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有着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光潔飽滿的額頭,巴掌大的臉,一雙鳳眼之中滿是狂亂,兩頰因憤怒紅得像染了血,兩眼閃着電一樣的光,在她的身前身後,全是死去的野獸屍體。
可她的銀白色的蓮紋袍上,一滴鮮血也沒有染上。
甚至她的手,也乾淨得如同剛洗過一樣。
十五握着重劍的手不停地顫抖着,虎口迸裂開來,血蔓開。
“讓開!不然連你一起殺!”女子狂怒的聲音恍若雷霆。
十五突然看到失魂落魄的蘇淺若,整個人便僵了一瞬,眼中閃過一抹急色,轉頭對着占卜道:“命令那隻豹子趕緊馱着珠珠兒離開!立刻,馬上!”
“珠珠兒?誰是珠珠兒?”
“魚湯!”
占卜剛想反駁,說她叫蘇淺若,不叫什麼珠珠兒啊,眼角餘光便看到蘇淺若一步一步地走向銀袍女子,神情似悲似喜,複雜難明。
他立馬站了起來,衝向她,大叫道:“你來幹什麼?胡鬧!我女人手指一動便能把你捏死,你過來便是送死!都怪毛毛,它怎麼將你倆全都叫了來啊!”
銀袍女子的手指輕輕地擡了起來,一道白光自手指尖透了出來,射向占卜和蘇淺若。
十五強行提氣,快逾閃電地抄了過來,直接伸手將蘇淺若推開,用自己的背迎向那道白光。
這白光一出,一座山都會被打爆,蘇淺若連氣都還不會吸納,如何承受得住?
白光附近的虛空寸寸坍塌,呼嘯着衝近。
蘇淺若又伸手推開了十五,自己擋在前面,朝着女子怒喝道:“住手!趕緊將殺招收了!”
“哼,你是誰?憑什麼命令我收招,你瘋…”
勃然大怒的女音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望着蘇淺若,朱脣一沾,:“天雷音殺釘,回!”
白光堪堪在半尺之外又改了道折返而去,被她收進了體內。
她臉上的怒氣也似被突然凍住了一般,隨即被更大的驚愕取代,她怔怔地望着蘇淺若,蘇淺若也定定地看着她。
“怎麼會?怎麼會?就差一點點!”
蘇淺若收回視線,側目看向十五,淺淺地笑了起來,“都靠邊,該養傷的養傷,該收屍的收屍。她不會傷我。”
十五握着劍的手指節泛白,身形巍然不動,防備地看着銀袍女子。
占卜則是擠開了十五,驚駭地盯着蘇淺若道:“她…她聽你的?早知道找你來,也不用,不用死這麼多獸。”
比他還驚駭的是蘇淺若。
剃了鬍子的占卜,身長九尺,面色微黑,大墨眼,臥蠶眉,相貌堂堂,威風凜凜。
戰…戰無明!
蘇淺若心中的震驚無與倫比,驚得竟直接咬破自己的手指而不自知,用手揪了揪占卜的臉,確認了這臉是他自己長出來的,不是易容幻化出來的。
十五眉頭微擰,用劍把拍開了占卜,自己站到了蘇淺若身前,“他好看?”
蘇淺若心潮澎湃,已經無法正常思考,只是憑着本能搖了搖頭,“不算好看。”
十五嗯了一聲。
蘇淺若好不容易緩過勁來,腦海之中還是渾渾噩噩的,指了指戰無明,她奇怪地問銀袍女子,“你不認識他麼?怎麼出手一點也不留情?”
銀袍女子擡了擡手,手指間白芒閃了閃,終究還是握緊了雙手,恨恨道:“他該死!”
蘇淺若想了想女子的身份,再想了想戰無明乾的這破事兒,瞬間也糾結了起來。兩個都是相熟的人,這事兒怎麼掰扯都掰扯不出一個公允的說法來,還是就事論事的好了。
“我先表明我的態度。一,戰無明的確是該死,但是我不想讓他死。二,你鬧得這麼激烈,想必也是看不上他,那麼你想一想,除了讓他死,還有沒有其他的方式讓你消氣?三,不管你們倆是啥想法,都得在善後之後纔來商討。毛毛和救過十五命的麋鹿受了傷還需要先包紮。”
占卜聽完,扒了扒頭髮,問道:“戰無明是誰?這事兒是我犯的,怎麼又扯到他身上去了?我可不是會讓別人替我背黑鍋的人。”
蘇淺若一邊召來豹子,跨坐了上去,然後回頭看着銀袍女子,“看吧,其實他真的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在禪初天的時候,他爲了給我們斷後被八萬禪初衛打死了,不知道怎麼的可能又在這一界活過來了,像個野人一樣在這裡佔山爲王,終日與一隻小毛猴爲伍,驅使着這些野獸玩。
他就是想找個女人,還曾經叫老虎來咬過我,還裝過結巴,還死纏着我。
你是他砍樹砍出來的,他已經變得跟野獸一樣的思維方式了,他認爲撿到的就是屬於他的,他還問我要學詩學七學八的想討你歡心。
其實,他長得挺威風的,還有子民供你驅使,你愛啃參須兒,山洞裡的人蔘娃娃隨便你吃!想飛了,他可以讓鳥兒帶你飛;洗澡,他可以讓水蛇帶你洗;想上山看星星看月亮,麋鹿可以馱着你上山!
你好像也沒有成親啊,你看,這事有餘地我們就商議,沒有餘地你也得看我的面子暫時不能殺他。”
女子眯着眼睛,一路跟着豹子飛,對蘇淺若這一番勸置若罔聞。
蘇淺若心裡記掛着毛毛,也不再勸,找到它後便給它包紮了,又給麋鹿的腿也包紮了一下,這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默默地坐到地上。
十五和占卜都遠遠地墜在後面,見她倆坐下來,他們倆又向前走了幾步,就近找棵樹靠着,目光一直盯着這邊。
“墨蓮,你到底啥想法,你可以攤開說一說麼?”蘇淺若心裡沒底,眉頭皺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占卜便是戰無明的,先前我也打算說勸合不勸離,看你倆有沒有緣份,撮一下的。可是現在這狀況是我始料未及的!
戰無明救過我們,而我自己也是一個女人,我明白貞潔對一個女子的重要性。如果是其他人,你砍了也就砍了,我還會拍手叫好。
可他是占卜,也是戰無明!是我無法不保的人!
墨蓮,我知道勸不住你,可是還是要試一試。”
墨蓮意憤難平,朱脣蠕動着,過了好久纔開口道:“我可以暫時不殺他。我確實沒有成過親,可是我有喜歡的人。
我恨他,可我還愛他。
我一直在找着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