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睿很想再暴打某先知一頓，看了看怒目而視的阿西娜，又忍了下來，冷笑道：“說實在的，這一拳，當時在羅拉抽到那張白衣王后的時候，我就應該給你。如果我能離開這裡，我會在迷幻幽林一拳打爆你的頭。不過，記得你說過，無論成敗，這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所以，我可不想留下什麼遺憾。”
一旁阿西娜聽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羅拉……是校長助理羅拉老師麼？還有，那個“白衣王后”和“迷幻幽林”又是什麼意思？
“這一拳不輕。”艾路西爾吃痛地摸了摸有點腫起來的臉，卻是搖搖頭：“可惜殺不死人，對了，阿西娜你袖子裡的小匕首也沒什麼用……”
阿西娜微微一顫，自己藏的小匕首居然被校長看破了，而且還當着那人渣的面揭穿了！
艾路西爾敷完藥後，又恢復了原本的優雅和淡定：“先坐下吧，阿西娜，我沒事。其實，真要殺人的話，這個更管用。”
說着，艾路西爾從包裡又拿出一個盒子，擺在桌子上，打開，阿西娜一看，居然是一把左輪手槍，不由大驚，校長這到底是怎麼了？
非法持槍？
不，不僅是非法持槍，還有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殺人？
艾路西爾將盒子推向了陳睿的方向：“現在，該是你選擇的時候了。”
“校長！”阿西娜忍不住叫了起來：“你究竟要幹什麼？”
“正如你剛纔所見到的，所聽到的，我在讓他選擇。”艾路西爾擡起頭，目光彷彿穿過建築，直接落在了深邃的天空，“這場賭局，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阿西娜還是無法明白：“賭局？”
陳睿拿起了左輪槍，看了看，裡面只有一顆子彈。
“你的選擇，只有一次。”艾路西爾淡然笑道：“我知道，你已經做了很多事，想要改變這個世界的自己，也想要彌補可能缺失的心境，但是，你終是避不開選擇。這就是人生。”
“有的選擇，一旦選定了就無法回頭，果然是人生。”陳睿笑了笑，看了看艾路西爾，又看了看阿西娜。“這把槍……可以毀滅這個該死的世界麼？”
“至少能毀滅你或者我心中的世界。”艾路西爾嘆了一口氣：“毀滅的結果，或許是爲了誕生，但是終究是要毀滅。你的選擇將決定這個世界，也將決定另一個世界，必須考慮清楚。”
陳睿在房間裡慢慢踱着步，氣氛一時顯得壓抑起來。
良久，停下了腳步，陳睿看向了阿西娜：“關鍵點，最可能的其實不是你或我，而是她。”
艾路西爾點頭道：“她和‘毀滅之子’，是你來到這個世界的最大誘因，同時，她也是貫穿這個世界最近事件的‘主角’，但是，爲什麼不能是我呢？”
艾路西爾的話讓陳睿目中精芒閃動：“不錯，你是導演一切的幕後黑手！從第一次看到你……不，從拿到你的綠葉徽章開始，我、羅拉、許多人已經落入了你的算計之中。在這個世界裡，你是唯一的‘清醒者’，或者說，你也是唯一貫穿兩個世界的主線，怪不得你說過，這是最後一次見到我了。沒錯，我應該殺了你。”
說着，陳睿舉起了槍，瞄準了艾路西爾。
“住手！”阿西娜站了起來，“你敢殺校長！”
陳睿眼睛眯了眯，手指已經慢慢扣向了扳機。
艾路西爾鎮定自若：“爲什麼還在猶豫？殺了我，一切都得以解脫。”
陳睿眼瞼跳了跳，深吸一口氣：“等一下，我好像還漏了一個人。”
艾路西爾笑了，笑容如同老狐狸：“你自己。”
陳睿慢慢放下了槍，又走了幾步，來到阿西娜的面前：“‘我’是最大的禍害，做下無數惡事的人渣，這或許是我心中的陰暗面，也是類似心魔的東西。只要我不存在這個世界，那麼另一個世界將回歸本我。”
聽到這裡，一旁阿西娜已經明白了過來，原來，這個“人渣”在選擇，殺死她、艾路西爾或者是他自己——從校長艾路西爾的態度來看，似乎這個可怕的選擇還是校長給他的，爲什麼會這樣？
“不，你還是沒有完全理解，”艾路西爾搖搖頭：“必須先提醒你，如果選擇錯誤的話，你將永遠偏離原本的世界；而這個世界，你已經自殺死亡，那麼，你將徹底的湮滅！”
陳睿一震，艾路西爾並沒有說錯，自殺後這個世界他已經死了，如果關鍵點不是他自己，等於兩個世界的“他”都消失了。
一時間，陳睿的額頭不由冷汗涔涔。
“殺死自己，其實是最不明智的，就這個世界來說，自殺等於完全地灰飛煙滅，徹底斷了自己的生路。退一步說，假設你失敗，留在這個的世界。我是校長，也是學校最大的董事，背後是‘精靈財團’，即便是你，殺死我，也無法承擔這個後果，下半生等於完了。只有殺死阿西娜，纔是最保險的，她只是一個毫無背景的女生，以你父親雷克斯的影響力，要壓下這件事並不難，所以……殺死她纔是最保險的，”
阿西娜一震，這位平日德高望重的校長在她的眼裡，忽然變得如同惡魔一般。
“無論你的選擇是否對錯，殺了阿西娜，都能有最好的結果。而且，你自己之前也分析過，她纔是最可能的關鍵點。”艾路西爾的話讓阿西娜如墜冰窖，這就是校長的真面目？
就在這個時候，阿西娜感覺到，陳睿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她的身上。
和想象中的不同，那種目光沒有色慾，沒有殺氣，只有不可思議的溫柔。
然後，在阿西娜驚訝的注視中，陳睿的槍口慢慢調轉，對準了他自己。
“真是令人吃驚，我都這樣說了，你居然還選擇了自己，而且，看得出來，你是認真的。”艾路西爾搖了搖頭。
這個突然的變化讓阿西娜幾乎沒能反應過來，她忽然想了起來，從一開始到現在，陳睿的槍口指過艾路西爾，指過他自己，卻從未對準過她。
爲什麼？
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是，直覺告訴她，這個人有問題！雖然相貌身份完全一樣，但好像並不是原本認知中的那個人渣！
僞裝？
雙胞胎？
“艾路西爾，這不是什麼斬殺心魔，而是直面內心的選擇。就算有心魔，也是我自己，我爲自己殺死你或阿西娜，和原本的‘他’沒什麼兩樣。如果你是刻意抓住這一點設下這樣的陷阱，那麼，恭喜你。你贏了。”
“這裡的攝像頭錄下的視頻會自動發佈到網上，不會讓阿西娜背任何黑鍋。”
“你的分析其實漏洞百出，並不完全是你選擇自殺的的原因。”艾路西爾嘆了一口氣：“我可以告訴你，這是一條最愚蠢的路，同樣也是死路。你自己應該也很明白，爲什麼？”
“我的世界，你的世界，都可以崩滅。”陳睿口中回答着艾路西爾，卻始終注視着阿西娜的眼睛，“我只是想，用這雙手，守護着她的世界而已，還有更多的人，無論在哪裡，無論付出什麼。”
不是僞裝！也不是演戲！阿西娜的心猛地顫動了一下，難以言喻的東西忽然充滿了胸臆，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忽然開始發痛。
“阿西娜，”陳睿的眼神愈發溫柔：“或許這只是你在鏡子裡的影子，或許這是我最後一次看到這張臉，但是我……”
陳睿頓了頓，沒有說下去，那些話都鐫刻在他的心裡，靈魂裡，一如往昔。
但是，我還是愛你，不是喜歡，是愛。
西琅山，那個渾身浴火的影子，那深情無悔的眼神，彷彿又出現在眼前，與那張臉慢慢重合在一起。
涌出的淚水不覺模糊了視線。
是輪迴麼？
沒有再猶豫，手指扣動了扳機。
槍聲響了起來。
校園中。
電腦前的蒂芙妮反覆地看着那個已經上傳到了某個大網站的視頻，猶豫了片刻，終於點擊了發佈。
學生會辦公室外的校園銀行，姬婭來到了一具ATM機前，輸入密碼後，看着銀行卡顯示的餘額，簡直難以置信，微微顫抖的手捏緊了信紙，有點變形的信紙上最後一句話依稀是“一切都會好起來”。
姬婭身後的街道上，一蹦一跳的愛麗絲雙手背在後面，笑着和姐姐說着什麼，看着高興的妹妹，希亞一向冷漠的眼神中露出罕見的柔軟。
對面的球場上，加百列笑着迎上了滿頭大汗的米迦勒、拉斐爾和撒旦等人，遞上毛巾和礦泉水。
賁薨依然沉默地站在遠處，看着自己的手機，那裡有一行剛打出來的字：“你愛，或者不愛我，愛就在那裡，不增不減”，這條信息——或者是發給她自己，或者是發給那個人，亦或者，永遠留在手機的草稿箱中。
校園門口，奧莉菲絲和拉拉麗婭垂頭喪氣地朝前走着，身旁是英姿煞爽的伊莎貝拉和史翠娜姐妹，不時對視而笑。
距離學校更遙遠的地方，凱薩琳牽着女兒的小手，一步步走向了回家的路。朵朵小手拿着一袋豬頭餅乾，而凱薩琳美麗的眼眸中，有迷惘，有失落，也有希望。
路旁書店的標牌上有一行廣告語：失望可以接受，因爲它是有限的，但不能失去希望，因爲它是無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