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趙楠回自己寢室裡時,剛踏進院子裡,便察覺氣氛有所不對,宮女綠意見着她,連忙上前道:“娘娘,太子殿下在寢室內已然守候多時。”
趙楠一凜,祁來了?!
他不是很多事情要忙的嗎,還真是有空嘛。
趙楠理了理衣衫:“嗯,知道了。”
步進寢室內,便聞得一股檀香迎面而來,清清淡淡的甚是舒心,檀香中帶着淡淡的藥味,趙楠看向橫塌處,便見祁斜躺在橫塌上,今天他穿一身淡白綢衣,頭髮以竹簪束起,臉如白玉,姿態閒雅,尚餘孤瘦雪霜姿,優雅入畫的男子。
祁手裡拿着一塊雪白的絲絹,嘴脣是蒼白的,從那藥味可以看得出來,他身子不好,是個藥罐子。
“臣妾參見殿下。”趙楠行禮道。
祁微微睜開雙眸,淡出一絲柔亮卻凌厲的光,看向了她:“剛纔到哪去了。”
“臣妾到膳房去了。”趙楠老實回道。
“膳房?”祁微微皺眉,絲絹往鼻間一抹,卻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問道:“到膳房幹什麼?那些廚子叫你去的?”
趙楠搖頭:“不是,是臣妾想跟大廚們學點手藝,所以便到膳房裡去了。”
“你想吃什麼喚他們去做便是了,你乃是太子妃,以後不要到那些俗地去。”祁略帶慍怒道。
趙楠皺了皺眉:“臣妾生性、愛吃,也喜自己親手做東西,再加之殿下遣了六位廚子過來,所以臣妾便向他們討教了。”
祁挑了挑眉,看到阿長手上挽着的食盒道:“那裡裝的是什麼?”
趙楠看了食盒一眼:“那裡裝的是桂糕。”
“桂糕……”祁輕喃了一句,從橫塌上走下,走到趙楠面前,俯身輕輕一嗅:“這味道,本太子不喜歡。 ”
趙楠抿了抿嘴:“若是不喜歡的話,請殿下移駕別處吧,臣妾不知殿下要來,剛從膳房走來,來不及換衣服,請殿下恕罪。”
祁輕笑一聲,度步到趙楠身後,伸手從阿長手裡拿過食盒。放到几案上,雪白修長的手撫着食盒,緩緩道:“你自己做的?”
“是的。”
祁眸裡掠過一抹亮光,把食盒打開,看到裡面美型的桂糕,驚訝道:“這真是你做的?”
“不錯,”趙楠俯身道:“臣妾手拙,只能做成這樣,讓殿下見笑了。”
祁微微一笑:“看來讓你到膳房去,也不是件壞事。”
趙楠微微一凜,有些不理解祁的意思:“殿下的意思是?”
祁向她招了招手道:“來,扶我到塌上。”
趙楠臉上微微一紅,猶豫了一會,走上前去,祁笑着遞過手裡,趙楠小心的將他攙扶到橫塌上。
兩人是如此的近,近得可以感受得到兩人身上的氣息,面前的男人淡靜優雅,俊秀出塵,心裡泛着漣漪,氣息不由得有點紊亂。
把祁扶到橫塌上後,趙楠退了幾步,立在原地,祁微微皺眉,手往旁一指道:“別站那了,坐在那邊吧。”
趙楠抿嘴應了一聲,坐到橫塌另一處。
祁拿起一塊桂糕,送往嘴裡,細細慢慢的嚼着,隨後拿着絲絹抹了抹嘴:“不錯,還可以入口。”
祁這話雖說得平淡,卻是極大的讚美,趙楠道:“謝太子殿下讚賞。”
祁輕笑,又拿起一塊送往嘴裡:“我與你……何時變得如此生疏了?”
趙楠一凜,微微別過臉去,不作回話。
何時變得如此生疏?自從祁那一箭射出後,‘公冶寅’的形像在她心裡碎了一地,旁邊坐着的這人,已變成一性格冷酷,連自己哥哥都要下手的人。
不可謂之不狠毒!
她永遠記得緘離去時的情形,那一幕太震撼,這人……一箭射死了她夫君!
見趙楠不說話,祁臉色一凝:“你就如此不愛說話嗎,還是對着本太子纔是如此?”
見太子生氣,一旁站着的阿長暗暗替趙楠捏了一把汗,現在太子親自前來,這份殊榮不是一般妃子可以享受得到的,趙楠還如此不識時務,看來有空時她可得要好好教教這癡傻的女郎。
“殿下,後宮女人多,難免人多口雜的,臣妾進到這裡來,又是身爲正妃,言行舉止可要慎之又慎,望陛下恕罪,體諒。”
祁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以前你可不是如此。”
“殿下,臣妾以前還不是太子妃。”
祁眼眸一黯:“那你以後便打算都是如此,如此冷淡的對着本太子?”
趙楠抿了抿嘴,看了他一眼,對上他寒冽的雙眸,不禁心下一涼,緘死時的一幕浮現心頭,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道:“殿下,臣妾不會說話,望陛下體諒。”
“哼!”祁臉色一沉,轉過臉去:“本以爲你與她們不同,料不到也是如此,真是個好無趣的女子,趙楠,別以爲本太子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本太子只想提醒你一句,你現在住的是東宮,你的身份是我的妃子,除此之外便沒其它要考慮的事情了。”
祁話畢,便站了起來,旁邊的侍衛看着連忙過來攙扶。
看着趙楠在身後不聲不響的,祁只覺心裡凝着一堵氣,很是不舒服,不禁捂着了胸口,頓了一會,才走了出去。
“恭送太子殿下。”阿長連忙在身後行禮道。
待到太子身形消失在前方,阿長轉身對趙楠道:“娘娘,太子殿下親自來找你,你怎的如此冷漠?現在太子生氣而回,難道你不怕太子殿下降罪冷落於你?”
趙楠搖了搖頭:“不會的,殿下與椿纔剛成了親,不到一個月時間,椿自是有辦法能討陛下開心的,我只要做好我這正妃的樣子便行,阿長你多慮了。”
阿長嘴裡一窒,嘆了一口氣道:“娘娘,奴婢自小看着你長大的,你心裡想什麼阿長自是知道一些的,阿長只想提醒娘娘一句,既然娘娘都到這裡來了,做了殿下的正妃,那殿下便是對娘娘作了一個交代了,至於以前的事情,娘娘便不要多想了。伺候好太子殿下,這纔是娘娘要做的正事。”
趙楠眸色一黯,輕輕嘆了一口氣:“阿長,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只是沒有調節好罷了,我是剛死了丈夫的人,若是那麼快便對殿下展露笑顏,便會遭別人說閒話的……”
“娘娘!”阿長駭然道:“娘娘,鬼面郎君的事情,千萬不要在東宮裡說,這可是說不得的呀!說了可是有殺身之禍的!娘娘,你可要想清楚了!”
趙楠抿了抿嘴,又輕輕嘆了一聲,她又何嘗不知道此事,只是她放不下,她放下不緘……
時值三月,春意盎然,趙楠坐在小院內,手裡捧着一本書,看着那一院落,心裡甚覺悠然。
一盞香茗,一把躺椅,一卷書籍,休閒的打發着時間,若在此時,來一曲音樂那自是更好的。
念及此,趙楠看向屋內,視線停留在那一處檀香古琴上,正要開口喚阿長把古琴拿來,便見阿長輕語道:“娘娘,椿妃來了。”
趙楠眸色微微一黯,遠遠的看見趙椿朝這而來,穿着一身淡粉宮衣,嫵媚萬分,緩緩走向趙楠這裡,朝趙楠行了一個禮道:“臣妾參見娘娘。”
趙楠擡了擡手:“你我姐妹,不必多禮,平身吧。”
“是。”趙椿欠了欠身,坐在趙楠旁邊,阿長奉來茶點,趙椿噙了一口茶道:“這大好春光的,姐姐可真是會享受。”
趙楠淡淡一笑:“大好春光又怎及妹妹好看,妹妹此番打扮不應來我這處,殿下今天不在你那邊嗎?”
趙椿心裡一黯,暗暗罵了一句,這趙楠分明就是挖苦她!
心裡雖極是不爽,趙椿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笑了笑道:“姐姐別說笑了,殿下他今天有事要忙,恐抽不出身來,妹妹有空,便來找姐姐聊天來了。”
“哦。”趙楠應了一聲,放下書本,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看了一眼趙椿身後站着的珍珠,只見她手上抱着一把古木琴,不禁疑惑道:“這琴是……?”
“妹妹無聊,見獨自一人撫琴的話又無趣,便抱了這琴過來,與姐姐同樂。”說着,趙椿朝珍珠使了一個眼色。
珍珠會意,點了點頭,朝阿長道:“麼麼,可借琴架一用否?”
“當然是可以的,女郎這邊來。”阿長手往前一迎,兩人進了寢室內。
不一會,便見兩人擡着一琴架出了來,珍珠把琴放在琴架上,朝趙椿俯身道:“娘娘,琴已放好。”
“嗯……”趙椿點了點頭,對趙楠一笑道:“姐姐,椿這幾天學了一首新曲子,這首曲子音調不錯,所以椿便特來此向姐姐撫一曲,不知姐姐賞面聽奏不。”
趙楠微微一笑道:“有曲子聽那自是最好的,妹妹你且彈奏吧,剛好我也正想聽曲子。”
“遵命。”趙椿應了一聲,站了起來,風姿萬千的走到古木琴旁邊,坐了下來,修長的手指放在琴絃上,眸裡飛快的掠過一抹厲光。
厲光一閃即逝,趙椿玉指輕碰琴絃,試了試音色,遂擡起頭來,對趙楠一笑道:“姐姐,妹妹便獻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