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二年正月初一晚,曦澤在廣賢殿外設宴,與后妃、衆臣同慶新年。
殿外,宮燈星羅棋佈,耀眼如晝,丹墀之上,后妃依品次而坐,丹墀之下,衆臣依官階而坐,秩序井然,熱鬧非凡。
帝后比肩坐在龍椅之上,看似鸞鳳和鳴,實際上自從承佑被確定送去雲傾身邊那日後曦澤就再也沒有留宿中宮了,這琴瑟在御的模樣不過是貌合神離。
不過,曦澤今日確實龍顏大悅,無論是誰勸酒,他都十分爽快的一飲而盡。
爲了迎接今日這場夜宴,羣妃可謂是費盡心思,首先出場的是路美人路甜。這冰天雪地的日子,她僅僅只着了一件單薄的綠色舞衣,在丹墀下跳起了細腰舞。
雲傾攜承佑坐在曦澤的左手邊,看得很是入神,聽未央宮新來的宮女薛靈說這路甜爲了練好這細腰舞,每日只進兩餐,每餐只進食水果,旨在效仿漢朝的趙飛燕掌上起舞,如今看去,那身姿確實曼妙輕盈,柔若無骨,大概那趙飛燕就是這麼個模樣。只見她的舞姿猶若柳條,一伸一展之間極其柔媚,數不盡的風情隨着翩躚的舞衣緩緩瀰漫開來,一曲舞罷,耳邊立時傳來曦澤連連叫好之聲:“好,舞得好,傳朕旨意,晉路美人爲路嬪!”
底下的路甜這下可高興壞了,連忙俯身謝恩:“臣妾謝吾皇恩典,願吾皇福壽綿延,恩澤萬代!”
接着登場的是顏如畫,她給曦澤獻上了一幅足足有四米長的八仙朝賀圖,恭祝曦澤萬歲萬萬歲,曦澤仔細望去,那畫精緻無比,栩栩如生,曦澤於是立時下旨:“畫得好,傳朕旨意,晉顏貴人爲顏美人!”
顏如畫得此晉封,亦是難掩興奮,立時謝恩。
接着登場的是黎貴人黎醉舞,她也着了舞衣,很顯然是要起舞。
雲傾連忙認真欣賞。黎醉舞跳的是迴旋舞,隨着伶人緩緩奏樂,她在丹墀下緩緩旋身,竟足足轉了五十圈都沒有倒,雲傾不禁驚得大大張開雙脣,良久都合不攏,接着她又扭動着雙臂甩袖,宮燈的影子交錯重疊在她舞動的袖子間閃動,顯得明明滅滅,像天幕中調皮的星星眨着靈動的眼睛,她變換着姿勢,不停的旋轉,彷彿不管怎麼轉,都不會暈,就這樣在宮燈的交相輝映下實在是美得動人心魂,雲傾不自覺地看得呆了,身側的曦澤更是還沒舞完就一個勁地直呼“妙哉”,一曲舞畢曦澤便直接道:“傳朕旨意,晉爲嬪位,賜號‘璇’!”
竟是連進兩級,還賜了封號!
底下的黎醉舞彷彿有些不敢相信,楞了好一會兒纔想起自己還沒有謝恩,吞吞吐吐道:“謝……謝皇上恩典!”
緊接着登場的是楊貴人,她給衆人獻上了新釀的桂花酒,雲傾飲了一口,覺得跟內務府送來的差別可大着呢,這酒馥郁芬芳,回味無窮,真是好酒。
另一邊,曦澤放下酒箸,立時讚道:“好酒,晉楊貴人爲楊美人!”
楊氏聞言歡喜得十分無狀,竟拍着手跳了起來,連聲謝恩。
她什麼也沒有做,僅僅就是獻酒,竟也能得到晉封!
再接着登場的是謝貴人謝娉婷,只見她命人擡來了一臺長四米寬兩米的大屏風獻給曦澤。曦澤定睛望去,只見那是一臺龍騰朝日屏風,那屏風上的金龍繡得極其逼真,頗具神韻,不禁下令道:“擡近些,朕仔細瞧瞧!”
於是內侍又將屏風擡得近些。
曦澤仔細瞧了瞧,原來屏風上不僅繡了朝日和金龍,還繡了五彩斑斕的祥雲,就在這時,謝娉婷用手用力一推屏風的內側,屏風便隨之旋轉起來,這屏風上的金龍便彷彿正在天空中舞動,爭雲逐日,活靈活現,似乎即刻就要飛出屏風來到衆人面前,曦澤看得眼睛都直了,嘴巴張得大大的,半天都合不攏,顯然是驚呆了,他對着底下的謝娉婷問道:“愛妃,這屏風是你繡的?”
謝娉婷綻開明媚的笑靨,答道:“回皇上的話,正是臣妾繡的,每一針每一線都是臣妾親自繡的,這是雙面繡龍騰朝日屏風,希望皇上喜歡!”
“喜歡,喜歡,非常喜歡!”曦澤大笑着迴應,“愛妃,你繡了多久?”
“半年!”
曦澤再次驚呆,他嚥了咽口水道:“來人,將這臺屏風搬到朕的承光殿去,將原來的屏風換掉!”
底下的謝娉婷一聽這話,歡喜得直接跪倒在地,對着曦澤就是一個響頭:“謝皇上!”
曦澤透過宮燈望去,只覺這謝氏實在是柔美動人,撥動心絃,於是道:“傳朕旨意,晉謝氏爲婉儀,賜號‘柔’!”
竟一舉連晉三級!謝娉婷聞言再次俯身叩拜:“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翹起嘴角,環顧四周面色不鬱的衆妃嬪,萬分得意。
最後登場的是沐雪涵,她走出席間向曦澤拱手道:“皇上,臣妾願向皇上獻舞,還請皇上笑納!”
曦澤望向沐雪涵,彷彿有些憐惜:“昭儀也要獻舞?天寒地凍的,昭儀可不要凍壞了!”
沐雪涵莞爾:“皇上放心,像路嬪和璇嬪那樣柔若無骨的舞蹈臣妾可舞不來,臣妾只會執槍起舞,臣妾聽聞昔年皇上大敗蕭國歸來的慶功宴上,靜妃娘娘曾經以一曲《無衣》博得滿堂喝彩,不知今夜能否有幸請靜妃娘娘再奏一曲《無衣》?”
曦澤聞言,轉頭望向沈綠衣,今夜她依然絕美如昔,目光交匯間,她婉轉一笑,含着淺淺的不安與淡淡的期待,謙虛道:“早就聽聞昭儀在滄州有着巾幗不讓鬚眉之風,今日能一睹昭儀昔年滄州風采,也算是不負此曲了!”
她應該是孔雀,此刻美豔仍在,光華卻褪盡,黯然失色的孔雀,便不過是普通的鳥雀。
那道抹不去的傷痕仍然橫在彼此之間,沒有完全淡去,算算日子,他彷彿也有好些日子沒有見到沈綠衣了,曦澤忽然收起笑顏,有些落寞的移開視線,朝沐雪涵點了點頭。
很快沈綠衣緩緩奏起《無衣》,換了一身鎧甲的沐雪涵在丹墀之下奮力舞動銀槍,剛勁而有力。
曦澤靜靜聽着這曲《無衣》,往昔給予沈綠衣的那些疼愛不斷在面前上演,曦澤再也無心去看底下沐雪涵賣力的表演,心頭很不是滋味!這個一直被自己當成妹妹一樣呵護疼愛的人兒,如今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是什麼將彼此之間的情分沾染上罪惡?沈綠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以至於要讓他夾在雲傾與她之間如此爲難?難道貪婪終將會使人的性子模糊變質得如此不堪嗎?
《無衣》奏畢,曦澤淡淡讚道:“兩位愛妃都不錯,想要什麼賞賜,儘管言明,朕絕不吝嗇!”
沈綠衣有些忐忑,試探着說道:“真的嗎?那把你收藏的所有關於竹子的名畫都賞給我,可好?”
曦澤想也不想,立刻道:“好,都賞給你!”
他真的對自己有求必應,而且還答得如此之快,如此乾脆,這要是擱以前,自己必然歡喜不已,可是現在這一刻,沈綠衣卻開心不起來,她勉力扯出一抹微笑,道:“謝皇上!”
曦澤得了迴應又問沐雪涵:“昭儀想要什麼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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