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朗最終沒接衛離川手裡的那紙任命。
不是他不想,是不能。
接了任命他就仍會跟末世前一樣,會身不由已的離開家,會去護着一些不相干的人,卻連自己的妻兒都顧不了。
他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了。
什麼奉獻什麼偉大什麼不朽,他不需要這些華麗高尚的詞藻來形容他,他需要的僅僅是一個家。
雖然沒接受,但他答應了衛離川,會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給予他一定的幫助。
比如,建議他將防禦軍基地放在周家莊。
從京都過來的這支軍隊,因爲要防守鵬城和平江大橋,所以暫且稱之爲防禦軍。
周家莊距離平江大橋不遠,莊裡已無人居住,房子尚可,做他們的基地再合適不過。
這樣只需要稍加休整,再砌牆把莊子圍起來就成了。
而砌牆的工人,云溪村就有十來個,只要有磚頭泥沙,再付些相應報酬,圍牆砌起來沒問題。
軍隊搬過來後,江明朗和沐鬆他們一下就輕鬆了,因爲不需要再排班沿着平江巡邏。
當然輕鬆的不止他們,還有鵬城的所有幸存者。
見到有軍隊進城,大家幾乎全都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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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口氣才鬆沒幾天,鵬城的天氣突然驟變,不是一連數月的炎炎夏日終於過去,是氣溫從原本的三十度左右,突然飆升了至少十度。
人禍之後即是天災如果將之前喪屍病毒的爆發稱之爲人禍,那麼天災,嚴格意義上來說,如今纔開始。
高溫第一天,云溪村有十人因外出查看莊稼情況而暈倒,護士敬蘭推斷是得了熱射病,她緊急救回四人,六人於當日晚上八點停止呼吸。
高溫第二天,因爲有了第一天的教訓,云溪村無人外出,並在屋中放置多盆井水降溫。
高溫第三天,土地乾裂,莊稼正逐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發黃枯萎,眼看着再不澆灌就會枯死。但好在云溪村的人們在此之前已經收割了兩輪,又在白向天的叮囑下,將糧食放在了地窖。
所以即便如今地裡的莊稼全放棄,顆粒無收,兩年之內他們也不愁吃喝,所以倒也沒必要冒死去澆地。
高溫第四天,駐守平江大橋的防禦軍,發現一江之隔的平城地界突然冒起一股黑煙,透過望遠鏡看到平城市區有棟建築燃起了大火,隱隱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往四周蔓延。
不知是不是因爲太陽太毒,氣溫過高,那些東西並沒有在高溫下活動太久,很快就消失不見,看不到丁點痕跡。
但衛離川不敢大意,仍舊安排了兩班人馬沿江巡邏。
高溫第十天,李南所在的城西大棚區,兩名水系異能者正冒着酷暑澆灌菜地時,突然聽到莫名熟悉的嗬嗬聲,兩人猛地擡頭往聲音來源看去,發現在東西方向的公路上,在熾熱的太陽光照射下,一羣喪屍正踏着熱浪往這邊走來。
兩人愣了一瞬,隨即轉身狂奔。
同一時間,鵬城北邊的高速路口突然開來三輛汽車,後面跟着一串乾癟卻靈敏的喪屍。
聽到熟悉的汽車轟鳴聲,喬飛迅速上到二樓,從陽臺上看到三輛黑色越野車由遠及近,再往後,黑壓壓的一串人影讓他忍不住瞳孔一縮。
是喪屍!
喬飛敏銳的發現跟在汽車後面的喪屍跟他之前見過的有所不同,從跑步的姿勢一眼就看出身形更靈活。
他眼中閃過一抹訝異,隨即下樓叫上他姐夫,搬兩塊巨石放到鐵門後面,又將院中搭建的帆布,四個用鉤子鉤住的角給綁結實。
然後讓他姐夫和姐姐一家人回屋關門,他自己則握着一把刀迅速爬上牆頭。
他們所在的這處院落其實並不挨着公路,這是他帶着姐姐一家離開李南所在的大棚區後,找到的一處靠北又比較適合他們居住的小村子。
這裡總共不到一百戶人家,喪屍病毒爆發後僅有五戶活了下來。
一開始他們對喬飛很是戒備,直到相處了一段時間,喬飛不止一次幫他們解決了外面的掠奪者,這五家纔開始慢慢接受他們。雖然依舊會戒備,但在危險來臨時卻也習慣了彼此依靠,相互依賴。
比如現在,喬飛把自家院門堵住後,爬過牆頭跳入隔壁另一家。
男主人趕緊從堂屋走出來,緊張問道,“怎麼了小喬?”
“有喪屍,把大門鎖好堵上。”
“啊?哦哦!”
跟他家一樣,將門口的大石頭搬到鐵門後堵上,喬飛叮囑只是普通人的男主人,“回屋把門窗關好,待會除非我叫你,否則別出來。”
後面四家如出一轍,全部把門堵好並叮囑好後,喬飛又翻牆回到自家大門口。
他們六家緊挨着住在一排,就是爲了有事時能相互照應,互相幫助。但同時又不在村子的邊緣,居中居內,外圍有一圈房子打掩護。
雖然如此,喬飛卻仍舊不敢大意。
鎖門堵門看似很漫長,實際也僅僅用了三分鐘。
但汽車行駛的速度更快,當他回到自家大門內側時,最前面的兩輛汽車已經駛近了他們村子,呼嘯聲疾馳而過,蕩起一片灰塵。炙熱的太陽光下,讓人的喉嚨發乾發癢。
院子的上方搭了帆布,但即便是在陰涼下,也不能阻止人汗流浹背。
喬飛等着第三輛車過去,沒想到發動機像是被掐住了喉嚨,轟鳴聲竟戛然而止,隨即響起兩聲像是泄了氣的“噗”聲。
喬飛皺眉,還真是不走運,這輛車竟然壞在了緊挨着他們村子的公路上,他能清晰的聽到司機試圖再次發動汽車,只是突突幾聲響後,汽車最終歸於平靜,竟是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也不知是因爲沒油了,還是天太熱導致發動機燒壞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喬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如果車裡的人夠聰明,暫時待裡面別動,興許能躲過一劫。
但太陽又實在太烈,躲車裡也不知能撐多久不會被烤死。
喬飛回到屋內上到二樓,透過側邊角落的封閉陽臺看向前方的公路,那輛罷工的汽車已經被喪屍團團圍住,車頂、前車蓋上全部都是,密密麻麻重重迭迭,幾乎將整輛車給蓋住。
僅有五、六隻喪屍仍舊往前奔跑,追逐着那兩輛幾乎已經看不見影的汽車。
喬飛粗略估計了下,圍住汽車的喪屍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一個個面目猙獰,皮包骨頭,就像曬了很久、已經喪失了水分的鹹魚,看的人頭皮發麻,尤其是看到還有喪屍繼續往車頂爬,並且有的衝擊車門時,喬飛明白,這些鹹魚喪屍是真的跟之前一開始的那些不同了。
那麼殺起來,肯定也會更難。
嘭!
突然一聲巨響,喬飛看到那輛車的左側後車車門被人一腳踹開,不,是整個車門被踹掉。一隻手握緊車門擋在身前,另一隻手握着長刀砍向距離較近的喪屍,緊接着車門後的人用那扇門推着喪屍往外突圍。
在他身後緊緊跟着兩男一女,他們手中各自拿着一些東西充當盾牌。喬飛看到其中一個似乎是抱枕時,嘴角抽了抽。
果然,下一秒棉絮滿天飛,抱枕轉瞬間報廢。
不過第一個人應該是力量異能者,在車門的加持下竟然被他突圍出了一條路,後面的兩男一女緊跟在後,可即便如此,喬飛還是看到其中一個男人爲了護住女人,胳膊被咬了一口。
“快走!”
被咬的男人知道自己逃不脫,轉身擋在三人後面,大叫一聲後撲向喪屍羣。
雖然他一個人的力量很有限,可也給三人勉強爭取了半秒時間,讓他們衝出包圍圈,往距離最近的一戶院落跑去。
轟!嘭!
突然又是一聲巨響,罷工的汽車車頭突然爆炸,火焰翻滾着熱浪將還趴在車頭沒來及下去的喪屍全部點燃,緊接着整輛汽車燃燒起來,車頂和周圍個別喪屍也被點燃。
很快,一股令人作嘔的焦糊味傳入喬飛鼻中,他擡手摸了摸鼻子,心想鹹魚喪屍燒着後的味道竟然也跟之前的喪屍不一樣。
因同伴和汽車的爆炸,徹底給那三人掙得一絲生機,讓他們順利跑入最近的院子,並把大門給關上鎖死。
但讓喬飛沒有想到的是,如今的鹹魚喪屍竟然會爬牆。
不過好在不是一窩蜂的爬進去,一個兩個的進去,都被拿着車門的男子給順利解決掉。但後面似乎體力不支,殺了十幾個便躲進了堂屋。
喬飛一直在不錯眼的仔細觀察,這名力量異能者既然能推着那麼喪屍衝出一條路,按理說力量不會小,但他砍喪屍時卻難有一刀砍掉一半腦袋的,除非砍脖子。
所以現在的鹹魚喪屍腦袋非常硬?
喬飛摸着下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刀,再看眼喪屍的數量,除去被汽車炸死和被他們殺死的,剩下的起碼還有七十個。
烈陽當頭,喬飛沒着急出去,另外五家沒他的指示也都沒出屋。
一時間小小的村子,只剩喪屍的撞門聲以及嗬嗬聲。
當日暮西山,一天最熱的時間過去,聚集在村頭第一戶人家門口的喪屍已不再哐哐的撞門,有的茫然四顧,有的走上公路隨意晃盪着遠離村子,有的似有所覺,竟然慢慢往村裡挪,逐漸的在接近喬飛他們這六家。
喬飛翻過牆頭跳出院子,他站在路口的牆根處,耐心的等着喪屍靠近。
噗,噗噗
接連幾顆腦袋落地,喬飛心裡大概有了譜,如今的鹹魚喪屍或許是經過高溫的洗禮後,身體的靈敏度在變強的同時,硬度也在變強。但再強,脖子依舊是弱點,只要砍殺的位置和角度得當,難度也不算大。
但腦袋,真的變硬了。
其實脖子也比之前硬,只不過以他的力量和能力,對他造不出影響而已。
留在村裡的喪屍很快被他清理乾淨。
喬飛叫了他姐夫和另外五家的男人出來,讓他們趁着天沒黑,把殺掉的喪屍給燒掉。
不久後躲在村頭院落的三人察覺外面的動靜,很快從屋裡走出來。
當他們看到堆積在一起的喪屍屍體時,俱都吃了一驚。
喬飛沒耐心跟他們解釋什麼,他直接趕人。
但三人看看天色,又看眼喬飛,卻沒動。
喬飛的姐夫一臉的不高興,“你們今天引來那麼多喪屍差點把我們給害死,難道還想賴這兒不走?趕緊走趕緊走,我們不管飯。”
另外五家的男人也同樣不高興,雖然他們沒被波及,喪屍也被喬飛給殺了。可倘若沒有喬飛呢?那他們今天豈不是死定了。
與此同時,與三人一夥的另外兩輛汽車沒頭沒腦的沿着公路一直往東南方向行駛,漸漸的竟繞過鵬城開到了城東的郊外。
“你們看那座山,半山腰那棵最高的樹下,那是不是一個小孩?”
他們被喪屍追趕着進入鵬城,一路過來竟一個人都沒看到過,不僅人沒看到,喪屍也不見半個影子。
不,甚至連一個喘氣的都沒發現。
但鵬城給他們的感覺又跟別的死城不一樣,這裡似乎乾淨的有些怪異。
如今乍然看到一個小孩,那種怪異感不但沒消失,還愈加飆升,甚至讓他們心裡隱隱有些發毛。
沒人沒喪屍,竟然有小孩!
還是在山上!
這小孩.是人嗎?
“等一下,你們看那小孩身後是不是跟着一條狗?”
最先發現山上小孩的男子突然驚訝道,“還是一條柴犬。”
坐在後座的女人盯着柴犬沉默一瞬,道,“我看了,確認柴犬是真的,所以這個小孩,可能也是個真小孩。”
“那就開過去,看看他在幹嘛。”
副駕駛的男子皺眉,“我們難道不應該找個安全的地方先安頓下來嗎?”好好的幹嘛去管一個孩子。
後座女人堅持,“你們沒有發現嗎?這個小孩挺胖的。”
“不止胖,還挺白。”
“還有他身上的衣服,又新又幹淨。”
“所以這肯定不是個普通小孩,上去抓住他,說不定能有意外之喜。”
“什麼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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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他住的地方肯定不會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