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閉門羹

林岱莫不卑不亢,兜起前襟,跪行大禮。

慶康帝對這位破格提拔的虎牙將軍很是器重,連連稱讚林岱莫頗有霍雙城當年的大將之風,口中讚賞之語不斷。

霍雙城聽得心中極爲舒暢,再看向林岱莫的眼神中,透出幾分得意。

一行人緊隨聖上,慢慢走過那條一塵不染的青石路,沿路看到大團的菊花依舊盛放,慶康心中更添了幾分喜興。

“這兩株綠牡丹真可謂是花中極品,好!”

聽到聖上如此誇讚,霍雙城眼睛頓時笑得眯成一條線,“多謝聖上誇讚,微臣不才,不懂這名花名品的,這些都是犬子閒暇四處覓得的珍品,難得得了聖上的青眼。”

慶康點點頭,“都說霍將軍得了兩個好兒子,讓朕真是好生羨慕!不知哪位是二公子?”

霍雙城連忙招呼霍景平走到慶康面前。

霍景平本就生得英俊瀟灑,在慶康面前一站,一眼看去,氣度明顯比身邊的人還要高出一籌,慶康看得極爲滿意,連連點頭。

望荷軒四下垂着半透明的擋風簾,如今雖已是初冬,但目光所及之處仍舊綠綠蔥蔥,看得人心神具寧。

慶康飲了一盞茶,神情便已露出些許倦怠,他歪倚在靠枕上,同霍雙城絮叨些從前的閒話。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離你出征那年已過了將近二十年,歲月不饒人,孩子們也都長大了。”慶康想到當初的情景,不無感慨。

“可不是嗎,孩子們一個個都長成大孩子了,”霍雙城隨聲附和,看着如今有些許衰老的聖上,突然想起年輕時那個帥氣果敢的年輕皇帝,如今連聖上都抵不過歲月,更何況凡人。

“說到孩子,我倒是想起件事,如今康兒已經成了親,不知平兒定親沒有?”

慶康的話讓霍雙城一愣,緊接着微微笑着回道:“平兒年齡尚小,故而還未曾議親。”

“哦……如此說起來,朕的建寧公主到現在也尚未定親,我看平兒跟建寧倒是配的很。”慶康說得雲淡風輕,霍雙城卻聽得心驚肉跳。

一早聽說聖上突然起意要來霍府,霍雙城一顆心便漂在半空中,聖上平素從不主動到臣子家宅之中,今日卻破了例,難免不讓人疑心,果然,事情原來竟在此處等着他。

霍景平一直垂首站在旁邊,聽到慶康的話,一雙眉毛挑的老高,當時便要跳出來反對,幸而身邊下人迅速出手,禁錮得他動彈不得。

霍雙城發覺霍景平的反常,忙以眼神示意,身後侍衛明瞭,悄悄出手,封了霍景平的啞穴,霍景平開口,急欲反駁,卻只見張口不聞聲音。

“皇上,犬子何德何能能配得上建寧公主啊!”霍雙城連聲迴應,“平兒一無官爵二無薪俸,建寧公主下嫁平兒,微臣怕建寧公主來霍府會受委屈啊!”

可無論霍雙城怎樣講,聖上都絕口不再提及此事。

此事雖沒了後續,但是在霍雙城心中卻留下了一道陰影,而在霍景平心中,那種恐懼更甚。

陸夢箋去了郊區宅院,將溫室建好後,便採購了大批苗木移植到溫室之中。也正是因了這個溫室,周圍幾個村子的人即使在荒年之中,也有了餬口之處。

一個多月過去,霍雙城似已經忘了招呼陸夢箋回城的事,而陸夢箋在這郊區小宅中也自得其樂,優哉遊哉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倒是林岱莫三天兩頭便往那宅子跑,待傷完全好後,竟然直接賴在宅子裡不願再回城裡,惹得秦洛芙幾乎一天一封信的往宅子裡送。

信中不是講胎兒又踢動了幾下,便是如何思念林岱莫,奈何挺着大肚不敢隨意亂跑,只盼望相公能夠早日歸家云云,讀起來竟有種酸溜溜的感覺。

每次收到信,林岱莫便覺心中發堵,連看都不看直接丟給陸夢箋處置,可他沒想到陸夢箋心如此之大,竟然將每封信的內容都讀給他聽,那肉麻的詞語讓林岱莫都忍不住臉紅,可陸夢箋卻總是笑倒在牀上。

年關臨近,霍雙城終於想起隱身在這郊區的兒子與兒媳,直接派了兩輛大車,捎着霍雙城的親筆書信便將林岱莫和陸夢箋拉回了京都。

秦洛芙眼見自己寫了那麼多的書信都不見迴音,可公公的一份書信便將這兩個人都招了回來,竟然氣鼓鼓坐了一個晚上。采苓無奈的站在秦洛芙身邊,左右安慰都不是,不由無語哀嘆,少奶奶連自己公公的醋都吃,這醋來得,可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一年的辰光,便在春節聲聲鞭炮中悄然隱去。

新年第一天,陸夢箋身着一身喜慶的新衣,往霍雙城、薛文佩處拜完年,站在雪地中正猶豫要不要去往醉荷軒拜年道賀,遠遠便看到霍景平揹着手儀表堂堂的沿着河道走過來,來到陸夢箋面前,竟連眼皮都沒擡一下,直接揚長而去。

“二少爺也真是的,好歹姨娘也是長輩,他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綠環小聲嘀咕,對於霍雙城這樣的紈絝子弟,人人都心知肚明,可是畢竟是在同一個屋檐下,這叔嫂關係,總還是錯不了的。

“綠環,何必在意這些,快來幫我想一想,咱們接下來該去哪裡?少奶奶那邊,似乎……”陸夢箋糾結的看看遠處白茫茫的雪,想到要面對那個女人,心中的喜悅便又少了幾分。

綠環歪着腦袋想了好一會,“姨娘,這大過年的,想必那邊應該也不會難爲咱們,要不就過去給少奶奶請個安吧,不然日後傳到別人耳朵裡,反倒會嫌姨娘擺架子,這人的口舌,可是能淹死人的。”

“呸呸呸,大過年的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幹嘛,”青蓮衝着旁邊連啐兩口,“姨娘,綠環姐姐說得沒錯,畢竟少奶奶以後也是要做當家主母的,咱們若是禮數上做得不夠,她以後萬一來找麻煩,咱們可就慘了。”

陸夢箋皺眉點點頭,“好吧,那就過去看一眼,她現在身子重,想來也不會再出什麼幺蛾子。”

那一條條的青石路早已被下人們清掃得乾乾淨淨,可陸夢箋卻沿着河道慢慢往醉荷軒的方向走,厚厚的積雪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令人忍不住多踩上幾腳才罷休。

“姨娘,您看,這地上的腳印好像是從少奶奶房中過來的。”

陸夢箋順着綠環的手往前望去,發覺一溜腳印從醉荷軒一直延伸到自己腳下。

“咦,會是誰這麼有情調,專揀這些有雪的地方來走?”

“好像,是二少爺吧,”綠環猶豫着說出口,方纔霍景平的鞋子上沾滿了白雪,她當時只覺怪異,卻並未往這方面聯想,如今看着這腳印,到令她想到方纔霍景平臉上那落寞的表情。

“難怪剛纔在將軍和姨娘處沒看到他的身影,”陸夢箋順口說着,說完突然捂住嘴巴,似乎,事情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簡單。

陸夢箋滿腹心思的來到秦洛芙院門前,卻結結實實的吃了個閉門羹。

門房一聽是陸姨娘前來拜年,直接關起半扇大門,毫不客氣地將陸夢箋攆了出來,“姨娘您請回吧,咱們少奶奶昨夜熬了夜,現在正在補眠,您先請回吧。”

綠環氣得意欲上前理論,卻被陸夢箋一把拉住,“綠環,噤聲!”

門房見陸夢箋絲毫不敢惹事的模樣,那傲人之氣更盛,“這位姑娘,還是你們家姨娘識大體,你還是快扶着姨娘回去吧!”

陸夢箋樂得不見秦洛芙,於是轉身就走,綠環氣呼呼地跟在陸夢箋身後,腳步跺得震天響。

“氣死我了,姨娘,少奶奶實在欺人太甚,您怎麼能忍得下去!”青蓮亦忍不住,終於開口。

“這有什麼好氣的,她不見我,是她的自由,這樣對我對她都好,不然相互見了面,心中明明特別生氣心煩對方,卻還要裝出一副笑臉相迎,那樣太累,如此這般相互不見多麼輕鬆,”陸夢箋輕快的說完,又睨一眼撇着嘴的綠環,“有些人,你何苦去因她而生氣,氣壞了自己,旁人反而會拍手叫好,放寬心,惡人自有惡人磨,等着吧!”

陸夢箋似想得極開,回到鳳儀院爲每個下人都散了紅包,甚至還給下人放了半天假,院中一片喜氣洋洋。

拜年時遇到的糟心事,隨着各種鞭炮聲和嬉笑聲,也漸漸被人淡忘了。

這個春節似乎過的特別快,不知不覺便到了上元節,城裡四下張燈結綵,準備着元宵夜的燈會,而宮裡今年也似格外隆重,竟在宮中掛起了燈籠,邀請京中名望人家的公子進宮賞燈猜燈謎,林岱莫和霍景平自然也在邀請之列。

原本陸夢箋打算同林岱莫一道去逛這京都夜晚的燈會,可誰知,一道口諭便將她的計劃打了個粉碎,林岱莫難爲地摸摸陸夢箋的頭髮,“箋兒乖,等明年燈會,我一定跟你一起過,好不好?”

當然,霍府中因此而悶悶不樂的,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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