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煜回家吃晚飯時,見妹妹手裡端着一個粉色嶄新保溫杯,不時的低頭聞一下,再聞一下,然後才舉起小小的喝一口,接着眼睛一眯,滿足的抿了抿嘴。
他滿臉不解,問,“裡面是什麼?”
“奶茶。”
“什麼玩意?”
席霜將杯子端到哥哥面前,讓他看,“是奶茶,嫂子煮的。你聞聞香不香?”
一股甜膩的奶味襲來,席煜下意識往旁邊偏了下腦袋,心說哪香了?怎麼喝的下的?
不過這話他自然不會說出來,不然妹妹有可能三天不理他。
席煜沒回答妹妹的問題,不動聲色問道,“所以這是嫂子給你送過來的?”
席霜搖頭,“白楊送來的。”
白楊?
他挑了挑眉,仔細看了看妹妹的表情,發現她說起白楊時臉色跟剛纔差不多,並沒有多少變化。
或者說,還沒說起奶茶時驚喜呢。
唉,又想多了。
“人家跑這麼一趟給你送奶茶,你有沒有謝謝人家?對了,還有這杯子,也是白楊送你的吧?”
這次席煜沒有提嫂子,重點說了‘白楊’兩個字。
唉,誰家當哥的有他這麼難?
別人家有個漂亮妹妹肯定是千防萬防,防止賊惦記。
他在妹妹高中的時候也這樣,那時候怕她早戀,影響學習,所以即便體校距離高中隔着半個城,也每天親自到學校去接她。但凡有男生給她寫情書,只要他知道就會把對方揍一頓。
如此防範了三年,等妹妹順利考上大學,他放心的去當兵,兩年後再見面,本以爲自家這顆白菜早被豬拱了,可誰知豬是有,但沒拱成。
就算是跟妹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那隻熟悉的豬,都鎩羽而歸。
最後席煜多方觀察,總算是看出了一點門道,他家這顆內向的翡翠白菜,沒開竅!
或者說,迄今爲止還沒遇到讓她動心的人,不知情爲何物。
唉,作爲又當爹又當孃的兄長,妹妹戀愛要擔心,妹妹不戀也要擔心,真難啊!
如今末世,他雖然歇了讓妹妹嫁人的打算,可如果有可能,他又何嘗不想讓她幸福呢!
就像隊長和嫂子那般。
對白楊雖然不瞭解,可他相信嫂子,這是她弟弟,應該不會差。
更何況.席煜忍不住多想了下,嫂子是不是看上他妹妹了?
不然送奶茶這種跑腿的事,完全可以讓奇奇來,何必讓白楊跑一趟。
至於爲什麼不是白楊看上席霜,席煜有些鄙夷的心道,那小子雖然也二十出頭了,可看着似乎也沒開竅。
因爲第一次見面時,白楊的眼神留在他身上的時間都比留在席霜身上的時間長。
嗯,看來明天的訓練,他得多揍他十分鐘。
這邊席煜給自己腦補了一大推,席霜卻半點不知,面對哥哥的提問,一臉疑惑的回道,“不是啊,白楊說這個杯子是嫂子送我的,她那邊還有不少,我要是想要別的顏色還可以去選一個。哥你可真奇怪,奶茶是嫂子煮的,杯子是嫂子給的,我不謝嫂子爲什麼要謝白楊,他就是順道過來,又不是特意給我送。”
席煜一哽,感覺心累。
倆憨子!
算了,愛咋滴咋滴吧,不管了。
然而席霜這時卻又用一副羨慕的口吻道,“白楊說他明天跟嫂子出門,趁着天還不是特別冷,他們要開房車到花城去轉一圈。如果有可能,還會去花城東邊的龍背山去看看。”
席煜看着妹妹一臉嚮往的樣子,心頭一動,問,“想去?”
妹妹的性格是在父母去世後變成這樣的,他那時已接近成年,還是個刺頭。那些所謂的親戚在他這裡碰了釘子後不甘心,轉頭就把火撒到了妹妹身上,難聽的話是一句接一句。
一個十三歲又從沒經歷過黑暗的女孩子,哪能承受的住這些,慢慢的她就變的沉默寡言,不愛與除他之外的人接觸,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社恐。
所以如果她願意,能跟嫂子外出也不錯。
更何況席霜在聽力方面跟他一樣有異能,跟着嫂子外出,怎麼也能起到一個警戒的作用了。
但席霜卻果斷搖頭,“還是算了吧。”
她不想與人交流。
“這樣吧,待會吃完飯哥去問一下,要是嫂子需要你,你就去?”席煜故作擔心道,“嫂子的木系異能雖然很厲害,可是外面什麼人都有,一些未知的危險更是沒法預知,可如果提前聽到,那就很可能能避免,或者做好準備給別人迎頭一棒。怎麼都比突然被襲擊要好吧?你說呢?嫂子對你那麼好,你也不想讓她面臨危險吧?”
席霜看着哥哥張了張嘴,卻再說不出拒絕的話。
最後只能道,“那你去問吧,要是嫂子需要我,那那我就去吧。”
很是勉爲其難。
席煜忽略掉妹妹臉上的那一抹小雀躍,忍笑點頭。
等吃過晚飯,剛從家裡出來就看到隊長沿着云溪村的公路往外走,喬飛跟在他身邊,兩人臉色都很是嚴肅。
他支着耳朵聽了聽,今天在大門口值班的是周磊兄弟倆,跟他們講話的是衛離川。
都是一個系統的,就算沒打過交道也認識。更何況來了這邊後,衛離川多次過來找隊長,他對他的聲音早就熟悉了。
但今天過來,這傢伙好像沒憋什麼好屁。
但席煜沒打算偷聽,有隊長在,沒必要。
白家別墅裡,白荔正在問白楊,“下午讓你去給席霜送奶茶,你有沒有問她喜不喜歡那個杯子?”
白楊都想給他姐翻白眼了,現在能有個保溫杯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
不過這話他其實也帶到了,就是說法跟他姐說的不一樣。
畢竟上一次那丫頭不客氣的說喜歡吃榴蓮他還喜歡呢,問題是誰給啊?
他倒不認爲席霜是故意的,一個社恐,能正常回答問題就不錯了,哪會給人耍心眼。
可正是因爲她實誠,纔不能再給她選擇的機會。
因爲有可能她說的你給不了。
白楊敷衍道,“喜歡,喜歡的不得了。”
白荔一巴掌呼他後腦勺上,“好好說話。”
白楊不幹了,他瞪眼道,“我怎麼沒好好說話了?她確實很喜歡,哦,更喜歡喝奶茶,聞到那味道眼睛都亮了。”
也不知這羣人是什麼口味,那麼難喝的東西還都一個個跟寶一樣。
“那你一會再去給她送罐奶粉和一包茶葉,再加一包糖。”
送東西他倒是沒意見,只不過剛想應下就看到席煜推開大門走進來。
得,不用他跑了。
“嫂子,我想問一下,明天你都帶誰去花城。”
“沒幾個人,就我和程思雲,帶三個孩子,再加上白楊,哦,還有小五和鳳寶。”
一隻狗和一隻鳥,也算上。
席煜抽了抽嘴角,心想這倒不用特意給他說明。
白荔看出了席煜的來意,她直接問道,“你想讓席霜跟我們出去?”
“可以嗎?”
席煜面露懇切,“小霜雖然性格內向,不善交流,可自理能力很強,體質也不錯,您知道的,早上訓練我都帶着她,跟您出去絕對不會拖後腿。”
“這我信。”
席霜有聽覺異能,雖社恐,但情緒穩定,膽子也大,帶上她確實是一大助力。
白荔爽快點頭,“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回去讓她準備一個揹包,就帶點自己的必需品,吃的不用管,我們會帶着。”
最近兩天氣溫都比較穩定,基本在零下五度到零上七八度之間徘徊,無論是溫度還是如今的季節,擱以往就是冬季,衆所周知,冬天鄉下是不忙的。
當然,大棚區除外。
可無論是白果園還是云溪村,大家的儲備糧目前來看已足夠,所以沒有人準備種大棚。
這種情況下除了揀木柴就準備貓冬了,其它無事可幹。
白荔想着,閒着也是閒着,乾脆趁天氣穩定,帶孩子們出去溜溜吧,也好讓他們見見世面,看看外面的倖存者都是怎麼生活的。
本來江明朗想跟着一起去,但被程思雲給嫌棄了,無他,不想出門了還要吃一嘴狗糧。
再說了,江明朗要是跟着,她們還鍛鍊什麼?
這跟窩在家裡有什麼區別?
白荔覺得有道理,所以最後決定江明朗留下,白楊跟着。
目的達成,席煜回去通知妹妹做準備。
但在出大門時碰到了飯後散步回來的副隊和程姐以及小悠悠。
悠悠站在兩人中間,右手拉着程思雲,左手拉着自己爸爸,怎麼看怎麼像一家三口。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碰到他們仨這麼走路了,當然不僅是走路,就是副隊跟程姐說話的神態,都讓他們覺得比跟前嫂子講話要溫柔。
席煜覺得,不,是他們所有人都覺得,副隊跟程姐之間可能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
可惜副隊不爭氣,遲遲不表白。
“副隊,程姐。”
席煜跟兩人打招呼,又擡手摸了摸悠悠的小腦袋。小丫頭不躲不閃,還會衝席煜甜甜一笑。
這要是放在兩個月前,根本不可能。
程思雲帶着悠悠進了屋,席煜和許博站在外面說話。
“副隊,程姐人不錯。”
許博瞥他一眼,冷哼,“用的着你廢話?”
“那您還墨跡?早把人追到手,悠悠不就能早點有媽了。”兩人那麼投緣,就跟親母女似的。
離婚多年,許博對前妻老早就沒感情了,如今碰到個心動又合適的,是他不想把人娶過來有個自己的家?
還不是人家不樂意。
當然程思雲並沒明確的告訴他,只是從她對他的態度裡,他能感覺到:她大概是對他沒意思。
這就導致他沒法張口表白,被拒絕倒是沒什麼,關鍵是以後見面,他怕她會尷尬。
還有他女兒悠悠,兩人相處那麼自然愉悅,他不想因爲他影響女兒。
當然最主要的是不想將就。
第一段婚姻是家裡給介紹的,悠悠的媽媽是他母親一個朋友的女兒,兩家知根知底,他對對方雖然談不上多心動,但是不討厭。再加上當時年輕,就聽了父母的話,早早把婚給結了。
誰知結完婚日子卻過的一地雞毛。
離婚的時候他就想過,如果再結婚,他跟對方一定要兩情相悅,天長地久。
可不能再稀裡糊塗的糊弄了。
但現在的情況是,他心悅人家,可人家不悅他呀。
許博覺得,兩人雖然在此之前都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但程思雲在她的婚姻中受到的傷害比他大,不能說她對男人都失去信心吧,只能說她對再婚沒興趣。
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如果她前夫還活着,有一天要是能碰上,他一定得揍死他。
當晚睡覺前,程思雲正在給悠悠讀睡前故事時,小丫頭竟然開口說話了——
“水裡,阿姨,你在水裡救過我。”
今天的故事是小美人魚在海里救了一位王子,悠悠就指着畫冊裡碧藍的大海,口齒清楚的說道,“之前在海邊,我被海浪捲走了,阿姨救了我。”
很多人都奇怪悠悠爲什麼一來這裡就黏着程思雲,就連程思雲自己都奇怪,畢竟她臉上的那塊紅痣那麼明顯,不把小孩子嚇哭就已經不錯了,怎麼還會有人專門往她身邊湊?
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這個困惑了大家許久的謎題終於被解開了。
兩年前程思雲獨自一人去海邊旅遊,偶然救了一名被海浪捲走的小女孩,並因此被礁石刮傷了腿。
小女孩的樣貌她早就已經不記得了,卻記得那位媽媽急匆匆過來接她時,連一眼都沒看她這個救命恩人,更別提對她說謝謝了。
抱了孩子就走,吭都沒吭一聲。
差點沒把程思雲給氣死。
後來跟白荔吐槽,發誓以後再碰到這種事,絕對不會再多管閒事。
但兩人心裡都清楚,再來一次,可能她還會救,畢竟沒素質的是大人,孩子何其無辜?
只是當時到底是意難平。
可程思雲怎麼都不會想到,她救的那孩子竟然是悠悠!
這可真是緣分啊。
而她臉上的那塊痣也被悠悠給牢牢記在心裡,所以一見面就認出了她。
第二天說給大家聽後,個個都驚奇,唯獨許博沉默不語。
悠悠被海浪捲走並生死一線,他卻直到現在才知道。
無力再抱怨什麼,但作爲親生父親,無疑他是失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