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會戰（九）
4月11日。14時02分。
南非將領漢克沃在抵達戰場的時候，幾乎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
銀色巨大通天長矛貫穿在大地之上，末端透發的蒼白閃電在緋紅的雲層中蔓延，而如鳥羣般涌動的、閃爍着的飛船拱衛着它飛翔。
大地上，紅色的岩漿流淌，恐怖的高溫讓空間顯得隱隱扭曲。
一批批的戰士前仆後繼地衝向那輝煌之地。
榴彈炮、坦克車、步戰車錯落地排布在大地上。
鋼鐵如林。
這彷彿是聖約裡記錄的世界末日的景象，又彷彿衆神之戰，璀璨於羣星之巔。
但這不是神戰，這是科技與文明之爭。
漢克沃很快就回過神來——震天的巨響迫使他不得不從這兼具着毀滅與綺麗的景象中回過神，開始指揮自己下轄的部隊重新列陣，向前推進。
他們亦將這是神話般會戰裡的一部分。
漢克沃爲此感到無上榮耀，即使他明白今天他和他帶來的數萬人幾乎逃不過埋骨於此的命運。
但他將是歷史的見證者。
……
同一時刻，天空裡的復仇者號正第三次發起衝鋒。
與他配合的戰鬥機編隊已經摺損過半，然而這一次復仇者號的衝刺仍以失敗告終，比鄰星的艦隊看起來已經是強弩之末——它們十二面體錐形飛船的戰損已經超過了五十艘。
然而，它們卻仍靈活而飄逸，每一個看起來可以作爲突破口的位置，只要人類發起攻擊，比鄰星必定能在第一時間調集飛船，填補住這個缺口，抵擋來自於人類的萬千攻擊。
彷彿永遠都差那麼一點。
第三次的衝鋒仍是如此。
復仇者號的攻擊再一次被比鄰星十二面體錐形飛船銅牆鐵壁般的防禦抵擋，恐怖絕倫的打擊像是碰到棉花糖一樣被輕飄飄地瓦解，閃光之畔，復仇者號甚至被反制一輪，被密集的打擊中，護盾閃爍，護盾發生器的能量存留已經跌到了百分之三十左右，即將在下一輪的轟擊中的徹底瓦解。
復仇者號只能再次環形拉昇高度。
而“膽小鬼”所能夠爲他們提供的十次幫助也在上一次的強攻中用完，他們只能依靠自己了。
“艦長，太空裡的比鄰星星辰級戰艦再次下沉高度，我們檢測到它的外表層的能量波長異動，很可能正在準備開火。”
夏承恩聽到這一句，心中便是驟然一沉。
此時此刻，他們的聯合大軍雖還沒有徹底匯聚過來，但也差不多了，對拱衛空間定向楔的比鄰星飛船造成的壓力越來越大……
而這不但意味着他們距離目標更近，也意味着他們自身的處境正變得更加危險。
機會不多。
時間也不多了。
夏承恩忍不住扭頭看向身後的第一要員。
李建邦深吸一口氣，他當然明白夏承恩的意思——是否引爆他們帶來的大當量核武。
李建邦微微搖頭，道：“還不到時候。”
他真正擔心的是，一枚大當量的核武引爆也不能完成目標，在星空級的戰爭中，核武並算不上什麼頂尖的武器。
但核武引爆，必定將讓人類方面提前付出巨大的損失。
最理想的情況，仍是復仇者號能一擊殲敵。
而按照雲城級戰艦的主炮火力，必定能一擊而潰！
而且，雲城號的超級計算機的計算，只要守衛那個空間定向楔的比鄰星十二面體飛船數量再往下下降五個百分點，也就是十五艘，以他們的火力，絕對能在比鄰星的陣線之上撕開一個口子！
只要再快一點！
再快一點！
這個道理，每個人都明白，但更沉重的事實是，比鄰星艦隊很可能已經計算進了人類的全部力量並做出了完全性預案，換言之，無論人類怎麼做，無論他們多麼快，無論現在看起來是否只差那麼一點點就能夠達成目標，他們都不可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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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比鄰星艦隊已經完成了全數的計算。將每一層變化計算在內了。
從人類無法有效地隱藏自己的部隊那一刻開始，這一戰戰勝的機會似乎就已經開始變得渺茫。
儘管如此，卻沒有人真的將這一切說出來，每個人都在努力，都在盡全力來搏這最後的機會。
然而就在這時，艦橋裡忽然傳來一陣陣的異動。
那是孟依白正緩緩站起身來，她環顧一圈，道：“我來爲你們保駕護航。”
這一幕，就連星野純夏也沒有想到——在她的記憶中，這位蟲羣女皇最高的戰績也就是首飾一艘比鄰星十二面體飛船而已，那還是在沒有其他的阻礙的情況下。
而現在……
這樣的局面，她要孤身出艦？！
星野純夏本能地想要伸出手來，想要將孟依白拉回來，然而她的手才伸到一半就頓住了。
因爲在那一刻，星野純夏注意到，那位黯淡銀灰色少女的眼睛裡，卻正閃爍着灼灼的光芒。
——她是想清楚了才做出的決定的。
注意到這一點，星野純夏便緩緩收回了伸出來的手，沉默下來。
既然這是她的決定，那麼，她願意選擇尊重。
而孟依白的起身讓衆人都有些意外，李建邦和前面的夏承恩、甚至整個艦橋裡的人都在這一刻轉過頭來，看向這位與正常人有異的少女。
誰也沒有想到，她會在這時候要以血肉之軀站出去。
李建邦都忍不住道：“女王陛下，你真的要這麼做？血肉之軀，爲我們開路？”
“我是蟲羣，亦是人類。”孟依白的目光凝視遠端戰場，那紛飛的火與血。
這個決定她不是盲目而出的，現在的戰場僵局不下，尤其是作爲核心“主攻手”的雲城級戰艦復仇者號，它永遠都差那麼一點點。
因爲比鄰星艦隊已經將整個戰場計算在其中了，因此單憑現在擺在明面上的這些力量，根本不可能扭轉天平。
而現在，還有誰能扭轉天平？
還有什麼力量能撬動這戰場？
除了自己，孟依白想不出任何人。
因此她決定站出來。
她來蕩平前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