘勢力,”宋千月淡淡說道,彷彿強盛的天麟家只是一塊可以隨意揉搓的麪糰。
“其實千道門如果沒有你,這種實力我是看不上眼的,有北落兩家和我皇室本來也就夠了,”宋千月看了菲兒一眼,淡淡道:“只是我皇室的高手現在還在空間聖殿裡休養着,所以你們千道門得好好出力。畢竟,
你們似乎和北家也有盟約,我們可以暫時結爲同盟。”
“如此甚好,”菲兒淡淡一笑,似乎沒有聽出宋千月語氣中那一抹怨意,畢竟之所以皇室的高手在那兒休養着,可是菲兒一手造成的。
“現在北落兩家和天麟家應該也打得差不多了,以他們兩家的合力,現在應該已經消耗了天麟家四分之一的力量,也是時候該我們出手了,”宋千月沉吟道。
便在此時,菲兒目光一凝,因爲她發現腳下的雲霧突然微微流動了一下。宋千月也察覺到了這一抹細微的變化,神色也不禁微微一動。
“貌似事情沒那麼簡單啊……”菲兒似笑非笑地說着。宋千月似乎從她這句話中聽到了一些旁的東西,眼神不禁陰沉起來。旋即,她身形一動,便從雲端之上飛身而下。
“我們也動手吧?”雲千辰帶着一絲淡淡笑意說道。菲兒笑道:“不急,我們的人還沒有全醒過來呢,我先下去看看,你是最後的底牌,越晚暴露效果越好。”
然後她也慢慢悠悠地從雲端之上灑然離開。
……
菲兒記得走的時候的情形是:那道大陣被雲千辰操控,逼得三大家族的人狼狽不堪,而那個時候北落兩家自己損傷了五分之一左右的人手,拼掉了天麟家四分之一的實力。
但是現在的情勢卻是完全逆轉了過來,眼前出現了一片陌生的臉孔,比天麟家最初始的高手數量還要多得多,然而本來形勢一片大好的北落兩家卻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人在勉力支撐。
菲兒在這裡琢磨,宋千月已經目光森寒,語氣冷得如同萬古不化冰塊一般,緩緩開口說道:“楊厲,沒想到你們南昌帝國卻和天麟家的人勾搭在了一起。”
雖然菲兒不認識這些強者,但宋千月怎麼可能也不認識,準確說,但凡在玄天大陸上混了幾百年的人都會對同級強者瞭解個差不多。宋千月又冷漠地看向天麟家領頭的那位戰帝:“天麟雪,你莫非真要成爲我迷斯帝國的叛徒?”
雖然有着一個挺女性化的名字,但這位戰帝卻並不溫文爾雅,整個人透着一股如劍般的凌厲之氣,冷冷笑道:“宋千月,你果然還是一如往常般虛僞,這種話,拿去騙三歲小孩都沒用。既然你皇室早打算對我天麟家動手,此刻痛罵我們叛國不顯得可笑嗎?”
“別忘了到底是誰先囂張過頭,”宋千月語氣森寒:“懶得與你爭論這些有的沒的,別忘了,你們畢竟是我迷斯帝國的人!”
此刻她的心情無比震盪,但表面上卻十分冷靜,彷彿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一般,不得不說這位女國師的養氣功夫足夠出色。
天麟雪聞言不由默然了一瞬,不過他很快冷漠地搖了搖頭,道:“這時候拿國家大義來壓我們,實在是可笑。”
宋千月寒聲說道:“就算你們得了南昌帝國的幫助,莫非就可以這麼囂張了麼?”“囂張顯然是有這個實力與資本,”南昌帝國這次帶頭的那位強者是一位中階戰帝,名爲楊厲,他的身邊還站着一位神情淡漠的初階大魔導師和兩位初階戰帝,四個巔峰強者在此,也難怪楊厲的語氣帶着一絲不屑。
畢竟此時看去,迷斯帝國皇室之人只有宋千月一人在這裡,其他人既然沒有出現顯然是暫時不能出現了,而北落兩家的殘兵敗將連天麟雪都懶得再看第二眼,情勢已經是甚爲明朗。
就算是現在計算一下頂尖高手,南昌帝國加上天麟家合起來有兩位中階戰帝,四位初階戰帝級的強者,而宋千月那一邊僅僅是一位中階戰帝,外加三位初階戰帝級的強者,明顯是不對稱的。
不過楊厲也注意到了菲兒,事實上千道門本來就不在南昌帝國的考慮範圍內,但看着那個一臉平靜的少女,他總覺得對方有些深不可測,至少也是戰帝強者,甚至可能是中階戰帝。
所以楊厲很乾脆地對菲兒開口道:“這位千道門的姑娘,如果你這次能袖手旁觀,我們可以將之前所得的寶物分給你們一成。當然,若是你能站在我們這邊,除了一成的寶物,之前迷斯帝國允諾給你們的東西,我們南昌願以兩倍相贈。”
一成,聽着挺少,但天麟家一直留在宮殿那邊搜刮寶物,天知道收穫有多豐厚。看看宋千月那變幻
不定的臉色,就知道她也沒有信心菲兒到底還會不會遵守剛剛結成的盟約。
天麟雪沒有表示反對,他也是中階戰帝,自然能感覺到菲兒的強大實力。雖然很隱約模糊,但不妨礙他對對方的忌憚。
菲兒淡淡地笑了起來,目光掃過南昌帝國的一衆高手,停頓在一位貌似不起眼的高階狂戰士身上,輕輕嘆了口氣。
楊厲不知道對方爲什麼嘆氣,但直覺有些不妙。果然,菲兒淡淡開口道:“閣下極有誠意,若是南昌帝國僅僅是南昌帝國,我也就答應了,畢竟說個實在話,我們跟迷斯帝國也沒啥交情。”
北家那位戰帝面色一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等着菲兒的下文。畢竟千道門與北家有盟約,就算那是隨意可以撕毀的東西,但菲兒說跟迷斯帝國沒什麼交情卻是顯得太過直接淡薄。
“可是,能否解釋一下,他是怎麼回事呢?”菲兒往前了幾步,微笑着注視着那位高階狂戰士。那人周圍的高手不自禁地避讓開菲兒的目光,於是很快只剩下了那位高階狂戰士一人孤零零地站着。
楊厲的神色頓時沉重起來。
“感情南昌帝國已經和平天帝國混到一起去了,不然以你們的國力,雖然已經遜色不了迷斯太多,但斷不至於像今天這般有些愚蠢地挑釁,”菲兒的聲音冰冷了下來:“我不認識平天帝國的人,但我知道這人是修和帝國的餘孽,現在也算是平天帝國的走狗。”
“你是誰?”那位高階狂戰士聲音沙啞中透着一股殺機與寒意。“這個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南昌帝國已經決定和平天帝國統一戰線,那我千道門也只能和迷斯帝國站在一起了,”菲兒淡然笑道。
本來宋千月還在那裡震撼於南昌與平天的關係,此刻聽着菲兒的言語,下意識覺着有些不妥,細細琢磨了片刻,臉色一沉,卻是無法開口辯論什麼。
菲兒這話直接將迷斯帝國與平天帝國對立了起來,雖然宋千月承認兩國之間關係不好,舊怨追溯到了先祖那裡,但暫時這幾百年不會有開戰的意願,現在倒好,看來不戰也得戰了。除非她此刻和菲兒撇清關係,但是她必須護佑迷斯帝國的高手,現在跟菲兒鬧翻,那就是找死。
所以宋千月只能生生地將一口氣憋回來,黑着臉乾脆不看菲兒了。
菲兒卻是撇了撇嘴,面對平天帝國這種龐然大物,千道門雖然強大,卻也只有頃刻粉碎的下場,現在不拉個強大的盟友下水更待何時?日後讓這兩大帝國開戰,千道門在旁邊幫幫手就行了,多美好的事兒啊。
再說,當那回聽說平天帝國和迷斯帝國因爲小三千世界而積累出仇怨後,菲兒就很迅速地構思好了這個計劃:拖迷斯帝國下水。只不過是今日眼看時機正好,菲兒很欣然地將計劃付諸於實際而已。
短短几句話,立場已經很分明瞭,而且不可逆轉。楊厲自然是知道修和帝國與千道門的故事,而他更清楚平天帝國是要肯定要保下修和帝國殘部的,所以只能嘆了口氣。
而那位修和帝國的狂戰士臉色陰厲中帶着一股不太健康的蒼白,死死地盯着菲兒,陰森森地道:“似乎我曾經見到過你,但又似乎只是幻覺。不過可以告訴你,爲了滅你們千道門,我修和帝國不惜付出慘重的代價,你們就等着平天帝國的鐵騎碾碎你們千道門吧!”
那股深切得如同厲鬼一般的怨氣森森地撲面而來,在場人都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菲兒卻面色不變,那目光中透露出來的一抹森寒卻比對方更爲凌厲,冷冷地回望了過去,心中的殺機一點一點升騰起來,漸漸快要化爲狂濤怒嘯而起。
當年,她那位重病在身的父親被粗暴地綁架,只爲了逼她現身,於是她很愚蠢地現身了,眼睜睜地看着父親死在面前,而有那麼一個人就那般冷漠而殘酷地笑着,注視着她的表情,後來將她押送到了大牢。若非遇到幻雪,她已經被處以死刑了。
她忘不了那個人無情而殘忍的冷笑,每當想起,她都會忍不住想將那個人碎屍萬段。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那麼一些人能讓她失去慣常的冷靜,那麼一定包括那個人。
而那個人,現在就站在她面前如當初那般森寒而陰冷地笑着,相隔不過幾十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