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澤宗漸漸恢復到了大戰之前的狀態。
屋舍、洞府的修繕在修仙界可以完成得更快, 護山大陣也在弟子們的忙碌中重新啓動,威力如初。
最近樽月宮宮主總是在正殿徘徊,偶爾站在院中擡頭看向高處, 目光深沉, 若有所思。
奚霖等人也都閉關出來了, 身體內的靈力雖不及之前, 倒也不至於懼怕了暖煙閣的人, 之後慢慢恢復就是了。
奚霖坐在正殿裡,看着樽月宮宮主走來走去的有點煩,於是問道:“要不傳個傳音符上去?”
樽月宮宮主趕緊搖頭:“說不定那小弟子還沒恢復過來呢, 這種治癒系修者跟我們不同,他資質也不算好, 休養的時間比較長也情有可原。”
“你轉得我心煩!”
“這不是還沒見過淮兒道侶什麼樣心裡着急嗎?我手裡捏着見面禮, 總惦記着當面道謝, 順便見見人。”
奚霖也是一陣無奈,奚淮和池牧遙上山關陣, 一晃三個月過去了兩個人也沒下來。
這些日子也沒跟執事堂要過什麼東西,山上靜悄悄的,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這樣想着他不由得着急,站起身來出了院子,看向奚淮所在的山說道:“我給他劈道紫雷。”
樽月宮宮主趕緊攔着他:“別別別, 別讓人家池……池什麼來着, 覺得我們卿澤宗是兇蠻的宗門。”
“我們卿澤宗有什麼好名聲嗎?”
“有!”
“什麼?”
“有錢。”
“……”這的確是他們卿澤宗唯一值得誇的地方。
奚霖和樽月宮宮主正在糾結, 就看到一道傳音符到來, 尤其這傳音符還是奚淮的, 二人不由得一喜。
結果渡入靈力打開,只聽到一句冷冰冰的話:“抓些蟲子上來, 喂鳥。”
奚霖指着自己問:“把我當執事堂的了?”
“執事堂不負責抓蟲子。”
“所以才輪到我的?!”
“彆氣彆氣,我讓我傻兒子去。”樽月宮宮主說完,給鬆未樾傳了一道傳音符。
沒一會兒,他們二人便看到鬆未樾和宗斯辰滿宗門找蟲子。
樽月宮宮主看着自己的傻兒子直嘆氣,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到元嬰期。
人家都帶着道侶回宗門了,他還是隻知道打架、拆家。
不久後,一隻身形巨大的黃鸝鳥從遠處而來,展翅後遮天蔽日,威風颯颯,腳下還踏着雲霞般的虺龍焰。
離近了方纔發現,它的背上還載着兩個人。
許久未曾見過兒子的奚霖掐腰看着這二人,本來還想發火,結果看到池牧遙後便笑了出來,上下打量。
啾啾從巨鳥變回小肥鳥的模樣,落在了池牧遙的肩頭。
池牧遙此刻一襲粉衣,身材纖細瘦弱但氣質絕然,因爲是要見道侶的父親,所以未戴桃花面,坦然來見。
只見他玉面溫潤,皮膚瓷白,一雙不濃不淡的眉,其曲線溫和更顯溫柔。一雙眼自帶無辜,眸中含着微微的光,像是拘着璀璨星河,爛漫山花。
他的鼻樑挺秀,鼻尖很小,其下點綴着未點卻朱的脣。
一張貌若仙君臉,明明沒有任何攻擊性,偏偏會用最溫和的方式衝擊着人的眼眸,美得直擊心口。
池牧遙走過來朝着兩位長輩恭恭敬敬地行禮:“宗主,宮主,我是合歡宗弟子池牧遙,因爲身體不適所以拜見晚了,還請見諒。”
他說話時語氣平和,舉止沒有任何不妥,規規矩矩的,人也文質彬彬的。
奚霖和樽月宮宮主都自由慣了,此番一來,反倒比他還拘謹。
奚霖趕緊說道:“好好好,你是爲救我們才虛弱的,休息一陣子也正常。”
明明剛纔急得想劈紫雷。
樽月宮宮主跟着點頭:“就是就是。”
奚霖再次說道:“別乾站着,進來說話。”
說着帶着池牧遙進正殿。
樽月宮宮主跟着進去:“對對對,進來坐。”
奚淮從到了後就發現,他爹和樽月宮宮主都沒正眼看過他一眼,只顧着招呼池牧遙了。
他只能硬着頭皮跟着走進去,卻聽到奚霖對他說:“你去問問鬆未樾、宗斯辰蟲子抓好了嗎,別慢待了小道友的靈寵。”
奚淮腳步一頓,他不應該跟着進去嗎?是他帶道侶回來給長輩見,怎麼他反而像個外人似的?
好在鬆未樾和宗斯辰看到這邊有熱鬧已經跟着進來了,奚淮也就沒再出去。
鬆未樾、宗斯辰進來後便坐在了一邊,興致勃勃地旁聽。
畢竟這還是他們三個人裡,第一個帶道侶回宗門見宗門長輩的人,這場面得看一看,學習學習經驗。
入座後,也都是一些常見的噓寒問暖,奚霖努力溫和地問:“小道友的身體恢復得如何了?”
“嗯,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池牧遙規規矩矩地回答。
經過奚淮的不懈努力,他恢復得很快。恢復後沒下山則是因爲奚淮努力過頭了,導致他不得不多調息幾日,才能吸收掉那幾乎外溢的靈力。
奚霖又問:“在淮兒那裡住得還習慣嗎?若是不喜歡,可以在雲外天再尋一座山脈,單獨賜給你做三十三宮,建造的事情交給我們,三年之內定然建造妥當。”
奚淮一聽就急了。
池牧遙和他一起住,還總往牀下爬呢!這要是分開住,那麼池牧遙那座山的小型封山陣封的只有他一個人。
奚淮急切地打斷:“不行,他住我那!”
“不過一座山而已,別太小家子氣了!”奚霖厲聲訓斥。
“你當年怎麼不和我娘分開兩座山住?和我娘吵架了也只是在院裡石椅上坐一宿,你是不是也挺小家子氣的?”
“嘖……”奚霖當即不高興了,朝着奚淮丟了一個小型的火彈術。
原本只是教訓兒子,結果啾啾看到虺龍焰眼前一亮,當即張開翅膀展示自己圓滾滾的肚皮:“啾!”
池牧遙懂了啾啾的意思,趕緊按住啾啾,心中感嘆幸好其他人都聽不懂鳥語,不然就要聽到啾啾叫奚霖爺爺了。
奚霖的確沒懂啾啾的意思,也只是誇了一句:“這小靈獸還挺可愛的。”
“嗯嗯。”池牧遙只能點頭,用冷靜掩飾緊張。
奚霖提起了之前的事情:“之前合歡宗的宗主也來過,我們談了一陣子,我準備封你做三十三宮的宮主,你入我卿澤宗不但會是奚淮的道侶,還有着宮主的地位。你對我們有恩,其他宮主也不會在意你的修爲,都會敬你,你可以和他們平起平坐。”
這絕對是一個很高的待遇了,一名金丹期修者和一羣元嬰期修者平起平坐,這在強者爲尊的修真界想都不敢想。
雖然宮主在地位上還是不如奚淮這個少宗主,但是在整個魔門境內,魔門修者們都要對他行禮表示尊重。
這就是卿澤宗宮主的地位。
“這……會不會太……”池牧遙有些不敢接受。
奚霖萬分肯定:“我既然已經決定了,就不會反悔了。”
奚淮也跟着說道:“當三十三宮宮主也挺好,三三得九,而你是阿九,適合你。”
“那就謝謝宗主厚愛,我定然不辱使命。”推拒太多反而是辜負好意,池牧遙接受了纔是聰明之舉。
奚霖點頭,再次說道:“還有,對於舉辦道侶大典的日子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這麼快?!”池牧遙吃了一驚。
剛剛戀愛,就要結婚了?這讓他有些驚訝。
他和奚淮確定關係真沒多久……
奚霖頷首:“自然,跟了那個臭小子,就該有一個名分。”
池牧遙看了奚淮一眼,思考了片刻,既然已經選擇了奚淮,他也不會再改變心意了,所以道侶大典也必不可少。
他乖巧地應了:“全聽前輩們安排。”
“聽聞你能掐會算,你自己選一個日子也可以,我們卿澤宗沒那麼多規矩。”
“好。”
他們聊了一陣子,其他的宮主紛紛來了正殿,似乎也打算來見見池牧遙,順便道謝。
池牧遙被一羣元嬰期的前輩盯得渾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
這些宮主看到池牧遙後也是個個震驚不已,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有人乾脆看傻了。
這世間竟然還有這般俊俏的人?
宮主們情不自禁地發出感嘆。
“嚯!”
“喲呵。”
“真不錯。”
“嗯——”滿意的肯定聲。
奚淮看出池牧遙的不自在了,打算帶池牧遙離開。
這些宮主也都沒閒着,紛紛給池牧遙送了見面禮:“這是千年的珊瑚,做藥引、煉製法器都能用。”
“這是我親手煉製的法器,威力非凡。”
…………
卿澤宗有一個非常不好的風氣,就是愛攀比。
此刻這些宮主攀比的就是誰送池牧遙的東西更出色,有些看自己的東西被比下去了,臨時加碼,又取出了其他的東西做添頭,也一併送了。
池牧遙收了這麼多的東西受寵若驚,連連道謝,最後是被奚淮護着才得以出了正殿。
“要不要出去走走?”奚淮問他。
這些日子在他的山上待着,確實有些憋悶,出去散散心也好。
“嗯,之前定做的飛行法器應該好了,我們去取了吧。”
“好。”
之前他們二人在千宗會期間定做了雲朵形的飛行法器,可惜定做後不久便被困住了,一直沒能去取。
現如今事情都處理完畢了,他們也有時間去取東西了。
池牧遙離開卿澤宗後便戴上了桃花面,畢竟不想對外暴露了身份。
二人到了坊市,坊間似乎也因爲之前的大戰被損壞了一些東西,隨處可見負責修繕的修者。
這裡的修繕速度可不如財大氣粗的卿澤宗。
他們找到了之前的店鋪,店家看到他們二人趕緊迎了出來,熱情招待。
店家頗爲真誠地道謝:“前陣子的兩界大戰可是嚇壞我們了,不過我們也聽聞了一些二位的威風,這一次魔門能倖免於難也多虧了二位。”
池牧遙萬分歡喜,想着可以趁機討價還價:“那飛行法器能給我們便宜些嗎?”
“啊……這就不行了。”
“哦……”他有些失望。
店家想了想,拿出了一個小玩意送給了池牧遙:“這個小玩意送給你們,當作是贈品吧。”
池牧遙拿起來看了看,是一個非常可愛的木雕小人,渡入靈力後人偶可以移動,能做些簡單的遞東西、打掃衛生之類的事情。
他還挺喜歡的,畢竟他和奚淮總是在牀上度日,用它也能在執事堂取東西。
二人取完了飛行法器,走出店鋪後便覺得街上又多了不少人圍觀他們,想來是聽聞他們兩個人來了坊市才聚過來的。
好些人看到他們後議論紛紛,模樣倒是非常友善,見到他們二人都會行禮,想來沒什麼惡意。
池牧遙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嘟囔道:“今日真的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那就去讓你自在的地方。”
他當即面色一喜:“合歡宗嗎?”
“嗯,我們過幾日再去御寵派送喜帖。”
“好!”
二人走到坊市盡頭,打算使用新的飛行法器一同去合歡宗。
池牧遙看了看奚淮面前粉紅色的雲朵,再看看自己面前白色的雲朵,嘆氣妥協:“算了,還是我用粉紅色的吧。”
他實在無法想象沐浴在粉紅色中的奚淮。
“好。”奚淮縱身上了白色的飛行法器,沒有半點猶豫。
池牧遙坐在雲朵上,看着軟綿綿的雲朵,感受它縹緲的觸感,不由得感嘆可愛。
結果飛起來後人都傻了,這雲朵速度太快,簡直像是衝出去的子彈,這是他有生以來乘坐過的最快的飛行法器,沒有之一。
在地面上的人看到的或許不是雲朵,而是一顆流星。
到了合歡宗的宗門門口,池牧遙依舊驚魂未定,下了飛行法器後需要奚淮扶着才能站穩:“這個飛行法器,太刺激了……”
“慢慢習慣了就好。”
他扶着奚淮緩了一會兒神,才由奚淮攙扶着進了合歡宗。
進入宗門後,很快迎來一羣師姐妹。
奚淮只覺得迎面而來一羣吵吵嚷嚷的蚊子,“嗡嗡嗡”個不停,順帶搶走了他扶着的道侶。
“怎麼還這麼虛弱?還沒恢復好?少宗主是怎麼餵你的,沒餵飽嗎?”
“小師哥!那天我看到你了,超級威風,我看到你的時候簡直要哭了!”
“天罰陣裡危險嗎?”
“這次回來會在宗門住幾天嗎?”
“阿九,要不要一起喝酒?我安排些酒菜?”
“小師哥我想死你了!”
奚淮逐漸被擠到外圍,局外人一樣地看着這鬧哄哄的場面,一瞬間面無表情,生無可戀。
其他男修者看到這麼多合歡宗女弟子,定然會心中沸騰,盪漾不已。
奚淮則是覺得這羣女修搶了他的道侶,手還亂摸,敘舊就敘舊,摸什麼臉啊?!
池牧遙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先回答誰,只能尷尬地笑了笑。
他想回頭去尋奚淮,卻發現徐冉竹走到了奚淮的身前說道:“少宗主,按照我們合歡宗的規矩,弟子成婚前是不能和男方相見的,你只能在成親當日來接人。”
“什麼?!”奚淮當即一驚,“還有這個規矩?”
池牧遙有些爲難,走過來跟着點頭:“確實有這個規矩。”
“你故意回來的?!”爲了不跟他一起住?爲了少雙修幾次?
“也不是,按規矩是該先回來。”
“可——”
奚淮第一次跟池牧遙一同來合歡宗,宗門剛進去沒幾步就被請出去了,他只能在合歡宗關門前對着裡面喊道:“你日子選得近一些!”
他可不想等太久!
“好!”池牧遙答應得十分迅速。
奚淮站在門口氣急敗壞,總覺得自己被池牧遙耍了。
老奸巨猾的道侶有的是辦法躲避雙修。
*
池牧遙跟着晃動的五彩繩道侶結到了一處牆角下,看到奚淮破開了宗門法陣的一個角,扒在牆頭看着他呢。
此刻合歡宗開的只是普通的御山陣,奚淮尚且能強撐着破壞一個角進來。
若是開了護山大陣,奚淮就進不來了。
他很快到了牆邊,問道:“怎麼了?”
“那我真走了?”奚淮依依不捨地問道,期待池牧遙願意和他一起逃離合歡宗。
“嗯嗯,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這是不打算和他一起走了,奚淮一陣失落。
他只能往前湊了湊,委屈巴巴地說:“親一下。”
池牧遙被他逗笑了,輕輕躍起在奚淮的嘴脣親了一下便落回到院子裡:“好啦!”
奚淮依依不捨地看了池牧遙一會兒,才跳下牆真的離開了。
池牧遙確定奚淮真的走了才走回去,沒想到居然看到幾個師姐妹躲在牆後偷看他們。
徐冉竹被發現了也不慌張,反而數落了一句:“牙疼。”
“原來他是這樣的少宗主。”
“道侶不親親不肯走,哈哈哈哈!”