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之後,他站在門口久久沒有開口說話,就在她以爲他會這麼妥協的時候,凌奕緩緩的轉過身來,嘴角掛着陰鷙殘酷的笑容。
如同地獄修羅一般的聲音,明明是陽春三月,卻讓她猶如身處冰窖。
他道:“你以爲,我的將士,是以兵符爲令?”
薛梓桐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又聽他道:“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
他一步步的走近她,她竟沒有來得及躲開。
眼看着他伸出手來,一把捏着還呆愣住的薛梓桐的脖子,逐漸捏緊,淡淡道:“我允許你用這張臉留在臨楓閣,不是讓你做小動作的。”
凌奕慢慢收緊手指。
“既然你學不會乖乖的,那就不用學了。”
“薛,梓,桐。”
他嘴角還是那麼殘忍的笑意,她抓着捏着自己脖子的那隻手,漸漸感到絕望。
她原本早已偷偷調換了他的兵符,卻每次想要給太后的時候,她都不忍,不是不忍,是期待貪婪着,她想要他給的溫存和關懷,直到他認出了瓔珞,他也不再來臨楓閣,她都還在期待着,也許這個男人對自己還是有些特殊的感覺的,這世上哪裡有那麼專情的男人?
就算南宮子玉曾說的那麼誠懇真摯,到最後,不還是要拋棄她,去娶玲瓏公主麼?
可惜她錯了,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將她放在眼裡。
他的眼中,心裡,只有瓔珞一個人。
薛梓桐慢慢閉上了眼睛,忽然感覺抓住自己脖子的大手一鬆,她咳嗽着,卻還是帶着慶幸期待的眼神看向他,他卻已經走到了門外。
門外站着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男人,正跟他低聲說着話。
凌奕聽完夜影的話,轉過頭對她說:“在我回來之前,你最好安分點。”
她聞言,跌坐在凳子上,腦中一片空白。
她輸了……
輸給了自己的貪婪和軟弱,甚至輸給了一個小小卑賤的丫鬟。
她咬咬牙,叫來了青竹,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便去換了衣服,用一條薄薄的絲巾系在脖子上,遮住了傷痕。
冷冷一笑,她輸了沒關係,但她也不會讓贏了的人好過!
……
雲歌跟着蕭子逸到了悅來客棧,直直的進了雅間。
打開房門時,只見一個白髮華服的男子背對着他們坐在桌旁,手邊放着一把短劍。
還有陣陣悅耳的琴聲。
奇怪,既是白髮,怎麼的感覺一點也不蒼老,背脊挺直,放在桌上輕輕敲着的手一點皺紋也沒有。
他似是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便對着左邊的簾子揮了揮手,琴聲戛然而止,從裡面走出來一個姿態娉婷嫋娜的女子,手中抱着古琴,戴着面紗,看不清面貌,但云歌知道,這個女子定是絕美。
她微微點頭,隱隱感覺她對着他們微微一笑,然後便走了出去。
雲歌一直處於懵懂狀態,等蕭子逸帶着她做到了那男子的對面時,面上禮貌平靜,實則內心吃了一驚。
這是怎麼樣地
一個男子?
俊美雅緻,風度翩翩,貌比潘安......
這些詞語用在他的身上都太俗氣,一頭白髮於他而言,並非敗筆,更是爲他清冷的氣質增色了幾分,說他如同謫仙一般,也不爲過。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她,然後看向蕭子逸說:“只有一成把握。”
便是再說她了,只有一成的把握能治好她的嗓子。
蕭子逸皺了皺眉頭說:“你盡力極好。”
那男子淡淡道:“你的事情,我何時沒有盡力過。”
他聞言,抿了抿脣,道:“你若是治好了她.....我便......”
男子不屑道:“不必,我不強迫你。”
她在一旁雲裡霧裡的,但好在那男子說完這句話,門外便進來了一個面相清秀的男孩子,十三四歲的樣子,大眼睛打量着雲歌,然後欣喜地問道那男子說:“公子,需要什麼?”
看樣子像是男子的侍從,他站起身,說:“給這位姑娘看看嗓子,盡力而爲。”
說完就離開了,留下皺着眉頭的蕭子逸和不明所以的雲歌坐在那裡。
那個男孩子上前來,拿出懷裡的一張青色的絲巾,對她說:“姑娘,得罪了。”
然後輕輕地給她纏在了脖子上,手指在她脖子上點了兩下,從身上的布袋中拿出了一個綠色的瓷瓶,遞給她說:“三個時辰一顆,不能間斷,否則就見不了效。”
然後又讓她現在就服用一顆,等到雲歌打開瓷瓶,小小的瓷瓶中有小半瓶的藥丸,應該有七八顆的樣子。
她服下了藥丸,沒有一刻鐘,便覺得平時嗓子的撕痛感好了很多,覺得神奇,對着他微微一笑,表示謝意。
既是蕭子逸請來的人,必定不是什麼貪財的人,她便不好多做出什麼得罪人的動作。
男孩子便知道是起效果了,又欣喜的說:“姑娘的嗓子是被一種強烈的藥物給損傷了,比中毒難治的多,這藥丸吃完了,要是能恢復如常,便沒有什麼大礙了,若是不能,便是治不好了。”
雲歌點點頭,她其實並沒有抱多大希望了,從剛剛那個男子口中聽到只有一成把握的時候。
倒是一旁的蕭子逸問他:“就是昌靈公子也沒辦法了?”
他好像很不滿他的質疑,撇撇嘴說:“公子交給我了,就說明以我的能力就能治療。”
他聞言,便不再說話,等到那個男孩子出去,他才說要送她回去。
雲歌覺得他有些心不在焉的,但覺得別人的事情她不好過問,便又要拉過他的手,蕭子逸擺擺手,笑着說:“謝謝的話就不用說了,我能爲你做的也只有這些。”
她只好作罷,上了馬車,打起簾子對還在客棧門口目送他的人揮了揮手。
等放下了簾子之後,她才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祈禱着,蕭子逸今生遇上一個只喜歡他,他也最喜歡的人,但這個人不是她。
回到了王府,便聽到說凌奕去了柳娉婷的院子,還說要休了她。
雲歌眼皮一跳,直直的去了柳娉婷的院子。
到了院子時,小安在院子中流着眼淚,不安的走來走去,大抵是下人都被凌奕從房間中趕了出來。看見了她,病急亂投醫,竟向她跪下了,求她救救柳夫人。
她冷笑,當初他們叫人來羞辱她的時候,也沒見誰跪下替她求過情。
看見她搖了搖頭,小安磕着頭說:“瓔珞姑娘,都是我的錯,是我唆使夫人那麼做的,只要您救了夫人,要我做什麼都行!”
雲歌聽了,眼睛一轉,笑着點點頭,小安這才站起來,可憐的姑娘光潔的額頭已經破了皮。
她看着雲歌直接推門走了進去,懸着的心已經放下了一大半。
柳夫人對她再嚴厲,那也是她的主子,只要主子沒說拋棄她,就說明她也是心中有你的,她給了她一碗飯,一杯羹,那她就要回報。
雲歌關上門的時候,房間內的凍結的氛圍被打破了一些。
柳娉婷流着眼淚,跌坐在牀邊的地上,腿上裹着的被子還有一半在牀上,扯着站在她面前的凌奕的衣袍,苦苦哀求着什麼,看樣子是像太急切,所以從牀上跌落下來了。
而凌奕冷着臉,滿臉的嫌惡,居高臨下的看着這個可憐可悲的女人。
她進來,兩人皆是一愣,凌奕皺着眉頭,甩開了柳娉婷的手,走到她身邊,問道:“怎麼來這裡了?”
雲歌看了看地上呆愣住,梨花帶雨的女人,在他手上寫着:不要殺了她。
他愣了愣,他的確是有殺了她的打算,可他沒有說出來過,就是剛剛太大聲的吼道,也說是要休了那個狠毒的女人。
她太瞭解他了,對於這種常年讓他不得不演戲忍耐的人,又是個吃裡扒外的,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他又轉過頭,看了這個女人一眼。
雲歌又在他手中寫:把柄。
他明白了,很可能會被太子當做把柄捏在手中。
她看着他,比劃着,他已經完全瞭然了,完全可以等到太子自己解決,這種用過了的廢棋,很可能會整個魚死網破,把一切都抖落出來,然後弄得兩敗俱傷。
這樣的人的存在,是十分危險的。
她不想讓他手上沾上這種不必要的血。
他剛剛還陰鷙的神色,如今已經柔和了許多,點點頭。
她又在他的手心寫了幾個字,他皺着眉頭搖搖頭說:“不行,我在這裡等着你,我怕她傷害你。”
看着他堅決的表情,她無奈的點頭,走向了柳娉婷。
他的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只覺得破碎的心連痛得資格都已經沒有,看着那個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的女人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她不再僞裝,眼中慢慢的嫉妒和怒火。
雲歌站在她跟前,如同他一般,高高在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柳娉婷忽然怕了起來,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指着這個丫鬟,說:“你,你到底是誰。”
她淡淡的看着她,就是不說話,她也認出來了,是薛梓桐!又不是薛梓桐。
凌奕不滿她的舉動,可看到雲歌無動於衷,便也按捺住了內心的憤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