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福蹲到戰壕,想把老頭扶起來,但卻發現老頭的後背已經完全爛了,白森森的骨頭觸目驚心的露在外面。
老頭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示意申小福不用再費心,隨後以請求甚至帶着哀求的語氣道:“小福,老頭子想請你幫個忙……”
申小福毫不遲疑的點點頭。
“社區的食宿部,有個禁地,那裡有一座墳,是特種士兵周勇的墳。”老頭用力保持着呼吸,滿心回憶的道。
申小福皺眉,看着生命垂危的老頭,疑惑道:“特種士兵?曾經幫過你們社區,然後建立矛頭部的特種士兵周勇?你不是說他只是失蹤了嗎?”
“他死了。”老頭胸口一疼,咳出一口鮮血。
“死……”申小福一愣,腦子轉動,很快釋然。
老頭接下來講述的事情,完全符合申小福自己的猜測。
原來特種士兵周勇並不是失蹤,而是死亡。
他的確有次獨自離開,然後要去完成什麼計劃,但並不是一直沒有回社區。在一個夜裡,周勇再次出現在社區,然後第一時間鑽入老頭的帳篷。
當時的周勇已經渾身重傷,全身上下被喪屍咬到不下二十處,小腹上還有一個血洞,不到早上就死了。
老頭怕社區的人驚慌,於是趁着天沒亮,把周勇埋在食宿部靠近自己帳篷的地方,並一直告訴社區的人,周勇離開之後一直沒有回來。
“咳咳……”老頭劇烈的咳嗽一聲,吐出一大口血,胸悶氣短,呼吸開始變得困難起來。
申小福想幫老頭拍拍背,但手到了半空就停下來,聽得入神,忘了老頭的背已經爛了……
老頭劇烈的咳嗽一聲,不顧因爲血液流失過多而造成的眩暈,也不顧後背撕裂的疼痛,抓住申小福的手,顫抖着道:“周……周勇……臨死前留下三樣東西!我……我將東西和他埋在了一起……咳咳!”
“先不要說了!”申小福看着老頭的樣子,心裡一陣的不好受。
老頭搖搖頭,緊抓着申小福的手道:“他……他原……讓我遇到他的好友時……將東西送給他的好友,可最終……咳咳……卻沒說出好友的名字,而後來……後來也沒人新加入……社區。”
“你……你回到社區,挖出東西,把……把真相告訴……告訴大順他們!英……英雄……應該被……被……被……”
申小福看到老頭呼吸越來越輕,老頭的手突然一緊,然後緩緩鬆開,呼吸漸漸消失,雙眼緩緩黯淡,眼皮搭下,生命逝去……
老頭的話沒有說完,但申小福知道老頭想說什麼。
老頭,社區裡年齡最長者,他的苦心自己能夠理解。無論社區裡的護衛部、矛頭部還是食宿部,在他的眼中都是責任,如何讓社區更和睦,如何讓社區更安全,如何讓社區的人生活更放心。
雖然社區裡並沒有真正的領導者,但老頭就是社區裡所有人的精神領袖,他就像一個家族的族長。周勇的事,老頭沒有告訴社區,那樣社區的人還會幻想某一天周勇會回來,那至少是一個希望……如果連實力那麼強的周勇,偉大的特種士兵都犧牲了,那對整個社區人的心理打擊是巨大的!
老頭在逝去的最後一刻才恍然明白,不管自己爲了什麼,英雄犧牲,就該讓所有人知道,讓所有人懷念和祭奠,那是對英雄的尊重和肯定!
申小福深吸口氣,自己醒來後,經歷過鄭城逃亡、洛城之戰、古城陰謀,可那三個地方的事情,都沒有在兩個地方受到的感觸深。
一個是在血狼營,一個是在和平者社區。
血狼營中,雖然是獨裁式管理,但自己被江慶軍對營長的追隨感動,被血狼營營在人在營亡人亡而感動,那是在面對死亡時,敢於發出怒吼,那是在面對絕望時,心中不放下希望。
和平者社區,感觸更多。
和平者社區中,瘦個子因爲生存的執念喪失人性,讓自己憤怒,但卻被觸動;三子爲了等待妻兒,用盡辦法保護社區,甚至不惜與卡巴人聯合,自己憤怒,但卻理解也被深深觸動,那是深情;老頭,一個年齡最長的長者,一心爲了社區着想,甚至違背自己的意願,掩蓋一個英雄犧牲的真相。
深呼口氣,申小福將老頭的身體緩緩板正,橫抱出戰壕。再接連將另外四具或燒焦或殘缺的身體集中,整齊的擺在戰壕之外,然後深深的向着他們鞠上一躬。
他們五個,如果真的只是爲了社區,在發現毀滅者的時候,完全可以逃跑,但他們卻選擇了抵抗。
申小福看向老頭,自己明白,是因爲小鹿。也許老頭還是在爲社區着想,他覺得丟下小鹿會惹怒自己,所以寧可犧牲他們五個,也不肯丟下小鹿……
無論是什麼原因,老頭這個情,自己領了!
所以,不能讓他們五個曝屍郊外,要將他們運回社區好好埋了。可自己又無法同時帶着他們五個,所以還要等,等青楊、塔奇和大順他們趕到。
老頭最後囑託的東西和事情,等見到大順和青楊,自己會全部告訴他們,東西得他們去取才合適。
至於特種士兵周勇留下的是什麼東西,自己不急於知道,周勇屬於社區,他的東西自然也是社區的。
四周燃燒的樹枝噼裡啪啦越來越旺,漸漸有火苗燒到自己移來的枯樹上,乾枯的樹木很快全都燃燒起來。
一千多棵枯樹很快全部被引燃,整個夜晚仿若成爲白晝,夾帶上樹木燃燒的聲音,原本屬於夜的寂靜被完全打破。
小鹿坐在小喬肩膀上看的癡了,這種場面太恢弘太壯觀,就像是一片火的世界。
申小福回過頭看看壯觀的火景,心中想着,算是給逝去的人,給逝去的英雄,一種祭奠吧……
一個小時後,火焰的對面,隱約傳來陣陣引擎轟鳴聲,申小福從地上站起,透過熊熊燃燒的火焰,能夠看到迅速趕來的一輛大卡車,再看看駕駛位置……大順他們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