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三區見到朵朵時，有那麼一瞬間，我是很想殺掉你的。”
目光從精緻的“方舟”上移開，雲海看向了陳功。
“這麼說，你現在認同我的觀點了？”
陳功微微一笑，神情坦然。
“不是說認同你的觀點，而是從某些方面而言，你和我一樣。”
神情有些複雜，雲海頓了頓，又道：“否決你，就等於否決我自己。”
雲朵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說。
她很清楚，相比異形血淋淋、殘忍的寄生誕生，陳功對倖存者和覺醒者“生化戰士”的改造，兩者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陳功沒有說話，只是用那異常清澈的眸子注視着雲海。
“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大家所做的一切，都是本能地想活下去罷了。”
蕭蝶突然開口了，看着雲海的眼神，明顯有些感激。
“你們有誰知道，爲了研究基因進化液，從末世後，教授基本沒有睡過一次安穩覺。”
“基因進化液的成功率，起先只有百分之五左右，到如今提升到了百分之十一，這個過程，教授付出了多少心血。”
說話間，蕭蝶的神情就有些激動。
“他們都是自願的嗎？每一個試驗品都是心甘情願嗎？”
雲朵突然打斷了她的聲音。
“最早的時候，每一個參與試驗的人都是自願的。不過到現在，每一個注射基因進化液的人，無論倖存者或者覺醒者。都是軍方組織送來的，願不願意，很重要嗎？”
陳功沒有說話，蕭蝶迴應了她。
“時代不同了，現在是末世。想要生存下去，每個人都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無論你我，或者基地內數十萬的平民。”
認真地看着雲朵，蕭蝶說的很簡單，也很清楚。
“不要再計較這個問題了，沒意義。”
雲海嘆了一聲。拍了拍雲朵的手。
“海上現在是什麼情形？”
不想再做無謂的爭論，實際上在他和陳功心中，他們對彼此都有了一定的認知和判斷。
“要知道最新的狀況，這就要問被你扣起來的飛行員了。”
陳功苦笑一聲。
這才記起來，就在晚上時。兩架執行任務飛回來的戰鬥機，被翼刃異形押着降落在了機場，飛行員也被扣在了那裡。
精神命令一隻信使去找他們，雲海這才問道：“聽起來，海上也不太平？”
“何止是不太平……”
臉上浮起苦澀的笑容，陳功操作電腦打開了一個文件。
看着顯示屏上出現的一大片烏壓壓的東西，雲海的眼睛睜大了。
畫面中是海灘，碧水晴天。波浪起伏。
沙灘上，一大片烏壓壓的事物，接天連地。幾乎覆蓋了畫面中所有沙灘範圍。
緊接着，下一張圖片出現，雲海這纔看清楚了那些東西是什麼。
身體平扁，呈長橢圓形。
身體有十三節，胸部七節，腹部六節。
七對肢腳分佈在胸部的七節。頭部前緣弧形，棕黑色的體表呈甲殼化。
複眼一對。頭頂生長着兩對觸角，第一對觸角很小。不發達也不明顯，第二對觸腳又細又長，跟鞭子似的。
“這是什麼東西？”
跟雲海一樣，天生對患有密集恐懼症的雲朵，光是從畫面看去，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忍不住問了一句。
“學名叫海蟑螂，也有人稱呼海岸水蝨、海蛆等等，屬於軟甲綱潮蟲亞目。它是一種常見的岸棲甲殼類，鮮少在海中活動，但遭遇危險會逃入海中，以生物屍體及有機碎屑爲食，爲食腐動物，因形似蟑螂而得名。”
陳功不假思索地應道。
“有多大？”
從畫面中岸邊的植物大概能推斷出這些海蟑螂的大小，雲海還是想確定一下。
“體長在十至十五公分左右，也有達到了半米左右體長的。”
陳功說着，又點擊了下一張畫面。
那是一處巨大的城市，雖然災難已經爆發了一個多月，參天的高樓和寬闊的街道，仍舊還能看出昔日的繁華。
畫面中吸引目光的是一羣羣奔跑的變異生物，貓狗鼠兔，豬牛雞羊，或體型龐大，或變異特徵不夠明顯。
哪怕只是一張照片，雲海等人都能感受出來，它們都很驚慌、恐懼。
原本不可能相安無事的它們，卻是如同洪流一般，朝着一個方向逃躥着。
在它們的身後，烏壓壓的海蟑螂鋪滿了街道，甚至爬滿了高樓大廈，不知多少隻。
忍不住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雲朵的臉色一片煞白。
“這是粵省省會gz市，我們估計城內加上郊縣至少還有兩三百萬倖存者，但是在這一波海蟑螂壓過後，無論人類倖存者，或者變異生物，都不會再有活口。”
“軍方難道沒有做爲嗎？你們有那麼多炮彈，還有戰鬥機、坦克，難道坐視不理嗎？”
聽了陳功的話，雲朵忍不住反問道。
“我們不是沒有試過，數量太多了，高爆彈、燃燒彈連同導彈都發射過，除了燃燒彈殺傷力強一些以外，其它的武器效果都很不明顯。”
陳功的臉色很難看，慢慢說道：“地面部隊無法推進，一旦跟它們碰頭，坦克、裝甲車都跑不過它們，只能靠飛機投彈，而我們恰恰不能保證的就是飛機的安全。”
“能估算出來大概的數量嗎？”
雲海的難色也不好看。
什麼樣的變異生物最難對付，無論在雲海或者陳功看來，毫無疑問，羣體性的變異生物，纔是最可怕的。
一隻變異生物再龐大再強大，面對各種炮火、導彈甚至是核彈的攻擊，估計都抗不住。
最可怕的還是數量，撲天蓋地的數量，常規手段根本殺不完的數量。
集腋成裘，聚沙成塔。
數量達到了一定的地步，會引發可怕的質變。
就畫面中不計其數的海蟑螂，絕對會撕碎阻擋了它們腳步的一切。
“無法估算。”
陳功苦笑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正在考慮要不要使用核彈，軍方仍舊有些猶豫固然是一個因素，更重要的是，我們現在還無法破解核彈密碼，倖存者中很少有這方面的專家。”
這話一出，連同雲海在內，所有人都下意識看了一眼雲朵。
這時，外面響起了腳步聲，緊接着，信使帶着兩個神情惶恐的飛行員走了進來。
“現在是什麼情況？”
陳功沒有廢話，也不管兩個飛行員看向自己的神情有些異樣，張口直接問道。
“海蟑螂佔領了gz市後，暫時沒有再繼續推進，但是新的狀況又出現了。”
說着，飛行員拿出一個存儲器遞給了陳功，可以將戰鬥機開得平穩的手，如今卻是有些顫抖。
接過存儲器插上電腦，很快就點開了文件，陳功的表情一沉。
當新的畫面出現在牆上巨大的顯示屏時，雲海的瞳孔遽然收縮，雲朵更是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