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老洪，喪屍跟人已經完全不是一個物種，人能這麼扛燒嗎？”
段五湖仍在一旁絮絮叨叨，有點唐僧唸經的感覺，他就怕老洪想不開。
隨着喪屍屍體逐漸被火焰吞噬、濃縮成一團物質，壓在老洪心頭的巨石開始鬆動。
趙德柱走到老洪身邊，遞了根菸，問道：“老鄉，咱這村裡有糧食嗎？”
老洪紅着眼眶看向趙德柱，隨後微微點頭。
一個小時之後，上午八點半。
車輛陸陸續續從紅溝村駛出，從原來的四臺，變成了八臺，除了老洪和堅決不開車的趙德柱，其他人人手一輛！
多出來的車裡面拉的不是其他，全是糧食！
趙德柱問過老洪之後，老洪便帶着幾人找到倉庫，他在村裡的時候就沒閒着，日復一日就是收集糧食，鍛鍊武藝，然後晚上就跟“親朋”聊天敘舊……
別說四臺車了，就算再來四臺車，估計都拉不完剩下的庫存。
嗷嗷……
雲龍谷的山崖上，高個喪屍眼看着車隊遠去，當即便準備跳下山崖，可猶豫了一下，最後選擇沿山體往下攀爬，過膝的長臂再加上一雙大長腿，速度非常迅速！
“洪老哥，你全名叫什麼，我都還不知道呢。”
段五湖帶着老洪，繼續朝山海區進發，越是靠近山海區，路面上反而乾淨了一些，至少不需要下車清理，但車速還是提不起來，基本都壓在百公里二十的樣子。
老洪靠着冰冷的車窗玻璃，嘴巴前面的區域有一片水霧，聽到問話後道：“真名早就沒人叫了，我在家排行老四，大家都喊我洪老四。”
透過後視鏡，最後再看了一眼殘破的紅溝村，洪老四的心情彷彿也隨之敞開了幾分，話稍微多了點。
“嘖……”
段五湖砸吧了一下嘴，這問了跟沒問差別不大，笑道：“那我就叫你洪老哥吧，實話說我真看不出你多大歲數，方便告訴一下嗎？”
洪老四猶豫了一下，彷彿在計算自己的年齡，隨後道：“好像是五十二，應該是，你呢？”
“我啊？”段五湖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還會提問了，好奇心跟求生欲劃等號，既然對身邊事物開始感興趣，那麼就代表已經有活下去的動力。
“我比你可小多啦，今年剛三十六，哈哈，本命年，嗐，都說本命年犯太歲要多小心，這大災大難的，我小心管屁用……”
段五湖說着苦笑搖頭，接着便道：“洪老哥，說實話，你功夫真挺厲害，而且五十多歲了，體力各方面很強啊，以前是做什麼的？”
回想起跟喪屍的戰鬥，洪老四在不出殺招的同時，還能進行精準的擊打喪屍薄弱處，武器的運用，力道的掌控，都非常到位！
洪老四感覺到汽車空調陣陣暖意，摘掉帽子，指了指路旁的荒野，道：“我以前是個羊倌，功夫……嗐。”
說起功夫，洪老四情緒一下子低沉了，接着從破爛棉襖裡面抽出一個塑料袋，打開塑料袋，解開牛皮紙封，裡面露出來一本稀爛的書。
“我爹當年說誰願意當羊倌，就把祖傳的洪家棍法傳給誰，兩個姊姊和大哥都不願意，弟弟剛滿三歲，我小學五年級，正好不願意唸書，就接過放羊鞭子和這本棍法。”
說起遙遠的記憶，洪老四眼中居然流露出一抹光，一路走來都覺得日子過得苦，卻沒想到會有一天懷念苦日子，因爲現在更特麼苦！
“噢喲！有傳承的武術世家？看來洪老爺子當年還是個武林高人啊，敬仰，敬仰！”
段五湖由衷的表達出敬佩，他這一代人是受武俠小說影響最爲深遠的一代，年少時基本都懷揣武俠夢，沒想到災難爆發之後會遇見武林人士。
結果洪老四一句話就澆滅了段五湖的幻想。
“我老爹從我爺那接過了放羊的鞭子和棍法書，但他只放羊，就是一羊倌，大概都沒翻過這本書，然後他就奉家規傳給我了。”
洪老四蕭瑟的訴說着上幾代人的故事，言語之中充滿了追憶，但總顯得有點小小的滑稽。
“洪老哥，不說別的，昨天晚上看你對付喪屍那功夫，絕對是學有所成啊，這棍法可是貨真價實的武林秘籍！”
段五湖有些羨慕的看向洪老四懷中破爛書。
豈料，洪老四非常慷慨，直接把飛邊卷頁快要散架的洪家棍法放到車子中控臺上。
“你要是願意學就拿去學，反正我也沒人能傳承，要是多點人能學會，總好過爛在土裡！”
洪老四怎麼說也是新時代的人，思想較爲開放，願意讓家族傳承發揚光大。
段五湖有些意外，沒想到對方如此大方，空調口暖風吹着書頁，他趕緊給拿到中央扶手上，脆弱的紙張經不起摧殘。
“洪老哥，你沒成家嗎？”
“你是想問我孩子吧，有，大閨女嫁到旁邊的七臺村，整個村子就逃出來八個人，沒有我閨女，老兒子……老兒子也那天早上沒了。”
洪老四粗濃雜亂的眉毛顫抖了一下，掏出一根褶皺的香菸點上。
“唉，這世道，啥也不說了！”段五湖搖搖頭，接着輕輕拍了拍洪家棍法的書冊，道：“你練了多少年，纔有了現在的身手啊？”
洪老四面露疑惑神色，道：“我從拿到書之後就開始練，一開始也不認真，專心練的話應該是從十六歲開始，可能是我太笨，只能照葫蘆畫瓢，一招一式，單獨拎出來看有板有眼，根本不能連貫。
最近……大概是親人朋友離開給我造成了不小的衝擊，腦瓜子都通了，招式也通了，真正突飛猛進就是最近三四個月，我也不知道前面那些年的練習有用沒用……”
洪老四捏着滿是老繭的手掌，臉上充滿了迷茫。
張肅和於文關於人類進化的猜測並沒有告訴其他人，或許有人已經誕生了類似的想法，但段五湖並沒有，他滿臉認真道：“洪老哥，這就是厚積薄發啊，前面那麼多年的訓練肯定有用，慢慢積累，爆發之後一鳴驚人！”
洪老四微微點頭，沒有否定段五湖的猜測，因爲他也不懂。
“洪老哥，這書你先收好，等到了營地之後交給我們首領，如果對大家有提升，首領肯定會給你獎勵，我不能佔這份功勞！”
段五湖爲人相當夠意思，洪老四夠可憐了，希望他能憑本事過上好點的日子。
洪老四卻覺得沒啥，擺擺手：“段老弟，這都是身外之物，我不在乎。”
“欸，話不是這麼說，洪老哥，你還年輕，到時候，嗯？快，快把書收起來，前面好像有狀況！”
說話之間，段五湖發現前方遠處有喪屍聚集，數量不算多，大概三十多頭，從道路延伸到路旁的田埂上，一個個都匍匐在地，居然在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