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沉默之心
這是一顆正處在冰川時代的星球。
根據初步的外部測量，這顆位於該恆星系第三軌道的岩石行星的質量大概在地球的3.8倍左右，擁有兩顆大小不一的衛星。
在確認這一切的時候，許幼陽的心裡便是閃過了一些激動。
這意味着他們找到了目標。
緊接着纔是落地探索。
龐大的護衛艦沉入大氣層，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白茫茫的一片，這顆行星的地表溫度是零下三十度，無法確定正處在冰川期的哪個階段。
即使這是一個荒蕪的冰川行星，這個溫度對於具有星際航行能力的新京艦隊來說也並不會構成問題。
而這顆星球的大氣壓約爲地球的1.5倍，而引力卻要弱很多，只在地球的五分之四左右。
這也就是說，在這顆星球上，你真的可以一跳半尺高。
最關鍵的是，含氧量達到了百分之六十九，目前的初步檢測，除了有一種未知空氣成分外，其他的指標都在人類的脆弱身軀可以承受的範圍。
這些都是絕對的好消息。
但許幼陽很快就意識到——這樣的環境誕生生命的可能性極高。
雖然從這顆星球和這個恆星系的種種情況來看，這裡顯然不存在什麼高等層次的文明甚至都不存在達到末世前地球文明層次的文明，但這不代表這裡不會存在生物。
只要條件合適，漫長的歲月足以讓生命誕生的機率變成百分之百。
哪怕這顆行星目前看起來的狀態是不利生物生存的冰川期時代。
但已經見識過種種奇特生物的許幼陽清楚，那些不能生存的條件往往都是人類加給自己的。
許幼陽深吸一口氣，護衛艦緩緩下沉高度，在這一望無際的白色冰川世界裡，護衛艦就像是一個渺小的黑點，微微閃爍光芒，在空曠了無生氣的世界顯得孤零零的。
而緊接着，許幼陽便是立刻發出了自己護衛艦上所攜帶的全部探測器，以她的護衛艦爲中心，向四面八方輻射開去，儘可能全面地探索這顆行星的表面。
而許幼陽自己的護衛艦則仍在這一望無際的空曠世界裡下降。
伴隨着高度的降低，半弧形的白色地平線消弭無形，圓形的行星在視野裡變得平坦開闊，那沿着地面鋪開的冰層上甚至沒有一點其他的痕跡，彷彿渾然天成的藝術品。
地面上沒有可見的建築、生物，一切反而顯得如此荒涼，卻彷彿充滿着無限的可能。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王翰忍不住感嘆了一句：“這是無限可能啊……宇宙荒野，這麼多的行星，甚至沒有任何生物踏足過的痕跡……這……如果人類能進入太空移民時代，那估計每個人的後花園都能像是一個足球場那麼大吧？”
不少人都生出這樣的感覺來。
與這樣一顆行星相比，地球實在是太過擁擠了。
有人忍不住附和道：“是啊，到時候可能一塊錢就能買一套這樣的房子吧？”
“人們也不用出門，家庭聚會全靠虛擬投影技術，購物則靠機器人……”
艦橋裡掀起一片小小的議論熱潮，這廣袤明麗的世界讓不少人心緒爲之一振，幾乎忘了此前的衰敗情緒。
許幼陽對此只是輕輕一笑，緊盯着腳下的白色世界。
她打算用自己的護衛艦鑿穿冰層，看看這下面有什麼東西。
這是護衛艦的AI智腦給出的建議，在這種惡劣環境下，生物很可能會存在於冰層之下。
未知的生物，即使是不成文明的生物也有可能對人類產生威脅。
排除威脅，是許幼陽的任務。
因此她不打算加入討論而是準備抓緊時間。
當然，與此同時，她的郵件也是第一時間發出，通過量子通訊器傳送給位於該恆星系一光年之外的流浪者號。
……
同一時刻。
流浪者號中。
許幼陽的好消息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傳輸完成，袁立成選擇立刻公佈這一消息。
寒冷的環境不成問題，一顆富有資源的岩石行星纔是希望。
那是崛起的希望。
這個好消息讓不少人都心中澎湃，恨不得立刻撲向那顆星球。
而這時候，蘇然則正在他自己的房間之中。
看見這道消息，蘇然也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與確定岩石行星存在相比，他更在意的其實是許幼陽在回饋信息中提到的暫時無危險也未發現其他高等文明存在痕跡這些內容。
岩石行星的有無在蘇然看來只是一般重要，新京艦隊有流浪者號在，本身就是一個太空平臺，流浪者號內部的生態系統完全可以維持整個艦隊人的生活，而即使沒有岩石行星，氣態巨行星也可以成爲開採資源的目標。
次級的啓明者級戰艦或許無法在惡劣的氣態巨行星之中穿行，但云城號、流浪者號這種級別的戰艦卻毫無問題，他們完全可以像是洗澡一樣在氣態巨行星裡遊蕩，宛如遊弋在巨行星中的龐大怪獸利維坦。
重要的是有沒有文明存在。
蘇然想了想，給艦橋的李依蘭發去消息，讓流浪者號運動起來，開始向恆星系移動。
一光年的距離，當然不能靠的飛的，那樣的時間蘇然可耽誤不起，最後過去還是要依靠躍遷，但行動起來的新京艦隊無疑更有助於人們切實地意識到希望的到來。
而緊接着，蘇然便將自己手頭的大部分備用資源點全都投入了醫用品的製造，以保證艦隊內傷員們的需求。
而就在剛剛，蘇然接到了來自於李鶴軒護衛艦的最新消息，佟妙秋佟艦長生命體徵已經平穩，徹底脫離了危險期。
做完這些，蘇然纔是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心中彷彿也有那麼片刻的放鬆。
他的目光投向舷窗外的無垠星空。
那顆“近在咫尺”的恆星系在目光裡看來也不過是一個稍稍明亮一些的光年而已。
而地球和太陽系就在這個光年背後的無數光點之中。
地球。
家園。
老喬。
看着這彷彿無底的黑暗星空。
蘇然有那麼片刻的恍惚。
他真的改變了什麼嗎？
還是將地球推向了更深的深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