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
“是的，戴先生，要走了。”
戴笠放下了手裡的筆，擡起頭來看向了孟紹原：“回去後，把和蔡雪菲的婚事辦了，這是我親自特批的。”
“是，戴先生。”
“非常時期，要低調。我知道你有錢，但婚禮千萬不要張揚。等將來抗戰勝利了，再找一個機會，好好風光的補辦一次。”
“是，戴先生。”
“你在武漢短時期內就破了案子，查出了內部的兩個叛徒，也算是有功，給你官復原職吧。”
“謝謝戴先生。”
“還有那個行動科科長的位置，我暫時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選，還是由你兼任。不過考慮到你人常年不在總部，具體日常事物我看讓誰來負責一下。”
終於……夢寐以求！
孟紹原終於要成爲正科級幹部了！
到了這個地步，孟紹原這趟武漢之行，也算是功德圓滿了。再往上升，那就是各站的站長副站長了。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封疆大吏。
“紹原啊。”戴笠的聲音低沉：“你的性格，膽大心細，在業務能力上，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可你膽子實在太大了。睡幾個女人還是小事，可我擔心你將來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嚇唬你兩次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可你要記得，我救得了你一次兩次，不可能一輩子都保着你。”
“戴先生。”孟紹原從容說道：“紹原做事，有的時候自己都覺得荒唐，可紹原做人是有底線的。紹原在外面，哪怕和戴先生相隔萬里，也一定不會讓戴先生丟臉，只會讓戴先生自豪。到了哪裡，別人都會說，這個孟紹原，是您，戴先生親自帶出來的兵！”
這是最高級的馬屁了。
就連戴笠這樣人物，聽了這幾句“掏心窩子”的話，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淡淡笑容：“你，我還是瞭解的，有情有義，就是喜歡瞎搞胡搞……日本人對你發出了懸賞令，我讓毛人鳳親自制定了一條撤退路線，路上一定要小心謹慎，千萬別讓日本人真的拿了你的腦袋。”
“請戴先生放心，孟紹原的腦袋，只能留給戴先生拿。”
“好了，你去吧。”戴笠重新拿起了筆：“晚上好好休息，不要喝酒。明天一早，你去徐人驥那裡結了賬就可以走了。”
“好……啊，結什麼賬？”
戴笠緩緩說道：“你在武漢這幾天，吃的喝的住的難道不要錢？”
“戴先生，不帶您這樣的啊！我們這些人大老遠的從外地來彙報工作，沒找您報銷路費，相反還要自己掏腰包？”
“別人我當然簽字報銷，就你孟紹原不行！”
“戴先生，這沒法幹了啊。”
“滾，趕緊的滾，看到你就心煩！”
……
這簡直就是有史以來最荒謬的事情。
彙報工作，一切費用居然全部都要自己來承擔。
一大早，孟紹原纔起來，徐人驥就來敲門了，一進來，立刻露出笑臉：“我說紹原啊，自從南京一別，咱們都多少時候沒見面了？你這到了武漢，那麼急着要走。”
“徐股長，請，請。”
孟紹原趕緊把徐人驥請了進來：“這不實在沒有辦法，前面正在作戰，任務緊，急着想要回去，將來有機會去重慶，一定請你徐股長好好喝頓酒。”
“成，成，你這份心意我記在心上了。”徐人驥坐了下來：“也不瞞你，我這次呢，是奉了戴處長的命令，來和你收錢的。”
啊，還真的來收錢啊？
“紹原，你和戴處長之間的事，我管不到，我想憑咱們倆的關係，你也不至於爲難我是不是？你這幾天在武漢的吃住用行，隨便給個五千美金就行了。”
“瘋了吧！”孟紹原瞠目結舌：“五千美金？我頓頓吃的黃金啊？”
“這我管不着啊。”徐人驥無動於衷：“反正戴處長親自給我打的電話，說對你孟老弟不能客氣，狠着命的宰，宰不夠五千美金我得自己掏腰包。紹原啊，我一家老小要養啊……”
“成，成。”孟紹原腦袋都疼了，趕緊開好支票交給了徐人驥：“太黑了，還一大早的上門來討債，這地方來不得啊。徐股長，抽菸。”
“不是徐股長，是徐會計了。”徐人驥笑着接過了煙：“自從從南京撤離之後，人事變化非常大，那些科長股長，紛紛外調。督察股的柯建安，去了河南，誘捕韓復渠的時候，他也參加了抓捕行動。人事股的鬍子萍，去了西北指導工作……”
他在那裡說，孟紹原全部記了下來。
自己在外面久了，對目前總部的人事情況已經不是特別清楚，就知道當年在曹都巷的那批幹部，目前還留在總部的不多了。
像柯建安、鬍子萍這些人，和孟紹原的關係都想當不錯，當初可沒少從孟紹原手裡拿到過好處。
將來肯定會有機會和他們合作的，憑藉他孟紹原的面子，那斷然是順風順水。
面前的這個徐人驥，一直主管的是軍統財務工作，不管如何風吹浪打，他的職位始終很穩。
雖然說現在在資金方面，孟紹原不但不需要從總部領錢，反而還經常給予總部經濟上的支持，但徐人驥手裡的權利其實很大，在總部，他開聲口的事情，沒人不給面子的。
孟紹原想到這裡，又開了一張支票：“徐股長，你拖家帶口的，不容易，本來呢，從上海來，是要給你帶禮物的，可來的太匆忙了。這點錢給孩子們買點吃的，給嫂子買件衣服。”
徐人驥只一瞥，好傢伙，足足兩千美金，心花怒放，可嘴上一迭聲地說道：“這不行，這不行，你們在外面不容易，我怎麼可以拿你的錢？”
孟紹原心裡直髮笑。
你徐股長在軍統那是出了名的吝嗇，當初在南京，你送了我一點茶葉，這都是天大的手筆了。
“徐股長，咱們是自己人，那還客氣什麼？”孟紹原也乾脆接着演戲：“咱們可不是處一天兩天就算了，那是要處一輩子的。”
“那好，那好，你和孟老弟我就不客氣了。”徐人驥眉開眼笑收好了支票：“將來你孟老弟在外面有什麼難處，帶個話，我能夠幫忙的一定幫。”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
毛人鳳那裡早就準備好了。
一共四輛轎車，其中一輛只專門給孟紹原的備用車。
趁着甘寧、許諸在那檢查車輛的時候，毛人鳳把一個人三十歲左右，看着精明強悍的人叫了過來：“孟科長，這是中隊長虞自敦，他將帶着七個人，分乘兩輛車保護你的安全，一路把你護送到上海。路上任何事情，交給他去做就行了。”
“孟科長。”虞自敦一個立正：“久仰孟科長赫赫威名，今日能和孟科長合作，是我畢生榮幸。”
“客氣了，客氣了。”
孟紹原有些敷衍的回答了一下。
其實，他真的不贊成興師動衆的，就自己帶着甘寧、許諸悄悄離開也就是了，人多了，目標反而大了。
“我已經放出風聲去了。”
毛人鳳把孟紹原拉到一邊低聲說道：“我說你準備從水路離開，吸引那些殺手的注意力，能夠給你爭取到時間。”
“毛秘書，我在想另外一件事。”孟紹原考慮的卻是別的：“上次，我就密電戴先生，他身邊肯定有被日本人策反的叛徒，查到是誰沒有？”
“暫時沒有，正在秘密的盤查。”
“我的想法是，藉着這次機會，把這個人找出來。”孟紹原關心的倒不是自己的安危：“我從陸路離開，那麼急促匆忙，如果消息還是泄露出去，那麼這個叛徒一定在戴先生的身邊，如果沒有泄露，那麼這個人在重慶。”
“這樣一來，範圍就縮小了。”毛人鳳頻頻點頭：“我會和戴先生彙報的，不過如果叛徒在戴先生的身邊，你走陸路也不安全。”
“我的安全不用擔心。”孟紹原沉吟着說道：“死了一個孟紹原，還有李紹原、王紹原。更何況，那些殺手沒那麼容易拿走我的命。可戴先生只有一個。這次是絕好的機會，誰能夠知道我的路線，誰有機會接觸到，很容易就能排查出來的。”
“孟科長，孟紹原，孟老弟。”毛人鳳嘆息一聲：“我們這些當秘書的，有的時候也會閒聊，說戴先生爲什麼那麼寵你？現在我算是明白了，你對戴先生忠心耿耿啊。孟老弟，之前呢，我對你說的話有真心的，也有敷衍你的。可從現在開始，但凡有事，只管開口，我能夠辦到的，一定幫你辦了。”
說着，拍了拍孟紹原的肩膀：“不爲別的，就因爲你孟老弟前途無量，一個科長，可不是你的極限啊。”
一個科長，可不是你的極限啊！
將來副站長、站長的位置都在等着你。
“毛秘書，我們這些在前線的少不了你們的協助。”孟紹原也特別認真地說道：“將來在後方，有你毛秘書幫襯着，我們做事也會方便許多。”
“成了，時間不早了。”毛人鳳把虞自敦重新叫了過來：“虞自敦，孟科長的安全就交給你了，他出了任何問題，你也別回來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