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特助,我們明天返回長風。”君墨宸站了許久,聽到房門動靜,回頭望去,徐文博抱着文件出現在辦公室,他立刻緩緩的開口。
“少爺,那今天我們會有很多的收尾工作需要做。”徐文博看着君墨宸這麼着急的要回長風,輕輕的揉了揉太陽穴,此次出差,時間緊,任務重,他們跟着也是累的半死。
“返回長風,給你放一週的假。”君墨宸自然知道,這次出差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大家都處在一種極爲疲憊的狀態,沉吟片刻,決定回去之後給大家放個假。
長風,南山時家別墅,時喜農坐在輪椅上,眼睛一直凝視着窗外。劉會娟出去之後再也沒有回來的跡象,是不是劉會娟和孩子們待在一起?還是別的事情絆住了?難道是被時明宇發現了嗎?擔憂和焦慮的情緒將他包裹。夜色消退,慢慢的清晨的光澤穿過透明的玻璃窗,灑滿臥室。一整夜劉會娟都沒有回來的跡象,時喜農實在是熬不過,自己雙手撐在牀上,緩緩的躺了下去,帶着濃重的思慮微微迷上眼睛。
噩耗傳到時家別墅的時候,看管時喜農和劉會娟的人有些不可思議,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劉會娟竟然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事態嚴重,他們立刻去樓上將時喜農叫醒。而正坐在辦公室的時明宇也接到了電話。
時明宇手握着電話,聽筒裡的聲音早已經消失,但是他卻保持着手握電話的動作,像被定格的圖畫。劉會娟出了交通事故,而肇事的司機早已逃之夭夭,這樣的信息讓時明宇震驚,一時之間不敢相信。爲了確保消息的真實性,時明宇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趕往出事地點。南月湖大橋附近,停着警車,四周已經拉起了警戒線,有人對着事故現場拍着照片。時明宇站在警戒線以外,已經看到了躺在路邊上,早已經面目全非的劉會娟。時明宇的眼睛躲在厚實的鏡片後面,黑框方形眼睛遮掩着他的真實情緒,他看着地面上早已經乾涸的血跡,劉會娟的腦袋斜斜的耷拉着,那雙血紅的眼睛凸起,嘴脣被頭髮絲覆蓋,而脖頸下面被碾壓成肉泥的狀態,只剩下衣服還將骨肉粘連在一起。時明宇看着眼前可怖的死相,冷哼一聲,上天真是開眼,這個女人終於死去,他大仇得報。
長風大學,劉心眉坐在招聘展臺後面,正在整理今天收到的簡歷。秋雨過後的陽光都帶着淡淡的清新味道,季雪妖出現在展臺前面的時候,嘴角帶着笑意,婀娜的身影被夕陽拉的很長,淺淺的灰色影子落在劉心眉的身上。
“小妖,你來的正是時候,我馬上就收拾好了,之後我帶你去吃火鍋。”劉心眉擡頭便看到季雪妖含着笑意的眼睛。
“不着急,你慢慢收拾,時間還早呢。”季雪妖站在夕陽裡,那雙含着笑意的眼睛嫵媚動人。她穿了一條香芋紫的連衣裙,連衣裙上搭着一件白色的外套。短短的裙襬,遮住了她美麗的翹臀,露着一雙修長的美腿。腳上一雙香芋紫的長襪搭配一雙白色的麪包鞋,手上提着白色的精緻挎包,性感之中又帶着嫵媚和青春洋溢的氣息。
“我們先去大學附近轉轉,我發現很多特色的店鋪,還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劉心眉將手中的事情處理完之後,立刻提着灰色的手包,挽上季雪妖的胳膊,向着夕陽覆蓋的校門口走去。
“小妖,你今天這身衣服搭配的真是漂亮。”劉心眉在第一眼看到季雪妖的打扮,就有眼前一亮的感覺,此刻只剩她們兩個,她自然是要感嘆一番,“不過,你老公讓你穿這麼短的裙子嗎?”
“他對我穿衣倒是沒有多大的意見。”季雪妖美麗的脣角上揚,邊走邊說:“以前穿的禮服也有很多露後背的,他也沒有說什麼呀,所以,我穿這個也沒有什麼問題。”
劉心眉和季雪妖剛剛走出校門口,只顧着說話的劉心眉沒有注意碰到一位正在打電話的年輕女子。
“對不起。”劉心眉帶着真誠的表情,輕輕的說道。
陳雅麗將電話收起,眼睛瞬間帶着一絲的怒火,眼前這個冒失的擦了自己胳膊的穿灰色職業套裙的女子,點燃了她的怒火,嘴脣蠕動,“你瞎嗎?”
“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劉心眉看到對方的情緒不好,內心有些緊張。
“下次注意一點。”陳雅麗的眼睛注意到站在劉心眉身旁的季雪妖,那雙開過眼角的大眼睛閃過一絲意外,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季雪妖。
劉心眉看到對方消了氣,這才又挽着季雪妖的臂彎往前走去,“這條街裡面賣很多小飾品,造型都很好看,我們逛完再去吃那家特色火鍋。“劉心眉興奮的拉着季雪妖的手指融入熱鬧的人海。
陳雅麗裝作往前走的樣子,跟着季雪妖和劉心眉走了幾步,劉心眉的話語之間她也聽出了大概,看着已經慢慢消失在熱鬧大街上的季雪妖,她的脣角勾起了殘酷的弧度。手指翻開手機,立刻撥出一個號碼:“楊哥,姓季的在長風大學這邊,你們如果有時間可以跟過來。”掛完電話,她眼底的陰鷙越加濃重。
從事故現場返回辦公室的時明宇,有些心不在焉,他將辦公室的房門關好,舒適的靠在沙發椅上,將雙腳都放在辦公桌上,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直到電話鈴聲將他拉回現實。
“時總,你父親要和你說話。”電話接通的那一刻,看管時喜農的人帶着些小心翼翼的聲音,順便將手中的電話遞到了時喜農的手中。
“時明宇,很好,你做的很好。”時喜農咬牙切齒的聲音,帶着深深的悲愴“你趕快給我滾回來,我和你之間是該掰扯清楚了。”
“哦,是嗎?如果我不去呢?”時明宇慢悠悠的聲音,眼睛帶着淡然的笑意,聽着時喜農此刻跳腳的聲音,報復的愉悅感讓他的脣角上揚。
“很好,很好,很好”時喜農的情緒激動,握着電話的手指都在無意識的顫抖,牙齒打顫,似乎只能說出單調的字詞“別忘了,我還是你爹。”說着電話傳來嘟嘟的忙音。
時明宇將雙腳從辦公桌上挪下來,整個身體埋在辦公椅上,雙眼盯着白色的天花板。這麼多年他忍辱負重,爲的不就是替母親報仇,替自己討回公道,雖然劉會娟不是自己動手解決的,但是天道輪迴,報應不爽。這樣慘烈的死相算是蒼天有眼,可是爲什麼他高興不起來?
長風綿長的秋夜愈加濃烈,清冷的風捲過大街小巷,五彩斑斕的霓虹在黑夜裡散發着冷幽幽的光澤,沖淡了夜色的暗沉,整個蒼穹被霓虹暈染成淺淡的深灰色。時明宇邁着長腿從那輛幽暗的卡宴上走了下來,黑色的西裝褲,深灰色的襯衣紮在皮帶裡,整個人帶着夜色的陰暗,緩緩的走進時家別墅。
時喜農坐在深棕色的歐式沙發上,臉頰上帶着悲愴,在他的身旁坐着時明麗和時明浩兄妹兩個。時明宇剛剛走進別墅,壓抑的,沉重的哀傷氤氳在空氣之中,讓他有些喘不過來氣。時明麗還穿着便利店深綠色的工作服,她聽到噩耗邊急急忙忙的趕到時家別墅,壓根沒有換衣服的時間。坐在時喜農旁邊的時明浩穿着黑色的休閒裝,一言不發的瞪着走進來的時明宇。
時明宇剛剛站在沙發旁,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時喜農積壓了一整天的怒火終於找到了發泄口。時明宇雙手插在褲口袋裡,嘴角微微揚起,睥睨的目光掃過坐在眼前幾個人,一身黑色家居服的時喜農被一雙兒女簇擁在沙發上,眼睛之中噴着火。
“時明宇,這場車禍是不是你策劃的?”時喜農的手指顫抖,聲音帶着狠厲,犀利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樣射向時明宇。
“哦,如果我說和我無關呢?”時明宇站在沙發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坐在沙發上的三個人,鏡片後面的眼睛微微眯起。
“和你無關?”時喜農鼻尖冷哼一聲,“你何其歹毒的心腸,怎麼可能和你無關?”
“既然你已經認定是我做的,”時明宇冷笑一聲“那還來和我求證什麼?”
時喜農看到時明宇漫不經心的態度,怒火再也無法壓制,伸手拿起茶几上玻璃菸灰缸,直接扔向時明宇。時明宇沒有料到時喜農會那東西砸他,微微愣神的瞬間,菸灰缸飛到他的眉骨上,眼鏡片瞬間出現了裂痕。時明宇立刻將眼鏡取了下來,眼角中的慍怒蔓延開來。
“時明宇,我和劉姨都已經被你逼到絕路上,一無所有,公司也被你搶走,你還不放過我們。”時喜農哀怨的聲音響起,“現在她被你害死了,死的悽慘無比,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歹毒的心腸會有報應?”
時明宇的手指揉了揉刺痛感強烈的眉骨,手指上沾染了黏黏的液體,他看了看手指,才明白剛纔的菸灰缸讓他的眉骨處滲出了血跡,眼神陡然變得陰冷無比,“我有沒有報應不知道,劉會娟的報應來得倒挺快的,當年她害死我媽媽,現在輪到她,一命抵一命,老天真是公平。至於我的報應嗎?”時明宇陰鷙的眼神盯着時喜農“你放心,你是看不到那天了。”
時喜農自從癱瘓在牀,衣食住行全部仰仗着劉會娟的料理,此刻失去了劉會娟,他的眼睛充血,帶着猩紅的恨意,“時明宇,我很後悔將你從樹頭村找回來,你就應該永遠待在那個地方,自生自滅。”
“是嗎?”時明宇收斂了自己的怒氣,眼角微微上揚,再加上他眉骨間那一抹血紅色,整個人帶着可怖的笑容“可惜世間沒有後悔藥,她害死了我媽媽,她拿命來抵,有何不可?合計着她的命是命,我媽媽的就不是了?”
“我和你媽媽當初是家人介紹認識的,沒有感情,你不能將你媽媽的悲劇都推到我們身上。她明明知道我不喜歡她,還上趕着嫁我,還幫我創業。知道我在外面有人了,還不離婚,這一切也算是她自找的,你也賴不到我們的身上。”時喜農的眼底帶着哀傷,看着眼前的時明宇,內心恨毒了時明宇,可惜自己沒有證據,沒有辦法將時明宇繩之以法。
“時喜農,當初你娶我媽媽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她陪着你吃苦創業的時候你也不是這麼說的,現在是本相畢露了?今日我算是看透了你的虛僞和惡毒,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我之間的父子情分到此爲止吧,從今往後,我時明宇無父無母,而你,將是我時明宇的仇人。”時明宇的心在那一刻徹底的冷掉,多少次他幻想着時喜農和他說句對不起,或者是給他一絲父親的慈愛,希望越多,纂的失望越大。現在他坐在沙發上,言之鑿鑿的指責自己是殺人兇手,也罷,既無父母緣,何苦強求。
“時明宇,你怎麼和爸爸說話的?”時明浩聽着時明宇的話語,早已不耐煩的表情,他現在恨毒了時明宇害死自己的媽媽。
“哦,我還不知道你長了這麼長的舌頭。”時明宇冷哼一聲“時明浩,你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你和時明麗在這個家裡是怎麼對我的,我可是一點點的記在心上,會慢慢的還給你們。還有當初你在華城的時候不斷的騷擾欺負季雪妖,馬庫斯差點給你的腿打折,活該。可惜你一點記性都不長,回來之後繼續囂張跋扈,目中無人。怎麼樣,當看門狗的滋味如何?是不是你時家少爺的威風抖不起來了?”
“時明宇,我和你拼了。”時明浩聽到這裡,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一想到自己現在悽慘的生活,母親可怖的死相,他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衝到時明宇的面前,伸出雙手,準備掐時明宇的脖子。別墅裡的保鏢都是時明宇僱來的,自然都是聽時明宇的,此刻看到時明浩要動手,幾個保鏢眼疾手快,將時明浩瞬間踹倒在地。
“時明宇,我要殺了你。”時明浩躺在地上,被保鏢壓制在地上,手腳都不能動彈,只剩下那張嘴巴嗷嗷亂叫。
“時明宇,放了我哥哥,你殺了我媽媽,你信不信,我打電話報警把你送進去?”時明麗看到時明浩躺在地上,立刻也站了起來,時明麗沒有證據,只能虛張聲勢。
“隨便。”時明宇說着整了整自己的襯衣,臉頰上帶着不屑的表情,“我和你們時家已經沒有關係了,這棟別墅是我媽媽買的,限你們這些無關人員三天之內搬出去。”時明宇說着擡起了腳,準備往別墅外走去“對了,三天不搬的話,直接扔出去。”
時明宇丟下這句話,揚長而去,帶着渾身的寒氣消失在別墅入口處。時喜農看着時明宇離去的身影,惱羞成怒的將茶几直接推翻在地,眼神冒着濃濃的火焰,但是卻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時明宇離開。
季雪妖和劉心眉走出火鍋店的時候,才發現原本熱鬧的街道早已經安靜了下來,繁華的城市褪去了白朝的喧鬧,留給秋夜的便是冷清和寂寥。申志揚駕駛着黑色轎車出現在火鍋店門口,經過這段時間的修養,他的腿傷已經痊癒。遠遠的看到站在火鍋店門口的季雪妖和劉心眉,他搖下車窗。
“眉眉,我在這裡。”申志揚說着已經將車緩緩的停在季雪妖和劉心眉的眼前,“君太太好。”申志揚客氣的衝着季雪妖點了點頭。
“小妖,我們送你回去吧?”劉心眉看着季雪妖,眼睛彎成月牙,熱情的問道。
“司機馬上就來接我了,你不要擔心,你們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和我發信息。”季雪妖嘴角帶着笑意,看着劉心眉坐在車裡,她甚至細心的幫劉心眉關上了車門。
“老公,小妖邀請我去她家玩。”和季雪妖告別之後,劉心眉親暱的往申志揚的方向靠了靠。
“好啊,到時候給她準備些禮物,空手去人家家玩,很沒有禮貌。”申志揚寵溺的眼神落在劉心眉的身上。
季雪妖站在火鍋店門口,一直目送到那輛黑色的轎車消失在夜色之中,這才緩緩的邁着腳步,沿着人行街道,慢慢的往前走着。靜謐的夜色將季雪妖包裹起來,難得的獨處時間,季雪妖的腳步緩慢而悠然,踩着乾枯的落葉,走進秋夜深處。
不知何時,一輛無牌照的灰色麪包車出現在離季雪妖不遠的馬路上,行駛速度異常緩慢,而且不斷的靠向人行道的位置。季雪妖突然注意到身後一束明亮的燈光,她轉過身,刺目的燈光讓她微微眯起了眼睛,手指舉起,試圖遮擋射向自己的汽車燈光。一身橫肉的楊長偉出現在燈光裡,千載難逢的好時間,跟了幾個小時,這個女人終於落了單。他邁着腳步,裝作散步的樣子,開始接近季雪妖。
季雪妖站在原地,轉了一個角度,眼睛已經適應了車燈的光芒,她立刻站在路邊,將人行道讓給了接近自己的楊長偉。
楊長偉的雙手背在身後慢慢的靠近季雪妖,他的手裡拿着黑色的袋子,他身強力壯,一身橫肉,人高馬大。季雪妖167的身高在他眼裡,不算什麼,他堅信自己出手,眼前這個女人絕對沒有逃跑的可能性。而他卻沒有注意到,馬路邊那排停着的黑色商務車裡,幾雙黑漆漆的眼睛正隔着車玻璃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
“別動。”楊長偉剛剛靠近季雪妖,還沒有來得及行動,身後一聲醇厚的陰冷聲音響起,隨即他感到一個硬硬的尖利物品已經抵在了他的後腰上,他的直覺告訴他,那是一把刀。楊長偉內心有些慌亂,但是經常在街頭混的人,豈是能被眼前的狀況嚇到。他的反應很快,往前一跳,立刻轉身,當他轉身的時候,才意識到在他身後站着一羣拿着各種傢伙的黑衣人。昏黃的路燈下,這羣人的神情嚴峻,看他們的架勢,完全是有備而來的。
楊長偉看着眼前的狀況,有些發懵,雖然自己人高馬大,但是眼前的這羣人看起來都是很能打架的。對方人多勢衆,而自己毫無勝算,一時之間,他有些發怵。
李樂雲原本是等在麪包車上,突然一羣人出現在麪包車前,他剛剛打開車門,便被人從副駕駛位置上拖了下來,額頭觸地發出一聲咚的聲音,疼的他呲牙咧嘴,“大哥,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這羣人將他從地上撈出來,不斷的推搡着走到楊長偉的面前。
楊長偉的眼睛看到被人羣拖過來的李樂雲,愣在原地,看來這羣人目的很明確,是故意找他們茬的,那張大圓餅的臉頰上立刻帶着討好的表情,順便從口袋裡摸出菸捲來,帶着訕訕的笑意,“大哥,抽根菸,抽根菸,不知道我們哪裡得罪了你們,還請大哥給個提示,我們一定改,一定改。”
“我們老大要見你們,跟我們走一趟吧。”領頭的趙泉興並沒有接菸捲的意圖,反而衝着後面的人擺了擺手,衆人一擁而上,將楊長偉圍在了中間。楊長偉這個時候才意識道,今晚想脫身沒有那麼容易,乖乖的被這些人帶上了黑色的保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