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靖秋這話說的狡猾【95】
遞煙是男人間寒暄的一種禮數，裡面有大有講究。
像唐西上一次給王文長遞煙，那是打臉。
這位中年老總給謝靖秋遞煙，是表示尊重帶着些敬意。
“爸！你怎麼還在這兒？！我媽在剛剛就在窗口看到你停車了，半天不見你上來……”
嬌滴滴的聲音傳來，一個穿着小洋裝的漂亮姑娘……踩着高跟鞋跑到中年男子身邊，挽住她父親的手臂。
小姑娘年紀看起來要比蘇念還小，水靈靈的，杏眸往謝靖秋一瞟……
謝靖秋身體比例完美，五官輪廓剛毅分明，穩重成熟的氣質中，透着的強烈的男性陽剛魅力，這種一瞬間被衝擊了心臟的感覺，是小姑娘從沒感受過的。
她白皙的小臉兒有些泛紅潮，帶着疑問看向父親。
“謝總，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兒，孟曼曼……”
謝靖秋略微點頭。
小姑娘年紀不大很會來事兒，紅着臉喚道：“謝哥哥好……”
孟曼曼見謝靖秋手中夾着的一根未點燃的香菸，自己父親手中拿着打火機……一副準備幫謝靖秋點燃的架勢，孟曼曼嗲聲嗲氣開口：“爸爸，我給謝哥哥點上吧……我剛從國外回來，以後……還得謝哥哥多多照顧呢！”
女人給男人點菸，是多少帶着些風塵味兒的要求，可孟曼曼說出來，倒顯得自然翹皮。
蘇念就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同樣身爲女人，蘇唸對這個聲音甜甜笑容甜甜的孟曼曼不算反感。
她想着接下來，這姑娘給謝靖秋點了煙，應該還有很多事情想要“請教”謝靖秋吧……
蘇念不清楚自己是應該站在這裡等，還是先告辭？！
總覺得自己很多餘，也很尷尬。
小姑娘剛從父親手中拿過打火機，就見謝靖秋舉起手中的香菸，昂貴的手錶從袖口隱約顯露，彰顯着謝靖秋矜貴的身份，他道：“我煙癮不大，剛抽完一根。心領了……”
蘇念就默默不語，聽着謝靖秋一本正經對這個小姑娘撒謊。
謝靖秋的煙癮算是蘇念見過最大的了，在蘇唸的記憶裡，幾乎每一次見到謝靖秋，他指尖都夾着香菸，並且是一根一根，接連不斷……
孟曼曼雖然被拒絕，但卻絲毫不覺尷尬，她點頭之後，自然而然開口問謝靖秋：“那謝哥哥知不知道這醫院附近有哪些好吃的餐廳？！金城變化太大，我回國之後又一直在醫院陪着媽媽沒出去轉過，我和媽媽又都吃不慣醫院的飯菜，謝哥哥有推薦嗎？！”
蘇念算是接觸名門閨秀比較多的，見過各式各樣的千金……端莊的、活潑的、內斂的、孤僻的、八面玲瓏的，卻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會說話的。
孟曼曼年紀不大，情商不低，一個女人撒嬌不讓男人反感是能力，女人也不反感……那就是本事了。
孟曼曼的父親顯然拿自己的女兒當驕傲，一臉寵溺的模樣。
蘇念想，接下來，就是借勢邀請謝靖秋吃飯，雖然老套卻實用，但凡是男人……都不會拒絕一個有點姿色的女性的邀約。
她低垂着眉眼，想要離開……心裡卻害怕謝靖秋會誤會她是見不得他和別的姑娘說話……吃味。
蘇念心里正在躊躇如何開口離開，就聽謝靖秋點到了自己：“這個……蘇醫生比我清楚。”
孟曼曼把目光轉向蘇念，她認識蘇念……蘇念跟着關教授查房的時候見過。
“平時我們都是在醫院食堂吃飯，所以我也不清楚……”蘇念實話回答。
孟曼曼人精一樣的姑娘，見蘇念在這兒……想着謝靖秋可能要和蘇念說什麼事情，不想引起謝靖秋的反感，她挽住自己父親笑道：“謝哥哥可能還要和蘇醫生說正事兒，我和爸爸先去看媽媽……謝哥哥我們有時間再聊。”
謝靖秋不動聲色，並沒有點頭答應。
“那謝總，我們就先走了……”孟曼曼的父親道。
謝靖秋點頭。
孟曼曼對蘇念一點頭，和自己父親說着剛纔母親從窗戶看到他的事情……
白天醫院相對來說吵雜一些，就算是清淨如VIP病房的樓層，開着吸菸區的窗戶……還是能聽到來自樓下的各種聲音。
只剩蘇念和謝靖秋兩個人站在這裡，兩人都不說話，氣氛難以掩飾的尷尬。
蘇念清了清嗓子先行開口：“謝先生想要問我什麼？！”
蘇念明明就看出來，還揣着明白裝糊塗……一本正經地叫着自己謝先生，這中間有意無意想要和自己拉開的距離，謝靖秋會不懂？！
謝靖秋並未點燃手中的香菸，他隨手把香菸放在身後的窗臺上……
謝靖秋不是誰的煙都會抽的。
還未開口，蘇唸白大褂口袋裡的手機就開始震動，蘇念掏出手機一看……本市的電話號碼，座機……江家的。
那些年，蘇念和江景行在一起，關於江景行的一切蘇念都孰知，自然……少不了江家的電話號碼。
蘇念下意識擡頭看向謝靖秋，眼神裡帶着惶惶不安……
蘇念想，這個電話……絕不可能是江景行打來的，他從無用家裡電話和她通話的先例。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江明懷或者谷麗舒。
蘇念想到昨天被江明懷碰到自己和謝靖秋從同一輛車上下來時，驚訝的眼神……
謝靖秋是谷麗舒的外甥……蘇念是他兒子的前女友，以江明懷對謝靖秋的態度來看，沒有親密到可以向謝靖秋過問蘇念和他的關係，那就只能來問蘇唸了。
蘇念腦子裡迴響着谷麗舒以往的溫聲軟語，和她對自己如同媽媽一般的照顧。
她害怕電話那頭的人一開口，就是讓自己遠離謝靖秋，或者和江景行一樣，讓自己離開金城……
倒不是蘇念真的對江景行存了什麼念想，只是……這樣的話，如果從谷麗舒夫婦的口中說出，會比江景行說出更讓蘇念難過。
蘇唸對谷麗舒和江明懷來說，不過是個外人，這一點蘇念明明清楚，卻還留戀着以往他們對她如親生女兒一般的照顧關懷。
哪怕現在已經不見面了，蘇念也把這份感動小心的藏在心底，呵護着。
“接吧……”謝靖秋猶如棱雕的面容並沒有什麼變化，深邃的瞳仁甚至都沒有看過蘇念手機一眼，只是簡單的說了兩個字，伸手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根香菸，咬在脣邊。
蘇念也不知道爲什麼在看到電話號碼那一刻，會看向謝靖秋……或許潛意識裡覺得這件事兒和謝靖秋也有關係，就那麼看了過去。
等到謝靖秋張口，蘇念才察覺……自己那個眼神，竟然有些求救的意味。
謝靖秋簡單的兩個字，和不打算就這麼離開的動作，是不是就是因爲自己剛纔的眼神？！
蘇念眉頭緊皺，心裡又開始暗暗懊惱。
大不了不接就是，爲什麼要看向謝靖秋……
電話，在蘇唸的遲疑中，安靜了下去。
蘇念如大赦一般，心裡鬆了口氣，把電話放進口袋裡，對謝靖秋道：“謝先生沒事兒的話，我就先去忙了……”
謝靖秋低着頭，清脆的打火機聲響起，搖曳的火苗點燃香菸，謝靖秋擡眸……一手把香菸從脣角移開，一手把打火機放進口袋，手順勢留在褲兜裡沒有出來。
“有事兒問你……”謝靖秋慢條斯理開口。
真的有事兒要問？！
蘇念在心裡琢磨着謝靖秋要問什麼，擡頭……正迎上謝靖秋注視着她的深邃瞳仁，又是一陣心悸，蘇念撇開眼，暗自調節着心裡的忐忑，卻越調節手心越粘膩。
謝靖秋說有事兒要問，可是半天都不吭聲，把人吊着。
金色的陽光從紗窗外進來，照射在謝靖秋寬闊厚實的背部，蘇念看過去……光線強烈的刺眼。
接連幾天的大雨，讓溫度降到很低……即便這會兒已經豔陽高照，從窗戶吹進來的穿堂風，還是帶着秋天的涼意。
蘇念剛回金城不久，來的時候還是夏天，秋衣還沒來得及置辦，即便是衣服外面套了一層白大褂，也還是抵擋不住寒意。
沉默中，蘇念撫了撫自己起了雞皮的手臂，想到了尤嘉欣來時也都帶的夏季裙裝，她想……等休假，得帶着尤嘉欣去逛逛，給她添置幾件新衣服，那個孩子……是最喜歡新衣服的。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混着陽光和香菸的味道竄入蘇念鼻腔……
隨着時間的推移，謝靖秋越沉默，蘇念越惴惴不安，到底是要問什麼……值得謝靖秋思考這麼久？！
謝靖秋變換站立的姿勢，面對蘇念……
蘇念緊張地擡頭，小臉兒繃着，有種草木皆兵的樣子。
謝靖秋嗓音低沉：“末末好好道歉了嗎？”
“恩，道歉了。”
關於謝末末，蘇念不想過分苛責，尤嘉欣平安無事，蘇念也別無他求……本身也就沒打算讓謝末末正式道歉。
原來謝靖秋只是問這個，蘇念想到自己剛纔神經緊繃的反應，在謝靖秋看來應該很可笑吧？！
“末末今天去我父親那裡，之前的衣服不能再穿……”謝靖秋彈了彈菸灰，慢條斯理道，“末末的媽媽今天早上臨時去海城出差……”
謝靖秋話還沒說完，蘇念就知道謝靖秋是什麼意思了，她心裡微微有些慌張……她剛想到要給尤嘉欣添置新衣服，謝靖秋就讓蘇念幫忙給謝末末挑衣服，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想請你幫個忙，挑些樸素簡單，像女孩子穿的衣服，普通的就好，我對這個不太擅長……”謝靖秋道。
蘇念：“……”
想到剛纔謝末末身上的運動裝，想來……可能是謝靖秋臨時買的，像是隨便挑了一套最基本的女款。
所以，謝靖秋找自己幫忙，是覺得自己穿着普通打扮樸素簡單？！
謝靖秋認識的女人爲數不多……在金城的更少，他身邊的那些女人都是標準的名媛……隨時隨地出現，都是洋裝高跟鞋，端着一副淑女端莊的模樣，謝靖秋知道……謝末末學不來，可能還會排斥。
倒是蘇念這種簡單幹淨的風格，可能謝末末會更能接受一些。
“可是……我還要上班，謝末末不是一會兒就要走了，應該來不及吧……”蘇念回絕的有理有據。
“只要你願意幫忙，我來想辦法……”謝靖秋把菸蒂按滅，雙手插呼出一口白煙，等着蘇念回答。
謝靖秋這話說的狡猾，還有些脅迫的味道，帽子扣的很大，不去……就是不願意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