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8章 高拱的惱怒

天牢內並沒有人再來,海瑞等人也沒有被釋放,就彷彿被遺忘了一般。這嘉靖帝都過完了頭七了,海瑞等人如同沒有生氣的枯木。

一楓之秋但是外面不同。

過完了頭七,該忙的也忙的差不多了,大臣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也都在皇宮裡尋個地方休息一下。

羅信此時也在皇宮,便走進了乾清宮東院,那裡是給他們安排暫時休息的地方。

羅信也很疲憊,便想着尋一個房間,先睡一覺。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聽到一個聲音在喊他:

“不器!”

不用回頭,就知道是高拱的聲音,心中升起了一絲無奈,但是當他轉身的時候,神色已經恢復了恭敬道:

“高大人。”

高拱臉上露出了一絲親切道:“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我們聊聊。”

“好!”

羅信便跟着高拱走進了一個房間,剛剛坐下,便見到馬芳推門走了進來,羅信便急忙起身道:

“下官見過馬大人。”

“不器,生分了。”馬芳急忙扶起羅信,羅信淡淡一笑,三個人便落座。

高拱望着羅信道:“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羅信搖了搖頭道:“算不上苦,不器從科考進入官場開始,幾乎日日不得閒,勞心勞力這是應該的。但是,一顆心卻變得浮躁。難得在大牢內安靜了月餘,讓自己將這些年來所做的事情梳理了一遍,倒是看開了許多事情。”

羅信這麼一說,房間內便是寂靜了下來。實際上,高拱和馬芳也有同感,不說浮躁,心中卻長存焦慮。半響,高拱嘆息了一聲,重整精神道:

“不器,你對遺詔有何看法?”

羅信還沒有開口,一旁的馬芳便嘆息了一聲道:“不忍啊!怎能對先帝如斯啊!”

羅信默然了片刻道:“這封遺詔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徐階,想必兩位大人也洞若觀火。”

“是啊!”高拱眉毛倒豎:“這遺詔頒行天下,恐怕天下人都會對徐階這個隱忍小人刮目相看了。”

馬芳點頭道:“以前那些認爲徐階阿諛奉承,諂媚帝王的人,今後都會認爲他是忍辱負重。”

“啪!”高拱一拍桌子道:“那些之前認爲徐階不敢勸諫帝王,助帝惡政的人,今後都會佩服徐階不是不管,只是時機未到。”

“最關鍵的是,之前那些認爲他無所建樹,尸位素餐的人,會對他重新燃起了希望。因爲這封遺詔,之前被先帝罷官的那些官員,徐階都可以光明正大地起復,而我們無法阻擋。這些起復的官員,勢必會全力支持徐階。”

羅信神色凝重地說道:“隨着起復官員的支持,徐階的影響力和勢力將會在極短的時間內達到一個無人能敵的程度。我說的無人能敵,不僅僅是朝中大臣,還包括當今陛下。”

高拱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道:“徐階當斬!”

羅信搖頭道:“過了!”

高拱臉色一紅,弄死這樣是事情,確實是不好在文官中發生,不由賭氣道:

“已經頒發了,又收不回來,這還真是……要說這擬遺詔,我和馬大人作爲內閣次輔,竟然不知道,真是天下奇聞。這徐階把自己當作什麼?當作立皇帝嗎?”

羅信默然!

馬芳接口道:“不器,你說說,這立遺詔不能夠獨立,你猜徐階找的是誰?”

“是誰?”

“他的學生張居正!”馬芳憤然道:“你說這和獨立有什麼區別?”

“但是偏偏陛下和黃錦肯作證,說他們就在旁邊看着嘉靖帝口述。”高拱在一旁幽幽地說道:“他徐階將所有的罪責一股腦地都扣在先帝的頭上,這讓天下如何看先帝?還有那重修玉熙宮之事,分明就是他徐階媚上,我們都知道,先帝當初並沒有重建玉熙宮的心思,而是徐階建議,而且全程都是他參與的,如今卻全部扣在了先帝的頭上,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這是臣子所爲嗎?”

馬芳嘆息,眼睛通紅:“令我等心不忍啊!”

羅信也嘆息,不過他是跟着嘆息,實際上他的心中十分清楚,如果這遺詔又高拱去擬,以高拱的性子,比徐階罵嘉靖帝罵得更兇。

一方面是高拱原本就對嘉靖帝的所作所爲看不上,只是在嘉靖帝活着的時候,不敢說,如今嘉靖帝死了,不吐不快。

另一方面,這罵嘉靖帝明顯是好事,不僅是能夠討新帝的歡喜,而且能夠增加自己身上的光環,更能夠收攏一片起復官員的心。

他高拱這麼會不做?

只不過是被徐階搶了先,心中失落罷了。

而且羅信對徐階,高拱和馬芳這三個人有着清晰的瞭解,不瞭解也不可能啊!

他從科舉開始,就接觸馬芳,對馬芳是最先了解的,馬芳這個人絕對是一個帥才,軍事才能無以倫比,但是這玩政治,還真是差了很多。

如今馬芳雄心勃勃,恐怕會在徐階和高拱的夾擊之下,碰得頭破血流。所以,羅信不可能站在馬芳的陣營,只能夠尋求機會,聯盟幾次。

對徐階的瞭解是來自無數次的爭鬥,正所謂瞭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也就是在和徐階無數次的爭鬥中,羅信對徐階越來越瞭解。

徐階此人老謀深算,善隱忍。但是,也正是因爲他老謀深算,善隱忍,便有些善謀不善斷。雖然也有果決之時,但是總得來說,不如他善謀。

而對於高拱的瞭解,卻來自和高拱的數次聯盟,高拱的弱點也十分鮮明,便是氣量有些不夠。這對於一個入閣的人來說,就十分關鍵了。

而高拱的氣量不夠,便決定了羅信也不可能站在高拱的陣營裡,也只能夠選擇和他聯盟。

但是,羅信的弱點也十分明顯!

太年輕!

不錯!

在官場上,年輕就是弱點,因爲年輕,所以在官場的時間就短,就算你能耐如天,卻也沒有時間去培植自己的力量。

羅信目前就是如此,別看琴雙在地方培植了很多的力量,但是在京城卻遠未到獨樹一幟,和高拱,徐階相爭。當然,馬芳在京城的力量實際上還不如羅信。但是馬芳佔據了內閣的位置,這就比羅信先天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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