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沒有皺眉，雖然心裡皺起了眉頭。
“終究還是大意了，忘了這茬。”
他臉上的表情很鎮靜，鎮靜中帶着一絲疑惑，彷彿提問題的是他。
儘管以目前他與宴玖和紅殷的關係而言，還遠到不了某些名場面的程度。
但有些事情，或者說有些人，天生就有遭遇這些的天賦。
白霧不想耽擱時間，他雖然姓白，但並不開宗立派建立姓氏學說，他直接了當的說道：
“宴小姐，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拜託你，通過監控聯繫隊長，告訴他我已經取得重要情報，目前在很關鍵的階段，請千萬不要展開救援行動，否則只會給我帶來更多地麻煩。這件事十萬火急，趕緊去辦！”
紅殷漆黑的眼瞳看着宴玖，宴玖也打量着紅殷。
宴玖第一時間竟然沒有動，白霧絲毫不慌，故意加重語氣：
“作爲朋友，你應該聽得出我現在很急。我希望你明白輕重緩急。”
“哦哦，好的，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啊。”
感覺到了白霧語氣加重，似乎有些生氣，宴玖就頓時忘了腦海裡想的東西。
傳達完消息之後，白霧很坦然的將海螺給收起來，扔進了揹包裡，切斷了聯繫。
“哥哥，她是誰？”
“一個善於畫畫的朋友，和你有一定相似性，算是惡墮的血脈。”
白霧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得異常沉重。
每三十秒一次的屬性隨機，偶爾也會發生這種情況，速度被降爲負數。
紅殷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白霧仔細想了想，首先自己和兩個女孩子並沒有發生什麼。而且一個進不了高塔，一個因爲情緒出不了高塔。
難不成這兩人還能撞在一起？這怕是比自己的電飯煲寄靈還不現實。
這麼一想，他放心了不少。
……
……
高塔。
從紅色石碑返回後，第七隊引起了不小的關注。王勢說的沒有錯，他們做了一件算是載入史冊的事情。
紅色區域裡到底有什麼，這是所有人，乃至統治者們都想知道的事情。
各方勢力其實都在底層東部廣場安插有眼線，五九等人從紅色石碑返回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很快，調查軍團的軍團長秦縱，下達了命令，讓五九前往第四層，當面報告發現的細節。
五九沒有耽擱，雖然心情沉重，但不影響他工作的效率。或者說，瘋狂的工作，可以暫時壓制某些更爲瘋狂的想法。
他讓尹霜帶着商小乙去了醫院，王勢負責應付外界。林無柔則回到了調查軍團分佈待命。
在第四層的調查軍團總部，軍團長辦公室裡，五九見到了三十四歲的軍團長秦縱。
作爲調查軍團的軍團長，秦縱目前展現出的伴生之力，是六階九段。即將突破七階，但是他已經很久沒有出塔了。
他生的偉岸，器宇軒昂，給人以一種君子坦蕩蕩的感覺，但所有熟悉秦縱的人都知道，他的手段並不坦蕩。
爲了讓調查軍在低人一等的情況下和鎮御軍抗衡，秦縱的手段時而黑時而白。
甚至有些時候，連調查軍團的人都認爲秦縱在某些事情上，太狠辣了些。
只是他對於部下又非常慷慨護短，所以調查軍團，至今很擁戴他。
五九沒有任何隱瞞，將自己與白霧一路上所見所聞，白霧的猜想，全部告訴了秦縱。
秦縱的表情一臉凝重：
“你的決定是對的，甚至可以說，幸好你沒有和你的部下一起深入該區域，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你們只是出現在了紅色區域的外圍！你不需要因此而感覺到愧疚，你並沒有拋棄你的部下，這是他自己的選擇。紅色區域的難度，遠比我們想象中高。”
“早九十年前，高塔鎮御軍和塔外調查軍團就聯手過，前往紅色區域探索。兩軍最優秀的人才，全部都參與了，但所有前往了紅色區域的，無一生還。”
“之後只過了兩年，兩軍又有了一次聯手，這一次聯手，準備前往紅色區域調查，這次是來自高層的命令。但結果是一樣的，仍舊是全軍覆滅，鎮御軍和調查軍都遭受了巨大的損失。甚至讓我們詫異的是，他們爲何連使用返回輪盤的機會都沒有？”
“這兩次之後，我們不敢在好高騖遠，別說紅色黑色，事實上就連紫色區域，也生存率也已經按千分制來算。”
秦縱拍了拍了五九的肩膀，繼續說道：
“我能夠理解你失去部下的痛楚，這名新兵我也在關注，前不久幫助你破案，與你一同從紫色區域回來的也是他吧，是一個不可多得人才，屬實可惜了些。”
“但真正的紅色區域，以我們現有的戰力，確實還沒有準備好。青玉，也許將來有一天，你會具備有前往這些區域的潛質，但越是如此越要懂得珍惜性命。不是每個時代，高塔都能培育出你這樣的戰士的。”
秦縱這番話，算是在告誡五九，不要試圖去營救部下的性命。
距離白霧進入紅色區域，已經過去了數個小時，這個時間就算是老兵，在藍色區域也會有不小的生存壓力，何況白霧一個新兵，還是紅色區域？
秦縱已經默認了這名新兵死亡。
五九也的確準備彙報自己的安排，打算在前往塔外的冷卻時間結束後，就立刻動身，營救部下。
這一目的被秦縱看出來了，秦縱也不希望，爲了某個已經死去的人，搭上自己最得力的部下。
就在五九猶豫，秦縱想着給這位五九的愛將何等功勳的時候，五九忽然接到了調查軍團分部打來的電話。
“隊長！有個好消息！白霧還沒有死！這小子沒死！還活着！”
林無柔的聲音傳來，五九有些懵。
“你慢些說。”
林無柔慢不下來，他在分部待命，卻在方纔通過監控，從宴玖那裡得到消息，白霧還活着。
宴玖的記憶力很好，她表情雖然木然，但卻完整的複述了白霧的話。
白霧沒有死，且取得了關鍵性情報！
得知了這一點，林無柔立馬通知五九。五九一直僵硬的面容終於緩和了些。不過依舊顯得頗爲凝重。
“我知道了。但這件事，你且先保密。”
五九掛斷了電話，秦縱看着五九反應，問道：
“發生了什麼？這個秘密，我這個軍團長能知道否？”
“我七隊先鋒組的部下，告訴我，白霧可能還活着。而且帶回了關鍵性情報。”
秦縱一驚，直接站了起來：
“當真？你們如何確認的？他進入紅色區域這麼久了，竟然還能活着？”
這就是五九讓林無柔保密的事情，五九說道：
“是一件能夠與塔內取得某種聯繫的寄靈物品，但具體的效果，我也不清楚，這是他的隱私，我沒有細問。”
秦縱點點頭，他聽出了五九的話外音，作爲第四層的大人物，他倒是不至於要弄清一個新兵的所有秘密。
秦縱也很快冷靜下來。
“先不要太樂觀，不管多麼有價值的線索，在他沒有回來之前，我們都得做好兩手準備。”
來自於紅色區域的關鍵性情報，即便秦縱見多了大風大浪，也難以掩飾興奮。
幾年前，調查軍團裡忽然出現了五九這麼一號人物，讓秦縱感覺到，也許調查軍團和鎮御軍之間的地位，會因爲五九而變動。
這是上天賜予調查軍團的禮物，讓他擁有了一名正直且強大的部下。
短短的幾年裡，五九也證明了他獨一無二的價值，即便是鎮御軍的人，也都得承認，五九是任何人也替代不了的強大戰力。
但秦縱忽然有一種感覺，也許調查軍團裡，又要誕生一員悍將。
……
……
塔外，神秘礦山。
在經歷了六小時的等待後，洞窟內的聚會，終於進入了下一個環節。
白霧原本還在想，這位洞窟的主人，到底要怎麼同時和數千只惡墮交流。
畢竟這裡被劃分爲許多個區域。區域之間隔着層層石壁。
這整個巨大的洞窟，在白霧看來……更像是一個迷宮。
不過很快白霧就知道了，這位有着巨大號召力的惡墮，要如何與諸多惡墮見面。
幻境。
眼中的場景驟然間消失，所有惡墮彷彿忽然間來到了一處華麗的晚宴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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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周遭漂浮着許多灰黑色的顆粒，讓整個地方看起來籠罩在一種黑色的煙塵中。
但舒緩的音樂，還有精緻的裝修與餐桌，讓白霧感覺自己彷彿在參加某上流社會的聚會。
在這個場景裡，所有惡墮的體型，也因爲是在幻境中，得到了調整。
不僅僅是調整，白霧甚至覺得……聚會的主人是一名精於酒會交流的紳士。
除開那些動物惡墮，比如蜘蛛蜈蚣老虎獅子等等，所有隻要是人類變成的惡墮，全部都變回了原本人類時候的樣子。
他們穿着華麗乾淨的晚禮服，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依舊帶着怨念與憎惡，但在舒緩的音樂，與黑色的煙塵裡，顯得頗爲朦朧。
遠遠看去，彷彿在欣賞白霧前世裡，上世紀的黑白老電影。
至於那些動物，則被安排在別的房間，有着完全不同的格調。
所有劍拔弩張的氣氛忽然間消失，這些惡墮們就像是前來參加某場盛大的婚禮晚宴。
也有例外。
紅殷依舊是紅色的長裙，小手牽着白霧的大手。
有着美人痣的女惡墮，也同樣沒有穿上應景的服侍，依舊是之前的裝扮，白霧注意到，這應該是高塔底層人的裝扮。
這個惡墮要麼是奪走了某個高塔人的衣服，要麼是，她本就來自高塔。
鏡子惡墮與惡魔惡墮，也仍舊是原本的樣子。九級惡墮都沒有受到影響。
它們的反應和其他惡墮不同，似乎對這種場景顯得頗爲不屑。
尤其是紅殷，同樣是精於精神力，有着精神力*12的超級屬性，在她看來，這種幻術完全是班門弄斧，她可以輕易的讓一切又變回去。
實力越差的存在，就越覺得這場景逼真。比如白霧。
白霧也很清楚這些是幻象，在他看來，目的不在於識破幻象，反正最重要的是聽聽聚會主人要講些什麼，沉浸在某個精緻的場所，總比礦山洞窟好。
他的注意力很快落到了最前方。
在最前方是一片空着的舞臺，舞臺上，三隻烏鴉坐落在鋼琴前，它們的主人沒有彈奏鋼琴，而是在演奏小提琴。
白霧聽得出，這是前世裡很出名的曲子，巴赫無伴奏小提琴組曲。
惡墮們早已經沒有了音樂品味，但白霧還有。雖然對他而言，評價一個人演奏水平的標準，在於正確性而不在於美感。
但聚會主人的水平，顯然是兩者統一的。尤其是對方的長相，讓白霧覺得與音樂家的氣質很相符。
靈動的眼神與高鼻樑，讓其看來有幾絲異國風情，那張能駕馭住兩撇性感小鬍子的臉，或許談不上多麼英俊，卻十分的獨特惹眼。
白霧望着聚會的主人，使用了暫時只能發動四次的普雷爾之眼。
【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會……好吧，他不會凝視你，我辦事你放心。但最好不要一直盯着旅行者看。作爲遊蕩在各色區域的演奏者，他早已忘記了自己的名字，所有見過它的惡墮，將其稱之爲旅行者。在拿到了旅行船票之後，他萌生了一個偉大的念頭，當然，所謂偉大，僅針對惡墮而言。】
【九級惡墮，畸變詞條：精神*6，完美畸變詞條：裂縫轉移，塵埃之軀，衆生平等，海妖之歌，邪祟之眼。】
讓白霧有些遺憾的是，沒有得到有用的線索。
旅行者有一個宏大的，針對惡墮的計劃，但這個計劃，也只能從後面的信息裡慢慢推演。
唯一有用的，白霧大概知道了這位旅行者爲何能夠讓普雷爾之眼失效。
完美畸變詞條，衆生平等。
白霧推測，這應該是一個壓制所有異能的詞條，能夠讓所有能力短暫失效。
不過既然只是完美，而非傳說，說明壓制效果或許不是很強大，也許會隨着對方等級而鬆動。
至少紅殷他們四個九級惡墮，從頭到尾都顯得很鎮靜。
小提琴曲很快結束，旅行者的動作輕緩優雅，他將小提琴放在鋼琴上，隨後平緩的語氣說道：
“感謝諸位的遠道而來，很遺憾一些朋友在路上遭遇了些許意外，願死亡能爲它們帶來解脫。”
略作停頓後，旅行者進入了正題：
“隨着井的再一次開啓，區域的限制在這幾天會被暫時的解開，下一次井何時打開，我們誰也不清楚，也許要幾十年，也需要幾百年，我們生前遭受了巨大的折磨，永生之後，至少該選擇一個自己喜歡地方。”
“而我，可以幫到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