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麼多年來,鐵巖對於他創立的這個家,到底是什麼感想,鐵懸樑不知道。
鐵懸樑知道的是,如果殺幾個族中敗類,鐵巖絕對會贊同,然後如果能夠把羅洛引入鐵家,那就更值得了。
無論怎樣,都不能得罪羅洛。更不能得罪羅洛背後的鐵巖。
某種程度上來說,和羅洛作對,就是在和先祖鐵巖作對。
鐵懸樑忽然想到,羅洛在鐵家的三年,鐵家那樣對待羅洛,鐵巖雖然沒有說過什麼,但是心裡應該很不滿吧。
想到這裡,鐵懸樑悚然一驚,他還年輕,手掌大權多年,不想現在就失去族長的位置。
就這樣決定了,放棄這四人,交好羅洛,相信當年羅洛被鐵巖祖先看重,也不該是那種乖張暴戾之徒。
不得不說,這是所有世家大族,豪門勢力的悲哀。
無論何時,他們都要考慮傳承。
家族傳承,宗門延續,總是高於一切,壓倒一切。
越有能力、實力、潛力,還有才華的人,就能夠得到足夠多的重視。
然而一旦強敵降臨,遇到無法避免,不得不面對的二選一,那麼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爲犧牲品。
只爲了能夠延續一直延續着的傳承。
很快,四個人被鎖拿進議事大廳。
四人灰頭土臉,一片灰敗,狼狽不堪,再沒有往日意氣風發,鬥志昂揚的氣概。
他們無法忍受命運被別人操控,但是卻無法逃脫。
只能嘶聲力竭的苦苦吶喊:
“家主,饒命啊!”
“老家主,請你開恩!”
“爹,娘,救命啊,救救我!”
“羅洛,今天你殺了我們,你也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
四人一被押進議事大廳,立即哭天喊地的叫喚。
無數複雜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
有同情,有遺憾,有竊喜,也有鄙夷的目光。
他們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了世界上最慘的人,比當初的羅洛還要慘一百倍。
羅洛緩緩轉身,緩緩拔槍。
槍尖閃着寒光,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槍尖上,但奇異的,沒有一個人出聲。
這個少年,手持斷槍,給他們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
不但因爲他本身強悍的實力,還因爲他即將決定四個族人的命運。
“鐵奇山、鐵方同、鐵宇華、鐵黎璇,你們覺得,今天是生,還是死?”
想起往日對羅洛的欺辱,四人心知對方既然心狠手辣,那麼今天自己就絕對難逃一死。
他們想讓自己看起來硬氣一些,怒目瞪着羅洛。
只是顫抖抽搐的肌肉,出賣了他們的內心。
鐵懸樑和鐵中棠,同樣面色難看之極,從大局出發,他們這樣做是很正確。
但是於情於理,兩位家主都無法接受,自己的族人被外人羅洛當衆凌辱。
這會狠狠敲打鐵家衆人的榮譽之心,會打散本就開始離心離德的家族凝聚力。
但是,鐵懸樑和鐵中棠,也許是老了,也許是不敢違背鐵巖的意願,也許是有其他什麼原因。
他們最終沒有出口制
止,只是讓自己變成兩個安靜的觀衆,靜靜的看着羅洛即將開始的施暴。
羅洛面帶微笑,故意很緩慢的揮動斷槍。
但是下一刻,陰冷的槍芒倏然暴起,掠過四人的脖子。
槍尖掃過,帶起一片血霧!
“啊!”
所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有人無法忍受接下來的悽慘場面,閉上了眼睛。
流下了屈辱的淚水。
手起,槍過,四顆高傲的人頭,就要落地。
尖叫聲一片,還有哇哇大哭聲。
但是,並沒有預料中的人頭飛起。
睜開眼睛,鐵家衆人這才發現,斷槍只是劃過四人的脖子,割開了皮肉,卻也只是擦着皮肉掠過,根本沒有傷到他們的脖子。
奇異的是,卻帶出了大片鮮血。
議事大廳裡突然一片安靜,緊接着,衆人聞到了一股騷臭味。
“哈哈哈,你們不是不怕死嗎?那爲何,我還沒有殺你們,自己卻已經被嚇得屁滾尿流了?”
羅洛狂笑,只覺得多年來,胸中所有的鬱悶,突然間一掃而空。
他的靈臺前所未有的清明,全身經脈似乎猛然一震。
羅洛隱隱明白了,不殺這些人,也許必殺死他們更好。
鐵懸樑深吸一口氣,看着羅洛道,“羅洛公子,留下了這四人的性命,不知道對我鐵家有何要求?”
羅洛的眼神,和剛纔相比,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少了幾分戾氣,多了幾許清明,但是依然顯得有些陰狠。
羅洛盯着鐵懸樑,眼中的殺氣,也絲毫沒有減弱。
但是鐵懸樑知道,這種殺氣,是根植於羅洛體內的一種天性,以前被各種束縛壓制,到現在才展露出來,不過已經不再針對鐵家。
只是,感受着這股殺氣,鐵懸樑依然暗自心驚不已,一個二十歲不到少年,哪裡能夠聚集如許深重的戾氣和殺意呢?
這股殺氣不但鋒銳如刀,而且有着一股滄桑的味道,似乎是久經沙場的鐵血將軍,也像是老於世故的資深刺客。
只有羅洛明白,這股殺氣源於斷脈龍槍,源於激發的隱脈,還源於自己這十多年來,受盡的酸苦。
羅洛沒有抗拒這股殺氣與自己的身體融合,相反,他喜歡這種味道。
難怪,鐵巖曾說,他和京煞是同一種人,天生走上殺戮道的人。
“這四人,對我來說,已經死了,現在再殺他們,不過是讓他們再死一次罷了,我沒有興趣。當然,如果你們有什麼不服氣,我隨時歡迎你們來找我報仇。”
羅洛微笑道,“所以,你們不用爲他們付出任何代價,只要把原本應該給我的東西,交給我就行了。”
實際上,今天之後,這四個人以後繼續留在家族裡,也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受盡衆人嘲諷和鄙夷,一輩子擡不起頭來;另一條路就是發奮圖強,用實力來洗刷恥辱。
不在屈辱中爆發,就在屈辱中滅亡。
讓他們承受當年自己受過的屈辱,挫折。
“沒有問題,那你應得的是什麼,儘管說出來,必定如你所願。”鐵懸樑聽了一口答應,心中長吁一口氣,只要不再流血,哪怕把鐵家送一半給他都行,反正羅
洛也是鐵巖的人。
如果鐵巖要用這種方式收回鐵家,至少比直接削去他的家主位置更好。
羅洛道,“鐵巖曾經是我師傅,我想要去鐵家武庫,挑選早就應該得到秘籍和兵器。”
“好!”
“在我出來之前,任何人不能來打擾。”
“行!”
“我想,我會有足夠的時間。”
“當然!”
當下,有人引着羅洛離開,直奔鐵家武庫。
鐵家立族數百年來,鐵家武庫第一次毫無保留的像一個人開放,而且是一個非鐵姓的少年。
在這之前,沒人能夠享有這一待遇,就連族長也沒有。
在這事後,能夠獲此殊榮的人,也寥寥無幾。
但是,這一次開先河的事件,以恥辱開場,卻令鐵家開始了真正的騰飛。
鐵家以開放、兼容幷包的心態,引入數位落魄的少年才俊,最終培育出幾位超級強者,一步步成爲東古神地上的豪門鐵家。
誰也不知道,半空中,有着三個人。
下面的人,看不到天空,但是天空中的三人,卻對鐵家議事大廳內的情況,瞭如指掌。
前面一塊鏡子上,實時再現了羅洛和鐵家的表現。
這三人正是楊林,鐵巖,京煞。
“鐵巖,如果羅洛真的殺了你的那四個後輩,或者在鐵家大開殺戒,你也無動於衷,任其施暴嗎?”楊林指着鏡面,微笑問道。
“我能夠保鐵家下這一次劫難,不能夠保住下一次劫難。如果他們以後死在別人手中,還不如現在於羅洛手中斷絕,至少,能夠給你早就一個出色的弟子。”鐵巖道。
“這小子,果然有我的幾分風範,不過比我更加陰險,嘿嘿。”京煞道。
“我讓羅洛回費鐵城,便是要考驗他的心性如何,我所會的神通,無一不是驚天動地,落入心性不佳的人手中,只會害人害己。我們雖然罪孽深重,已經沒有回頭路,但是走到今天這一步,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但是我本心,並不願濫殺無辜,也不想培養出一個濫殺無辜的弟子。”楊林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羅洛大開殺戒,楊林,你打算怎麼處理呢?”京煞忽然道。
楊林看了京煞一眼,“我爲什麼要處理?我不會做任何處理,路是羅洛自己選擇的,生死有命。我只是再也不會和他見面,我和他的緣分,也僅止於這個掛名的師徒關係。而且,要處理,也是鐵巖去處理。”
鐵巖道,“我......又該怎麼處理呢?殺了他嗎?是我叫他去的。不殺他嗎?我的族人因他而死。算了,這事不是沒有發生嗎?我又何必爲此自尋煩惱,何必非要找到一個註定沒有答案的結局呢?”
京煞笑道,“你們都不知道該如何做,但我卻知道。我一定會再次出現,求着他做我的弟子。”
楊林笑罵道,“京煞,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跟我搶徒弟。”
京煞回罵道,“算了吧,楊林,你這個弟子,不就是從鐵巖手中搶過去的嗎?而最開始,是我看中了他,但是沒有選他,才被鐵巖撿了漏。況且,誰說一個人一輩子只能有一個師傅。弟子的修爲都超過師傅了,難道還不准他找別的師傅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