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問魔君什麼意思?
“如果白少爺最難忘的記憶是青姑娘,我還稍稍放心些。畢竟青姑娘傷他那麼重,即使重溫美好,白少爺也會心生芥蒂,不會完全落入幻覺裡。可你,傷害過他麼?”
我想了想,然後搖頭。我除了白楚恆剛出現時,我因害怕,聯合顧博真想滅掉白楚恆之外,其他時候,連害他的心思都沒有過。
我反應過來魔君說的不好是什麼意思。
幻覺就像沼澤,越美好,人陷得就越深,不願醒來。
“那怎麼辦?”
魔君嘆口氣,“看白少爺自己的意志。或者,等你完全溶成血水,陣法裡只剩我自己時,陣法自動解除。”
場景還在繼續。
我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白楚恆守在炕邊,拉着我的手,放在他脣邊。看房間的佈置,是在黃永生那裡。
“問我的問題,回答你。我沒有忘了你,看到馨雅要殺你的時候,我幾乎忍不住想衝上去救你。我的理智,我的自制力都不見了。但在我失控之前,我看到胡五爺從房間衝了出來,我知道你不會有事了。原諒我,再忍幾天,過了中元節就好。”
這些話我從未聽過。提到了中元節,那應該是白楚恆裝失憶的那段時間。
胡五爺推門進來,“她沒有那麼深的心機,你別再折磨她了。爺希望她簡簡單單的,不想她成爲第二個青瓔!”
“我也不想!中元節馬上到了,你給我個解決的辦法!”
胡五爺一愣,沒有說話。白家先祖要來陽世,硬碰硬肯定不行。
“沒有辦法,就閉嘴!”白楚恆起身,經過胡五爺身邊時,腳步頓下,“這些天,她就交給你了,算我欠你的。”
“你欠爺的夠多了!真怕爺讓你還的時候,你還不起!”
現在看到這些回憶,我心裡五味雜陳的,幸好是靈體,要不然肯定哭出來了。白楚恆的視角與我完全不同,他傷我的時候,他比我還難過。
魔君突然伸手遮住我的眼睛。
“你幹嘛!”我撥開魔君的手。
玻璃那一側,白楚恆全身緊繃,手臂微顫着,眉頭緊蹙起來,灰濛濛的一雙眼閃現殺氣。干將劍閃着猩色劍光,出現在白楚恆手裡。
“這是……陷入痛苦的幻覺裡了?”我焦急的問,“讓我看痛苦的幻覺是什麼?”
我想知道白楚恆記憶裡最痛苦的是什麼事情,我想與他一起分擔,哪怕是痛苦的我也願意。
“那個都不重要,你看陣法房間的變化!”魔君面容嚴肅起來。
方纔是女子閨房,可現在白楚恆儼然是站在一個五芒星陣中。牆壁和地面都是青磚鋪就,像是一個密室。在密室的五個角釘着五根臉盆粗細的木樁,木樁雕刻五隻張着巨口的怪獸,怪獸的巨口統一的對準白楚恆。
墨斗線纏在木樁上,在空中圍繞出五芒星陣,而白楚恆就站在五芒星的中間。干將劍出現在白楚恆手中之後,五根木樁雕刻的怪獸,突然發出嗚的一聲低沉的吼聲。緊接着,圍着五芒星的墨斗線從木樁那頭開始,閃出金色的光。金光快速的衝向陣法中間,從五個方向彙集,金光將白楚恆困在中間。
所有事情在發生的時候,白楚恆還是一
動不動的站在陣法裡,身陷幻覺,全然不知自身處境。
我心揪起來,“這也是幻覺吧!這肯定不是真的!我們該怎麼去救他!楚恆……楚恆!你醒醒!楚,嗯……”
魔君捂住我的嘴,“你省點力氣吧!要是能吵醒他,我早就叫了。這個五芒星陣似乎只是想困住白少爺,要不何必這麼費勁,白少爺都陷入幻覺了,直接出來殺不就好了。”
這時,整個五芒星陣金光熠熠,刺眼的覺得多看一會兒都能看瞎了。
金光如熊熊燃燒的烈火,越燒越旺,將這個密室都映照在一片金色之中。
五束金光從木樁雕刻的怪獸口中射出來,在陣法中央的高空形成一個金色圓球。圓球向下散出金色餘暉,將白楚恆籠罩在其中。
“這是要幹嘛?”我拽開魔君的手,擔憂的聲音都在打顫。
還沒等魔君回答我,就聽白楚恆突然慘叫了一聲,像是受了重創,血從嘴角滑下來。白楚恆手中的干將劍劍身猛烈的晃動,似是在掙扎着什麼。
籠罩着白楚恆的金光,從白楚恆身上抽走一縷縷猩紅色的氣,猩紅色的氣升入金色圓球裡,越來越多,最後整個圓球都變成了猩紅色。
在圓球變成猩紅色之後,干將劍脫離白楚恆的手,飛入了猩紅色圓球裡。隨後,密室所有的光線同時消失,白楚恆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楚恆!”我大叫一聲,“魔君,怎麼能出去啊!快想想辦法!”
“把你殺了,然後我出去救他!”魔君道。
我一愣,沒有人想死。在這裡被殺掉,我連魂魄都會消失的乾乾淨淨。
“別的辦法呢?”
“沒有別的辦法。”
“不,還有一個。”我也不知我哪來的這麼強烈的求生欲,要是以前,我肯定就決定自己去死了,可現在我覺得,誰死我都不能死,哪怕不擇手段,我也要活下去!
“你死了,我就能出去了!”我說着,手上結出的神吟法印一下子打在了魔君胸前。
我是用了十成的力的,又是這麼近的距離。魔君對我沒有防備,身體被我打飛出去,一口血噴了出來,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我都沒想傷你,你……”
“對不起,去死吧!”我是哭着喊出來的,鬼氣在手中凝成一把彎刀,我身體躍起,刺向魔君。
在我衝的過程中,我眼前突然一黑。我以爲是魔君對我做了什麼,趕緊閉上眼睛,又立馬睜開。
睜開眼時,我發現我是躺在地上的,能感覺到夜裡寒冷的風,吹在臉上有些疼,讓我不清楚的大腦一下子清醒過來。我趕忙坐起來,發現我已經回到身體裡了,躺在一片莊稼地裡,可以看到遠處村莊的燈光。
白楚恆倒在我不遠處,魔君蹲在他身旁,爲白楚恆檢查。
想到剛纔我竟然想殺了魔君,我張了張嘴,沒好意思叫他。於是自己從地上起來,走了過去。
魔君見我醒了,擡頭看我,“不用不好意思,憑你那點本事,還傷不了我。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你融了青瓔的修爲,她的思想也會潛移默化的影響你,你要是完全接受了青瓔那顆心,我救你就毫無意義了!”
我點頭,輕聲說知道了。
“白少爺的情況不樂觀。佈陣的是位高手,連我都被騙過去了。那不是簡單的赤火幽圖陣,而是在赤火幽圖陣裡又佈置了一個剝離陣法,其實白少爺從一開始就沒被我救出法陣,而是被陣裡的剝離陣法關到了一個與我們隔離的空間。”
我聽着頭都大了,什麼陣中陣的,我直接問,“你告訴我結果就行,楚恆究竟怎麼樣了?”
白楚恆倒在地上,雙眼緊閉,眉頭蹙着,似是在昏睡中也經歷着莫大的痛苦。我不確定他的情況,也不敢伸手去碰他。
“干將劍被從白少爺體內剝離出去了。白少爺是在鬼體支撐不住的情況下入魔的,入魔的媒介就是干將劍,現在干將劍被剝離,他體內的魔氣也被抽空了。”
“會,會死麼?”我紅着眼眶問。
“不會死,但比死更慘!一個武林高手,比死更難讓他接受的是什麼?”
“武功盡失,成爲廢人。”我眼淚落下來,抱着昏死過去的白楚恆大哭,他那麼驕傲,該怎麼告訴他這樣的消息。太心疼他了。
“究竟是誰布這樣的陣法對付他?”我問魔君。
魔君先嘆了口氣,“這麼跟你講吧,這個世上能佈陣中陣的,不超過三個人,一個是我的師父,已經死了。一個是我的師叔,活着但不知道在哪。最後一個人就一直跟你們在一起。”
我腦子裡快速的將我們這羣人梳理了一遍,“花柔茵?”
“沒錯,花柔茵是我小師妹,天資聰穎,對佈陣占卜格外的有天賦。”
我否定,“不可能,花柔茵與楚恆有約定,她不會害楚恆的。”
“哼!天真!”魔君冷笑,“陣中陣是相互牽制的法陣。一般人在看到痛苦景象的時候就會醒來,也不知白少爺看到了什麼,他卻沒醒來,所以剝離陣法繼續,白少爺纔會受傷。如果那時白少爺醒來了,以他的能力,剝離陣法並奈何不了他。到那時,死的就是你跟我。白少爺雖獨立在一個陣法空間裡,但也算在赤火幽圖陣內,他破壞了剝離陣法,他不會出事,那被溶掉的就只能是你跟我。你跟我是死,白少爺只是受傷,在針對誰還不明顯麼?”
我是被魔君拉進陣法裡的,如果那時候我沒被魔君拉進去,赤火幽圖陣中就只會有他一個人。
“陣法是爲你設的。”我猛地想起花柔茵一直在找的人就是他,“你倆有什麼過節?算了,我不想知道,你倆愛殺就殺去,幹嘛要牽扯上我們!”
“柯雨辰,我終於找到你了!”天空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怒喝。
我擡頭看上去,正是花柔茵。
花柔茵一雙眸子閃着冰藍的光,如墨的長髮,髮尾變成了水藍色。她站在半空,長髮無風自舞。原本瓷娃娃一樣的肌膚,此時冰藍色的血管蔓延了整張臉,就連露在外面的雙手也是一樣的顏色。再沒有往日女神的模樣,此時就是一隻面目猙獰的女鬼。
我驚了一下,“你把水神的神源吃了?”
神源的力量連白楚恆都需要慢慢的吸收,何況花柔茵這樣沒有修爲的女鬼,她會被強大的力量撐爆的!
花柔茵本沒想理我,但看到我的臉時,神色震了一下,“青……你奪回身體了?既然你在,那就不用我動手了,是你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