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 閒置

聽到羅信如此一說,張世傑的老臉微微一紅。這實在是徐階催得緊,在離開京城的前一天,徐階便把張世傑叫到了書房內,詳細的叮囑了一番,然後便讓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杭州府,徐階說得隱晦,但是張世傑卻充分領會了徐階的意思。

那便是要讓徐家成爲大明海貿最大的股東。

這讓張世傑如何不急?

要知道今年一年裡,羅信可是先後送往京城六百五十萬兩銀子,也就是說張世傑來到東南之後,不僅要完成這六百五十萬兩銀子的任務,還要讓徐家成爲大明海貿最大的股東,還要爲徐家爭銀子,而且他自己也不能夠白忙乎吧?

所以,這早到一天,就早一天賺銀子啊!

所以,當他聽到羅信說他旅途勞頓,便以爲羅信在譏諷他,一時之間便有些訕訕道:

“不器,市舶司關係重大,我也是想着儘快到這裡,儘快熟悉這裡的事情,也好不辜負陛下的期望。”

“勞累大人了。”羅信含笑道。

張世傑的臉色更紅:“不勞累,不勞累。”

羅信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道:“說實話,自從來到東南之後,面臨的壓力真是很大,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覺了。真是有些心力交瘁,大人來的正好,我終於可以卸下這份重擔,就盼着回到京城謀個閒職,好好休息。如果能夠像陶淵明那邊歸隱山林,採菊東籬下。”

張世傑打量着羅信,心中覺得羅信這話說得很虛。他這次來除了來和羅信交接之外,還帶來了羅信的任命,想必是以爲羅信已經知道了任命的內容,這才說出這樣的話。

那麼。這次羅信回京,嘉靖帝給羅信準備了什麼職位?

可以說是羅信又回到了他的老地方,這個老地方不是翰林院,而是詹事府。想當初羅信就曾經在詹事府待過,擔任一個六品官。當然這次回去不可能繼續擔任六品官。

按照規矩講,詹事府是一個十分重要的部門,因爲詹事府就是爲太子,也就是爲了未來的大明皇帝而設的部門。等着太子登上帝位,詹事府這些人便是從龍之臣,可想而知其重要性。

所以,詹事府部門並不小,而且詹事府詹事還三品官,在詹事之下還有三個部門,分別是左春坊,右春坊和司經局。這三個部門的長官都是四品官,和羅信此時的品級一樣。

左春坊長官爲左庶子,掌管贊相和駁正啓奏等。右春坊長官爲右庶子,掌管石淙河獻納等。司經局長官爲洗馬,掌管典籍制度等。而羅信這次回京擔任的便是左庶子。

但是……

如此重要的一個部分,如今卻形同虛設。

這是爲什麼?

原因和簡單,嘉靖帝都老成這個樣子了,卻依舊沒有設立太子。

如此問題就來了。

大明連一個太子都沒有,這詹事府有個屁用啊!

這要是在以前,這詹事府都是大明官員打破頭想要擠進來的地方。特別是對於在翰林院中的那些官員,詹事府簡直就是他們進階的跳板。

比如像之前的羅信,在他剛剛進入翰林院中,然後便進入到詹事府,擔任一個六品贊善,按照老規矩,他至少要在詹事府呆上兩年左右,便可離開詹事府,升官至京城的某個衙門的主事,或者地方官中的知府。

但是,羅信的情況極爲特殊,在詹事府還沒有呆上幾個月,便在高拱和徐階雙方的排擠下,又被嘉靖帝看好他的理財能力,被派到了杭州經營市舶司,成爲正五品,隨後,又升遷爲杭州知府,成爲正四品官。

這種情況在嘉靖之前都沒有過,更何況如今詹事府還沒有太子?

所以,羅信的升遷絕對是一種意外,一種嘉靖帝迫切地需要錢而產生的意外。

那麼,如今我們再回來詹事府的老規矩,如果大明有太子,詹事府還將擔任什麼角色?

還拿羅信來比方吧。

比如,羅信在杭州知府上的任期滿了,或者立大功了。朝廷準備將羅信調回京城了,而且皇帝還有提拔羅信的意思,那便又會把羅信調回詹事府,讓羅信擔任左右庶子,或者司經局洗馬,然後在過兩年左右,便可升遷爲京官中俗稱的小九卿,也就是光祿寺卿、詹事、翰林學士、太常寺卿、太僕寺卿、鴻臚寺卿、國子監祭酒、苑馬寺卿、尚寶司卿;或者是地方官中的提學、左右按察使、左右布政使,乃至巡撫。

但是……

知府也分大小,有正五品知府,有從四品知府,還有正四品知府。對於那些正五品知府和從五品知府,這樣的經歷當然嚮往,以一個正五品官或者從四品官升遷爲正四品,這原本就是值得慶賀的事情,最重要的是,這詹事府只是一個跳板,兩年左右之後,還有着小九卿等着他們。

但是羅信不同。

羅信所在杭州府原本就是上府,知府原本就是正四品官。就算他進入詹事府擔任左庶子,那也是正四品,這根本就不是升遷,羅信立了這麼大的功勞,實際上是白乾了。

那麼,如果羅信回京,正常情況下應該走什麼途徑?

像他這種品級的官員,立下如此大功的官員,如果回京,應該不是進入詹事府,而是應該進入翰林院,擔任翰林侍讀學士,或者侍講學士。如此在大約兩年左右,便可以升遷俗話說的大舊卿。也就是六部尚書及都察院都御史、通政司使和大理寺卿,或者到地方擔任總督。而且以羅信狀元的身份,大儒的身份,十成九到時候應該進入禮部,擔任禮部尚書,如此再過幾年,便可以進入內閣。

但是,嘉靖帝並沒有給羅信這種升遷途徑,而是讓他進入到詹事府,擔任左庶子,依舊是正四品。

這便耐人尋味了!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詹事府和嘉靖之前的詹事府不一樣啊!

人家以前好歹有太子啊!

但是如今的嘉靖朝呢?

根本沒有太子好不好?

一個沒有太子的詹事府,在這裡待的人還有什麼前途?

所以,所有的京官都明白,羅信被閒置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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