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軼看着向着他行禮的柳思思，此時他們所在的鳳翔樓頂層，只有謝恩，妖妖，自己和柳思思四個人在場。
即使是他，也不知道柳思思所謂的不情之請究竟是什麼，其實說開了去，最有可能的莫過於大恩不言報，唯有以身相許？
雖然柳思思年齡還小，不過和當初的葉雅相比也相差無幾，雖然說蘭葉法律規定十八歲方能成婚，但是事實上依舊有十五六歲成婚的例子存在。
謝恩倒是在一旁噙笑而坐，不加一言。
妖妖是真的看着柳思思一頭霧水，不過表情迷茫中有着一絲細不可查的緊張。
最終還是軒軼開口道：“但說無妨。”
柳思思看着三人都有點緊張的神色，一時忍不住輕笑出聲，然後看着軒軼：“小女大恩無以言謝，當然想過真無以爲報恐怕只能自薦枕蓆。”
“但又想先生未必看得上思思的蒲柳之姿。”
“思思並不貪心，但卻懇請能和妖妖姑娘結成異姓姐妹。”
“敢望先生同意。”
軒軼與謝恩對望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些許欽佩。
柳思思這個主意，進退簡直明晰到了極點，
如果柳思思真要帶自己的億萬家產要下嫁給軒軼爲報，那軒軼恐怕真要上演一番退婚流，那個時候，雙方面子上均不好看。
畢竟以柳思思的容姿財富，什麼東牀快婿求不得，被人拒絕堪稱奇恥大辱，恐怕柳思思當場就沒有面子在這裡呆着，只能哭着離開。
可是柳思思聰明就聰明在，她認爲這樣的請求即使提出軒軼也不會同意，她現在如同無根浮萍，好不容易遇到軒軼這樣一個可靠正直可以依賴之人，如果就這樣輕飄飄的放手簡直是自毀長城，當然，退而求其次的手段肯定是要和軒軼結爲兄妹。
不過這樣一來仍然有被軒軼拒絕的風險，所以柳思思再退一步，她看得出軒軼對妖妖的寵溺和在意，哪怕即使是她，也沒有真正理清楚妖妖和軒軼之間的真正關係，只憑直覺猜測可能只是單純的收養或者說義兄妹這樣的關係。
但是並不妨礙她想和妖妖結爲異姓姐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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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謝恩對望一眼之後，軒軼纔看向妖妖，輕聲說道：“妖妖，你的想法呢？”
柳思思側頭看着妖妖，也不說什麼話，只有碧藍色的眼睛中似乎盈滿着湖水。
妖妖方纔的一絲緊張，真的就是有點害怕柳思思仗着美貌和財富要和軒軼結婚——哪怕只是名義上的假結婚來幫助她保住財產。
可是而今當柳思思將那席話說了出來，妖妖只感覺心頭一塊大石落地，她輕輕咬了咬嘴脣，也看着柳思思：“如果柳姐姐不嫌棄的話。”
……
……
在謝恩和軒軼的共同見證下，柳思思和妖妖就在鳳翔樓設香案結拜爲義姐妹，當下兩方歡喜不提。此間事了，謝恩先行告辭離去，夜色蒼茫，軒軼和妖妖護着柳思思回到她庭院深重的家中，既然已經用過晚飯，那也就沒有再留吃晚飯的必要，如今妖妖和柳思思以姐妹相稱，叫軒軼也不用再客氣地叫先生或者公子，只是這一點柳思思一時並改不過來，軒軼也不太在意。
看着柳思思的身影消失在大門之後，先前那些財物當然也已經早先送了進去，如果再算上在鳳翔樓餐桌上和謝恩商定的請些僕役去打掃清潔一下這個偌大宅院的事情，那麼接下來的十幾天，應該都會比較忙碌了。
在踩着路燈回去的路上，妖妖似乎有心思在身，揹着龜殼默默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向前，就是沒有再說一句話。
在沉默中，軒軼率先開口：“你對你這位義姐怎麼看？”
妖妖回頭，笑了笑：“柳姐姐當然是個好人啊，不過真的是太聰明瞭。”
“女孩知進退當然是聰明。”軒軼點頭道：“她能靠着這座宅院，獨自活下去三年，並且能夠變賣那樣多的財物最終沒有引起別人的覬覦，在確定我是真正能夠幫她的人之後，能夠非常果斷地抓住甚至將自己和我們聯繫在一起，這份機警和變通，大概是三年來她自己學會的吧。”
“三年來，大概她從來不曾遇到過什麼值得相信的人吧。”
妖妖默默點了點頭，然後輕輕說道：“所以軒軼你能並且願意幫她，我當然是很開心的咯。”
“我也知道柳姐姐想和我當姐妹不過是因爲軒軼你的緣故。”
“但是……”
妖妖陷入了沉默，再也說不下去了。
軒軼當然知道妖妖爲什麼沉默。
“因爲你覺得柳思思比你長得好看對吧。”
妖妖沉默點了點頭，滿臉不開心：“是啊，她比我好看，比我聰明，還有那麼大的宅子……”
“所以你害怕我看到她就嫌棄你了對吧。”軒軼笑着說道。
“我知道軒軼你不會啊。”妖妖看着腳下的影子，嘟囔道：“可是——我就是有點嫌棄自己。”
“我又笨，又不好看，偏偏卻先認識了你，我明明一無是處，可是偏偏你非要對我好。”
妖妖說着說着，有點說不下去了。
軒軼笑了笑，伸手揉亂了妖妖鮮豔奪目的柔軟紅髮。
“你這個小笨蛋。”
“你比你想象中的要聰明太多了。”
妖妖擡起頭，面具下的臉滿是迷茫：“哪裡有啊！”
軒軼看着女孩那對漂亮地不像是人類的火紅眼睛，妖妖其實如果沒有那樣可怖的半邊臉的話，其實她應該是一個非常好看的小女孩。
軒軼總感覺自己似乎在什麼地方看到過這樣一雙眼睛，所以纔會在那個風雪交加的十字路口，在看到妖妖的那一瞬間，就有了帶她走的想法。
當然——那個時候總有種想撿點什麼東西帶在身邊的慾望，就好像在逃避某種叫做孤單的情緒。
“我很喜歡你啊。”
軒軼就這樣輕輕對着對方說道。
妖妖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大聲說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因爲我真的很喜歡你。”軒軼重複了這句話：“從第一眼不知道爲什麼就很喜歡。”
這樣說着，他伸手拉住了妖妖的小手。
“讓我們回家吧。”
“我回去給你換藥。”
妖妖低下頭，腦海中嗡嗡一片。
她當然還是個孩子，當然知道軒軼的這句我喜歡你不是男孩對女孩的喜歡，其實更接近於主人對寵物的喜歡。
或者說父母對兒女，兄長對幼妹。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聽着這樣一句話，她就真的感覺好歡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